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兇宅陰藤

第04章兇宅陰藤

沈克敢這樣做,還是有一定考量的。

他們這個道觀裏的小道士,除了徐世初那個有點蠢的師兄,沒有一個是真心修道的,他們都是千門高手,也就是做局騙人的行家。在沈克看來,世上并無鬼神,所謂的“鬧鬼兇宅”,不過是某些千門高手做好的局,這一方面,他也是一把好手,如何采風,如何設局,如何造勢,如何紮飛弄“鬼”,以及最後如何解局驅“鬼”,他都很擅長。

他原本想躲掉這件事,一方面是真怕撞了邪,一方面也是怕破了千門的行規,搶了同門的生意。但這一次他豁出去了,上海灘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叢林。

既然是有人做局,就一定可以破局。

沈克自進入這棟宅子起,就發現一個很不合理的問題:整棟洋房一通到底,完全沒有房間和樓層的分割,看起來,像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倉庫。要知道,這裏是英租界的錢莊弄,不可能會有人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建倉庫。

房子的內部結構像是被人暴力拆除過,并且,在空無一物的破敗舊宅裏,居然挂着四幅嶄新的油畫,看起來非常突兀——油畫的色塊斑斓繁複,卻無法辨認畫的是什麽。

最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是,這棟宅子的屋頂自內而外爬滿了密集的青藤,并且,藤蔓有一種異香,這種香氣異常濃烈,聞起來不是很舒服,甚至有些令人作嘔。

當晚,曹餘慶只留了幾個膽大的家丁遠遠盯着進出口,就帶人跑回酒店。

此時正是入夜時分,夜風将青藤吹得飒飒作響。

聲音越來越響,像是在積聚某種能量,此時的風聲并不大,屋外的藤蔓卻動得十分劇烈,緊接着屋內的藤蔓也跟着動了起來,然而,室內并沒有風。

室內的頂部是一個坡屋頂下的倒三角結構,最尖端的那一部分,堵滿了藤蔓,此時整個洋房內部的藤蔓都在劇烈抖動,漸漸地,這種抖動的幅度已經超過了植物應有的範疇,整個屋頂都是悉悉索索四處亂爬的藤蔓。

突然,房梁處傳來了微弱的歌聲。

歌聲很稚嫩,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唱童謠。

“師有命,行勿懶,父有教,須敬聽……”

歌聲斷斷續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模糊的時候像是小孩嘴裏在吃着什麽東西,若不是情況太過古怪,這種歌聲,倒像是尋常街巷的兒童,一邊吃糖葫蘆一邊玩耍時,唱出的童歌。

不知為何,沈克覺得童歌的曲調異常熟悉。

他回頭去看徐世初,徐世初的唇角微微在動,似乎也在跟唱,沈克忙問:“是不是也覺得很耳熟?”

“像是以前唱過。”徐世初蹙眉。

兩人對望一眼,滿目疑惑,他倆從小一起長大,記憶裏從未出現這首童歌。

童歌還在繼續唱着,聲音空靈而婉轉:“父有責,須順承,父有過,孝方賢……呸!”聲音停了一下,像是在吐糖葫蘆的核兒。

突然,啪嗒幾聲,幾塊沾着血的骨頭落了下來!

沈克吓得直往後跳:“這他媽什麽東西?怎麽唱着唱着就吐了?”

徐世初用劍翻挑了一下說:“是人骨。”

骨頭上的血跡還沒有變成暗紅,也就是說,并不是陳年的舊骨,這些骨頭或許在不久之前,還長在人的身上。

“為什麽會有人骨掉下來?媽的這怎麽回事啊?怎麽就剩骨頭了?人呢?”沈克慌了。

“小心!”徐世初猛然将沈克向後一拽,轉瞬間,一滴鮮紅的液體擦着沈克的鼻尖落下。

很快,沈克就發現,藤蔓濃烈的異香究竟是在掩飾什麽——是血腥的氣味。

液體所散發出的血腥氣,清晰地傳入他的鼻腔。

屋頂密集的青藤中,開始滴滴答答向下落血。

二人擡起頭,看到積卷着的藤蔓正在漸漸舒展,深層的藤蔓裏,竟然裹着一截斷掉的手臂,并且,随着藤蔓的大面積伸展,更多的殘肢斷臂露了出來。殘肢的斷面處,還在滲着血,血液看起來非常新鮮,像是斷臂才被剛剛撕裂。

“弑其子,撻無怨,齧其身,食其肉,存天德,滅人欲,古孝賢,可馴之……”童歌的內容變得愈發詭異起來,孤冷的童聲依舊在陰森森的舊宅裏回蕩着。

“你看殘肢的衣袖,是不是有點眼熟?”徐世初低聲問道。

沈克也發現,斷臂上牽連着的衣袖正是曹家的制式。

“是曹公子的人?”徐世初略一蹙眉。

他已經預料這些人兇多吉少,卻沒有想到會這樣殘忍。

沈克點點頭:“曹餘慶他們只在這裏困了一夜,今早就逃出來了,可是這些殘肢還在滴血,也就是說,這些沒能逃出去的曹家打手一直被活活困在上面,直到不久之前,才被分屍。”

對于這些曹家打手,沈克卻沒什麽感情,之前他被曹家打手抓回來時,也沒少挨揍,現在看到他們死了,沈克只覺得是惡有惡報。

“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在唱歌?”沈克擡頭四處張望,發現聲音始終從藤蔓內傳出,“人骨也是從藤蔓裏面掉出來的,裏面藏着吃人的怪物嗎?”

突然,一團人形藤蔓從屋頂處緩緩落下,孩童形狀的藤蔓十分逼真,就像是一個幼童,面部甚至有口眼的起伏。極為詭異的是,人形藤蔓的唇口正在一張一合,和童歌的節拍完全一致,仿佛正在唱歌。

“恐怕藤蔓本身,就是吃人的怪物。”徐世初警惕道。

陰藤蓋瓦原本就是極兇的風水,而此時纏繞房梁的青藤中,不斷有人骨落下,更詭異的是,每次落下人骨時,詭異的童歌總要停一下。這種場景,就像是一個正在進食的怪物,一邊唱歌,一邊将不好咬的骨頭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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