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37、

一行人休息夠了，往辦公室走，年未星還在中間站着，和剛剛他們離開時候沒兩樣，窗簾還是拉得緊緊的，壓迫感十足。王宸西想不通，往日自己也在這兒辦公，怎麽從來沒覺得這麽難以呼吸？

張朋易已經和攝制組架好了機器，一架在正前，也就是他們剛剛坐的位置，另三架離得都比較遠，給足了年未星發揮的空間。

機器早已開機，上面正閃着紅色的光芒。

王宸西有些詫異，問：“你怎麽不去會客室找我們？”

張朋易指了指攝影機，又指了指年未星，搖了搖頭。

年未星替他回答：“他把攝像機搬來了，說，要再看我演一遍。”

王宸西情緒複雜，一時間說不上來什麽話。他不知道張朋易此舉是因為什麽，要說他不喜歡年未星吧，也是因為年未星的黑料太多，對劇組的宣傳沒什麽好處，這樣刻意為難說的過去，可是張副導演在他身邊跟了這麽多年，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我只是……都想錄下來。”張朋易這大男人此時居然害臊起來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說，“我覺得他演的內容，錯過了很可惜。”

王宸西看着年未星，問：“演到了哪兒？”

年未星回答：“神秘女人出場之前。”

“和之前一模一樣嗎？”王宸西又問。

年未星說：“也改了一些，不太一樣。”

幾個人坐下，王宸西想了想：“你想從神秘女人出場開始演，還是想從我們剛剛暫停的那個地方開始？”

“都可以。”年未星态度極好，“您說了算。”

張朋易不知道上哪兒拿了劇本，自告奮勇道：“我想演一下陳複，可以嗎？”

王宸西掀了掀嘴唇：“自取其辱。”倒也沒阻止。

“荒原，聽爸爸的話，既然你出去了，那就再也別回來。”張朋易聲情并茂地朗讀着。

王宸西冒汗，張朋易演的也太浮誇了，好不容易情緒進去了被他這話破壞的一幹二淨。

年未星卻毫不受影響：“為什麽，爸爸？”

“你沒有影子，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跑吧，跑的越遠越好，忘記這一切，忘掉陳村，忘掉我。”陳複像是一夜間老了十歲，他的臉上突然多了好幾條皺紋，聲音也沙啞了許多。

陳荒原說：“爸爸，你要不要也一起來，這裏的世界好漂亮，他們的白天和我們的白天不一樣，他們的白天有太陽，太陽會散發出紅色的、橙色的、黃色的、白色的光芒，很暖和……”

“我出不去了，陳村被那個狠毒的女人下了魔咒，沒有人能逃得過她的眼睛，我們被困在這裏，永生永世不得離開，荒原，不要回來，聽爸爸的話，千萬，千萬不要回來。”

張朋易念得抑揚頓挫，王宸西終于忍不住了，上前把他拉回了座位，低聲道：“不要鬧了，你又不是演員你湊什麽熱鬧？”

張朋易頹靡的坐回原位，沮喪道：“我和他差太多了……”

“廢話，”王宸西看了站起身的任晴空，說，“連任晴空都沒辦法說她能把陳荒原演到這種程度，年未星的水平簡直超乎我想象。”

良仁的眼珠子幾乎都挂在年未星身上了，分秒中都不肯移開。

年未星的狀态仍然在戲中，他甚至能忽視張朋易的誇張，也不管他對戲對到一半中途離去，他還在繼續演着。

“爸爸，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年未星頓了頓，聲音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崩潰：“爸爸，你究竟和她……是什麽關系？”

“我離開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那雨太大了，粘在我的身上，黏黏的，怎麽剝都剝不下，沒一會兒就把我淹了，我游啊游，我怎麽都喘不上氣，我拼了命地往前游，往上游，可我怎麽都找不到方向，爸爸，陳村究竟怎麽了，你回答我……”

年未星的眼睛紅了，他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

王宸西又向前伸了伸脖子，企圖看清楚他的神情，沒料到他卻突然轉身，面向了良仁那一邊。

“我想知道全部。”

“不要騙我……”他嘴唇顫抖着，半天才嘶啞着嗓子說，“如果連你也騙我，那我還能相信誰呢？”

良仁渾身一震，不知道他這番話是說給他聽，還是只是劇本中的原話。可面試他的人是王宸西他們，演了這麽長時間他的方向也是沖着他們的，怎麽就突然轉了個身？

或者，他不想讓王宸西看到他的眼淚？

良仁腦子裏裝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光是這兩句話就已經開始做閱讀理解。

他想知道全部，全部的什麽，他全部的喜歡？

不要騙他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以前被人騙過，受到過傷害，所以自己當時欺騙他的時候他非常難過嗎？

他其實是想要相信自己，想要試着喜歡自己的？

他低着頭斂了自己的神色，他知道王宸西的目光都快把他看穿了，而自己媽媽也是一副‘我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麽’的樣子，他忍不住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想吃大白兔奶糖了。

他偷摸地從褲兜裏揪出來一個，又慢吞吞的，盡量非常小聲的剝開，然後飛快地把糖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年未星将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轉回去，繼續往下演。

“你到底是誰？”神秘女人又出現了，陳荒原捏緊了拳頭，他憤恨地質問着，“你對我的父親做了些什麽？”

“他說什麽你信什麽嗎？”神秘女人勾唇輕笑一聲，“就算出了村，你還是這麽天真呢，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以為你的影子真的被你燒掉了嗎？”

“你什麽意思，你想幹什麽？”陳荒原咬牙切齒。

神秘女人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低頭看看你的影子吧，那可是你父親親手送給你的，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好意哦。”

陳荒原低頭一看，一個高大粗犷的，完全不該屬于他的影子，正被他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