第36章 章

第 36 章

36、

“您非常……漂亮。”年未星笑得如沐春風，像是剛陷進愛情中的小夥子一樣腼腆。

任晴空坐不住了，上前接話：“是嗎？”

“當然，”少年飛快地回答，“我從沒見過比您還漂亮的女人。”

“那你的媽媽呢，她不漂亮嗎？”神秘女人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也不知是對句這誇獎滿意還是不滿意。

少年看着她深邃如湖般的碧色眼睛，癡癡地問：“我媽媽是誰？”

女人笑了，伸手輕撫他的短發：“乖孩子。”

“忘掉她吧，忘掉這世上所有的女人，只記得我就好，”她低着頭，幾乎要将臉貼在他的嘴唇上，她又輕又柔地引誘道，“你的心裏只能有我，你的心裏要裝滿我，好不好？”

年未星遲遲不回答，任晴空幾乎要以為他把臺詞忘掉了，正想跳過這一段話繼續下去，誰知道他竟然只是在醞釀。

“我想……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停停停！我得歇一會兒。”王宸西趁機大口呼吸了兩下，走到窗邊把自己埋進簾子的另一頭，世界亮堂起來了，他終于能回到現實中。

望着樓下的車水馬龍，被白光晃了眼的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所在的這片地方才是假的，陳荒原存在的那部分才是真的，他被年未星帶進了戲裏，恍惚着覺得自己身在那片幽暗的山村中，見證着那個少年被剝離，被束縛，被引誘着一步步踩進陷阱裏。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

他是導演，是場外的人，他必須神志清明地監督着演員們演戲，什麽地方不對他得喊卡，一個鏡頭結束他得喊過，他從來沒有被人拽進戲裏出不來，可偏偏遇上了年未星。

四點二十，兩個多小時，年未星演了劇情的一多半，他漏了一部分場景，少說了很多句劇本兒上的臺詞，也自己添了很多句，但他一點兒卡頓也沒有，情緒順暢，臺詞流利，好像本該就是這樣，這些或多或少的，都是陳荒原的一部分。

他們讓他從頭到尾演一遍，他就從頭到尾演。

但他沒有完全按照劇本演，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循規蹈矩的依照劇本的順序演完《荒原》，而是用自己的邏輯，将陳荒原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是真正來試鏡陳荒原這個角色的，而不是為了試鏡《荒原》。

王宸西本來沒覺得這兩者有什麽差距，他總以為一個好的演員能夠演任何一部戲，不，不是的，一個好的演員能夠飾演任何一個角色。

他走回椅前，卻沒有坐下，而是說：“一時興起，我想要大家中途休息一個小時。”

年未星點了頭，沒什麽異議：“好的。”

“我能将你試鏡的這部分錄下來嗎？”王宸西問。

年未星說：“這是您的權利。”

如何試鏡，試鏡什麽內容，在什麽時候停止，用什麽樣的方式試鏡，這些的決定權都是他們的，而不是屬于演員的，他不過是個被挑選的人罷了，除了演戲外，不能做其他多餘的事。

王宸西跟身邊的張副導演說：“讓攝制組把器材搬來，每個方向架一臺。”

說完，他走向門口，本想揚長而去，但是就這麽抛下所有人好像過于散漫了，于是說：“大家可以來我的會客室坐坐，我們讨論一下。至于年未星，你可以一起來，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為後續的情節做準備。燈在一進門的左側牆壁，你可以打開它，也可以不打開。”

年未星想了一秒鐘，說：“我留在這裏。”

“良仁。”

良仁是最後一個走出去的，屋中很黑，他又不能夜視，完全看不清年未星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輕聲地喊了他的名字，說：“不好。”

他不明白，他不知道年未星的這句話，是對神秘女人說的，還是對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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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宸西走進會客室，挑了一張舒适的椅子坐下，問道：“任影後，你怎麽突然和他對起戲來了，這麽多年沒演戲，憋壞了？”

任影後将頭發撩到耳後，自在地回答：“誰遇到這樣的演員，都會想要對上一對的。”

王宸西問身邊的林媛和丁制片：“感覺怎麽樣？”

丁制片沉浸在剛剛的戲裏，半晌都沒緩過神，被他這樣一問，甚至還呢喃了一句：“陳荒原也太悲慘了……”

林媛趕緊晃了晃她：“出戲了！”

良仁看見這樣的場景，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林媛答：“非常好。”

“他的表現力和對人物拿捏的程度，我想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得到，包括他在飾演陳荒原的時候，讓我看到了我寫故事的時候不小心忽略掉的很多東西，他是從劇本出發，但是卻為這個人物延伸了許多……”

王宸西若有所思的點頭：“他加了很多句劇本上沒有的臺詞。”

“他知道劇本上的臺詞本來是什麽樣的，”良仁突然插嘴，說，“他添加的這些內容是基于對劇本的理解，如果你想讓他按照劇本上一模一樣的話來演，他肯定也可以。”

王宸西向他瞥去一眼，小良也太沒定力了吧，他還沒說什麽呢，他就沉不住氣兒了？

“你不是說沒見過他麽，你怎麽知道他對劇本準備充足？”

良仁一時語塞，支吾道：“關心旗下藝人……是每個老板應盡的職責。”

王宸西笑了笑，也不為難他，與林媛一人拿了一本劇本，讨論起了劇本內容與年未星飾演的那部分，最後得出結論，年未星的節奏把控的非常好，甚至超出了原劇本本身，而且年未星還非常明白他想要的那種風格……

王宸西陷入了深思。

他覺得年未星這個人過于神奇，他這麽久沒找到合适的人，就像是老天爺故意要等他一樣，而真正遇到了這個人，又覺得老天爺是擔心他餓死，特意給他砸了張巨無霸餡餅下來。

“他是最合适的人選，”王宸西說，“如果你們中有人不同意他通過也沒有用，我會用一切辦法把他留下來的。”

林媛在這件事上與他達成了一致：“我甚至想給他砸錢。”

“這樣吧，片酬給他再多加百分之二，你覺得怎麽樣，丁制片？”王宸西問。

丁制片連連點頭：“我覺得非常好。”

良仁沉默地看着這一切。

他覺得……他可能不太能養得起年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