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銀匣秘符
第19章銀匣秘符
不久之後,洋行翻修完工,曹餘慶也送來了洋行這間宅子的道契。
曹餘慶還真是很守約的,承諾的報酬,分毫不差,此時的他已經把徐世初當成了小神仙,捧着道契就像是上供一般,恭恭敬敬呈給了徐世初。
徐世初卻不太喜歡這種被人供起來的感覺,他一轉手将道契給了沈克,直言道:“從此以後,兩不相欠,別再讓我幫你騙人。”
沈克不置可否,只是樂呵呵地将道契收了起來。
道契是租界裏特有的房屋産權契據,所用紙張也有些特殊,當沈克觸摸到這種紙張的時候,心中突然有一瞬間劇烈的恐懼,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沈克仔細翻看了道契附帶的相關文件,發現洋行的圖紙好像被誰撕去了。可是丢了一頁圖紙,也不是什麽恐懼的事情吧?或許剛才那一瞬間只是錯覺。
沈克笑笑,畢竟,通明洋行很快就要開張,所有事情都進展得很順利。
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事情。
不過,有一樣東西讓他很在意,就是先前鬼藤裏那具童屍死死抱住的盒子。
沈克有些失望,這麽貴重的銀匣裏裝着的,竟然是一本書。
不過,書的封面很特別,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标題性質的文字,卻在黃金分割線上,有一道符字蜿蜒排序而成的紋樣,并且,這一道紋樣,是兩個符字不斷重複排列組成,正是油畫驅鬼符上的那一對符字。
沈克蹙起了眉頭。
他開始懷疑,這并非驅鬼符那麽簡單。
符號是具有象征意義的,當某種符號接連出現在不同的事物上,其背後往往隐藏着某個龐大的體系,只是,這個體系會是什麽呢。
仔細翻閱下去,沈克發現,這本書除了前面一小部分是《道德經》全文之外,後面還有大量随意排列的漢字,這些漢字都是胡亂寫上去的,相互之間根本沒有組成有意義的語句。甚至有點像是将一篇文章的文字全部拆開,然後又随意堆疊在一起,完全無法形成有效的內容。
直至最後一頁,沈克才看到一句語序通暢的話:“血鏡制衡,兩儀相克,百轉千回,生生不息。”
這句話沈克也沒怎麽看明白,不過這一句的字跡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他師父黃老道的筆跡。可是,黃老道不是在很久以前,就死于一種血液全部枯幹的怪病了嗎?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恐懼感又在腦中一閃而過。
人的記憶會遺忘,但是感覺會記一輩子。
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會讓他如此恐慌。
沈克拿出洋行的道契,用手摩挲着道契的紙張,突然,他的腦海裏迅速飛過一些模糊的聲音和圖像,唯一清晰的是一句話。
“從你的命運裏逃出去,永遠都不要變成他們。”
這時,曹安推門而入,空氣裏頓時卷入一陣春雨和泥土的氣息。
曹安穿着一身粗布短衣,滿身泥土和碎草,看樣子,才剛剛結束花園裏的園丁工作。
這段時間,管家曹安和家丁們十分忙碌。因為之前的伶音蘿是一種入侵性非常強的植物,搞得其它植物沒有一點生機。現在伶音蘿一死,園子裏光禿禿的,所以曹安他們正忙着植花種草,努力恢複着這棟花園洋房應有的風貌。
“徐道長,妖藤的種子找到了。”曹安小心翼翼遞過來一包種子。
“好,麻煩你了。”徐世初點頭。
沈克正靠在窗前望着花園發呆,聽到曹安進來了,提聲道:“我說曹管家,你們這些人沒有在花園裏種菜養□□?好端端的洋房可別給你們糟蹋了。”
曹安頓時怒了:“我們家少爺可比你雅致多了,你這個山裏來的土包子有什麽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徐世初一聽就笑了,勸道:“曹家人在修園方面還是有一些造詣的,你不必操心。”
沈克翻了個白眼,又回頭看風景了。
曹安走後,徐世初一邊給花盆翻土,一邊對沈克說:“沈克,你平時不是挺圓滑的嗎?怎麽跟曹安說話就這麽沖呢。”
沈克斜倚在窗前,轉身道:“看到我這張臉沒,差點被那個混蛋踹歪了。”
“看到了,臉挺好,還沒歪。”徐世初開始給盆裏填種子。
“歪了就遲了好嘛,而且師兄你在怕什麽?我幹嘛要顧忌曹安那個下人?現在是曹餘慶求着我們,又不是我們求着他,曹餘慶還指望着你的鎮宅寶血給他開拓租界新業務呢,哦不對,等等,鎮宅寶血還是我友情提供的……”這樣說着,沈克一低頭就看到了徐世初手中的種子。
“師兄你在種什麽?”沈克頓時十分緊張。
“伶音通冥蘿。”徐世初倒是波瀾不驚。
“師兄你把這玩意兒種土裏,跟埋地雷有什麽區別?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它弄死,要是明天它又長出來了,把我們都吃了可怎麽辦?”沈克慌了。
徐世初卻将一塊沾血的銀元一同埋了下去,笑道:“這不有你友情提供的鎮宅寶血嗎?”
“咱能不冒這個險嗎,我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不想種一盆小地雷。”沈克還是不樂意。
看到沈克這個樣子,徐世初的面色認真了幾分:“我想确認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我一直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就是這種植物,它的行為,很像是一個人,它保護它要保護的東西,并且攻擊靠近它的人群,像是有一種很強的驅動力,促使它這樣做。這種感覺,就像是曹安,你覺得他一腳踹在你的臉上,可惡至極,可是在他來說,他在保護少爺,教訓欺騙少爺的壞蛋,在他的世界裏,這也是一種正義。”徐世初道。
“所以我們快被那個鬼藤弄死了,它還很正義是嗎?”沈克不高興了。
“我們的正義,都會受到環境和認知的局限,又或者說,所有的正義都是被人定義的,或許對于伶音蘿來說,它的正義就是吃人。就比如說你,沈克,你的正義是什麽?”徐世初問。
“金錢就是正義。”沈克昂首道。
“道德與公義呢?”
“師兄,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他們的內心,就真的是道德至上嗎?你如果想聽那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我也會講呀。”沈克一臉玩世不恭。
徐世初笑了:“也好,起碼你不虛僞。”
“不是,師兄,我的意思是,這和你非要種這盆小地雷有什麽關系?”沈克困惑道。
“這盆小花是有名字的,它叫伶音蘿。”
“哦,所以呢?”
“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定義了伶音蘿的正義。”徐世初說着,已經開始澆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