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發瘋
發瘋
梁瓊懵住了。
聯想到顧遠哲電話裏說的話,再加上他這樣一副陌生的模樣,梁瓊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腦袋,“你是不是傷到頭了?”
周秉文把她這只手也抓住,目光越加悲痛,也越加冷沉,他低頭把梁瓊的雙手緊緊握着,尋思着開口,語氣謹慎小心,“我知道你肯定不希望你們之間是這樣一個結局,畢竟他陪伴你這麽多年,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再說愛你,但現在他比我更沒有資格。跟他離婚,他不配,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周秉文你是不是發高燒了?你腦子燒糊塗了嗎?你到底在說誰啊?”
“顧遠哲。”說出這個名字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周秉文睜大雙眼,一瞬不瞬看着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變化,“我今天在醫院碰到他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舉止很親密……我把他打了一頓。”
“……”梁瓊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此刻的震驚,她依然嘗試跟上他的思路,“所以你是想讓我跟顧遠哲離婚?我和他?”
“我知道你們沒領證沒辦婚禮,所以,只要離開他就好,離開他,他不值得!”周秉文的眼睛裏蓄滿了激烈的火星子,梁瓊感覺自己雙手要被他捏碎了。
她懵逼又無語,老半天才開口問道:“周秉文,你是不是病了?”
“我沒有。”周秉文向她靠近,語氣堅決而急切,“你跟他分手,我什麽都不要,你去哪我去哪,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梁瓊終于意識到顧遠哲那句“周秉文瘋了”是什麽意思,她呆呆望着眼前的人。
周秉文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他性格沉穩,頭腦清醒,從來不會使用暴力解決問題。
他愛幹淨,喜整潔,出門在外從來都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他驕傲高冷,隐忍克制,從來不會讓自己陷入失控的境地。
而眼前的周秉文,一身糟亂,滿臉傷痕,尤為陌生的是他的眼神,流過淚的眼睛亮得駭人,深切的痛恨和強烈的祈求,以及懊悔和忐忑……太過複雜,太過沉重,梁瓊禁不住閉上雙眼,将這雙讓人心碎的眼睛拒之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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鈍痛遲緩卻堅定,一點點自心髒擴散開來。
不行,她要離開這裏。
“周秉文。”她身體後撤,喃喃出聲,兩行淚水悄無聲息劃落。
周秉文突然捧住她的臉,溫熱寬厚的大手将她整個臉頰包裹起來,拇指溫柔拭過她眼睑下方,梁瓊正要睜眼,唇瓣突然被吻住。
準确來說,是咬。
突如其來的痛覺讓梁瓊情不自禁“哼”了一聲,雙手下意識撐出去,這一撐不僅沒把他推出去,反而使他更為急迫和強勢。
他雙手一撈,将梁瓊整個按進懷裏,一轉身怼到牆上。
他一只手掌着她後腦,另一只手壓着她肩頸迫使她仰頭,身體緊緊貼住,将她籠罩在自己的方寸之間。
梁瓊高高昂首,唇舌被無情侵奪。
濕熱氣壓讓她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貪婪而急切地,想要一些新鮮空氣,和安撫。
周秉文短而急促的呼吸重重落在她心上,身體裏某種隐秘的欲望蓬勃而興,喚起久遠的熟悉,以及分隔五年的陌生。
這陌生感提醒她,她要離開這裏。
趁着換氣的空檔,她用力推開周秉文,但下一秒周秉文又貼了上來,再次奪走她的呼吸。
欲望的滋生像迎風而起的大火,燃燒着她稀薄的理智。
終于她用力咬了一口,周秉文被迫停下來,他喘着粗氣,用汗濕的前額抵着她的,垂眼看着她,發出嘶啞的磁性男低音,“姐姐,我好想你,想得快要瘋了。”
說完不顧自己正在淌血的唇瓣,低頭又吻了下來。
梁瓊閉上雙眼,狠狠心,伸手往下一掏,重重抓住已明顯擡頭的某處。
周秉文瞬間如蝦米似的拱起腰背,腦袋重重砸在她肩上,頻頻倒抽涼氣。
梁瓊立刻松了手,一把将他推開,遠遠退到門邊,握着門把手道:“周秉文,你比我更清楚我們之間沒有回頭的可能,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我不跟顧遠哲結婚也會跟別的男人結婚,總之我不可能跟你結婚,你放手吧!”
周秉文半彎腰靠着牆,咬牙倒抽冷氣,聽她說完,猩紅雙眼流露出絕望的光,像瀕死的野獸眼睜睜看着獵人射來致命一箭。
梁瓊被這目光所刺,背轉身,扭動把手,門剛拉開一條縫,身後一股蠻力撲了上來,“哐”地一聲,周秉文将她整個人抱住旋了半圈,用自己的身體猛地将門撞上。
“不許走!”周秉文死死箍住她雙手,在她耳邊瘋了般道,“梁瓊,我想好了,我早就想好了,什麽繼承人掌權人,什麽周家的責任華曜的未來,我不要了,我通通都不要了!梁瓊,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梁瓊,姐姐,我只想要你!這麽多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想你想得心髒痛,想到恨不能去死……唔!”
梁瓊被他壓着身體不斷往前彎,她拼命掙紮,然而周秉文一雙手就跟鋼筋似的,不容她有絲毫動彈,無奈之下她勾下腦袋重重往後撞去,一連撞了三下周秉文才松手。
趁他松手這一剎那,她轉身從他懷抱裏掙脫出來,拉開門不顧一切瘋跑了出去。
-
“砰”地一聲巨響,梁瓊從驚惶中蘇醒,猛地踩下剎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追尾了。
前車駕駛員下車,走過來敲敲她的車窗,梁瓊放下車窗,木然道歉:“對不起。”
“……你沒事吧?”對面是個年輕女孩,見着她一瞬皺起了眉,關心問道。
“我沒事。”梁瓊搖頭,雙手向後順了下頭發,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下車。
追尾有些嚴重,前車屁股整個凹了進去,她自己的車前蓋則鼓起來一大塊。
報警處理完事故,梁瓊把車停到路邊,從街邊小賣部買了煙和打火機,蹲在路邊一連抽了幾根,這才打電話給趙霁,“你能不能來接我。”
趙霁很快趕過來,見她垂頭喪氣蹲在馬路邊抽煙,不由好奇,“你幹嘛,失戀了?”
“追尾了。”梁瓊低頭将煙頭按熄,淡淡回道。
“就這?”趙霁一掌拍在車前蓋鼓起來的地方,硬是給拍癟了回去,“這點事你讓我巴巴跑過來接你?大小姐,我現在可是要賺奶粉錢的人!”
“我有點心悸,怕又出事。”梁瓊終于擡頭,有些無助地看着趙霁。
趙霁怔了一下,“不是,你這是咋了?嘴巴怎麽破了,遇到流氓了?跟人幹架了?”
梁瓊沒有回她,默默起身拉開副駕車門坐了進去。
趙霁跟着上了車,拉上安全帶問她:“去哪?”
“去醫院。”
“受傷了?”
“顧遠哲被周秉文打進醫院了。”
“啥?”
聽完梁瓊的敘述,趙霁笑得連綠燈都沒看見,被後面的車狂按喇叭,才手忙腳亂啓動車子往前開。
“哈哈,周秉文也太逗了吧,他這套虛空索情敵跟誰學的?他竟然以為你跟顧遠哲結婚了,哈哈哈,你說他這私底下得給自己灌多少醋啊!哈哈哈哈,媽呀,我要笑死了!”
她笑得花枝招展的,方向盤握在她手裏跟玩似的,梁瓊擔憂兩人的生命安全,直到在醫院停好車了才告訴她,“我和顧遠哲真結過婚。”
“……”趙霁傻了,轉臉呆呆看着她,一路上對周秉文的瘋狂嘲諷瞬間都消了音,“真的假的?”
“假的。”梁瓊被她這呆樣逗笑,心情好了點。
趙霁卻要瘋了,“到底真的假的,你和顧遠哲到底還有什麽事幹不出來?他跟尤老師的事瞞我瞞得那麽深,現在你們又來這出,你們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着我!”
梁瓊知道她急了,不逗她了,回憶道:“真的結過一次假婚。他和尤老師的事,當時不光尤老師的父母反對,他奶奶更不同意。兩年前他奶奶病重,無論如何要他在她去世前成個家,生了病的老人鬧起來沒辦法,剛好我回國休假,他就找到我讓我幫忙,顧奶奶這輩子不容易,所以我就答應了他。我們找人弄了個假證,買了對戒指,對顧奶奶交了個差,顧奶奶去世後,證就燒了戒指也退了。這事我媽和尤老師都知道,不過我媽不知道他和尤老師的事,也不是故意瞞你,你當時在南城,又要生了,誰沒事去跟你說這些。”
“好吧,那顧遠哲挨頓打也不算冤。”
兩人走到大門口,趙霁突然問:“不過這事連我都不知道,周秉文怎麽會知道?”
梁瓊腳步一頓,“他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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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秉文臉上又添兩道傷,額頭腫了一個包,鼻梁差點斷掉,鼻血流個沒完,梁瓊的後腦勺攻擊可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想起梁瓊那招更狠的,周秉文下半身隐隐作痛,嘴角卻莫名挂上了笑。
這就是他的梁瓊,又虎又兇,像一條潑辣生猛的魚,誰也別想真的捉住她。
要想跟她在一起,只能自己也化身為一條魚,陪着她在大海裏四處遨游。
張琪眼看着自己老板近乎“畸形”的陰郁臉上突然出現一種頗有些享受意味的笑,手裏的藥箱差點沒拿穩。
“放着吧,錢昊回來讓他直接來見我。”周秉文斂了笑,吩咐道。
張琪出去後,周秉文打開藥箱給自己處理傷口。
擦到嘴角的時候,手不由自主停了下來,眼前浮起梁瓊閉着眼睛默默流淚的模樣,心髒頓時不可抑制地泛起疼來。
她為什麽哭?
為顧遠哲的背叛還是為他的強求?
她說不定早就知道了顧遠哲背着她另尋他歡,所以她才會想去南城,就像當年因為跟他分手去了巴西一樣。
他還是揍輕了。
不過,想去就去吧,最多再等半年,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他就去南城陪她。
周秉文拿出手機,先給于立平打了個電話,又給周星楚打了個電話,電話說完,錢昊剛好回來。
“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錢昊語氣有些忐忑,“跟顧遠哲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姓尤,是梁小姐和顧遠哲初中時的語文老師,也是顧遠哲現在的妻子……他們領證了,就在一個星期前。”
“你說什麽?”
“周總,這件事情很隐秘,在他們領證之前知道的人不多,據說……顧遠哲從初中就喜歡這位尤老師,介于年齡身份,兩人始終只是師生關系。這位尤老師當時有對象,後來也跟這個對象結了婚生了一個孩子,前幾年離了婚,顧遠哲知道後正式展開追求,兩人在一起後雙方家長強烈反對逼迫分手,他們不得已轉為地下戀情。兩年前顧老太太病重,顧遠哲和梁小姐結婚應該是為了應付老太太,因為當時他和尤老師在一起,他們從沒斷過。最近好像是尤老師的父母松了口,他們就直接領證了,領證那天他們請親近的家人朋友吃了頓飯,梁小姐也去了,婚禮據說會在下半年舉辦。”
空氣陷入安靜,周秉文一點點捏緊手指,語氣森然,“當時為什麽沒查出來?”
錢昊虛空摸了一把汗,“當時我們只是通過常規手段去查,而顧遠哲又把這位尤老師保護得很好,所以……”
周秉文想起自己和梁瓊在一起那麽多年,每次提到顧遠哲的個人問題梁瓊都遮遮掩掩,那時候他只以為是因為她知道顧遠哲喜歡她,暗地裏心裏不知別扭了多少回,如今看來,她只是在幫他保守一個難為大衆接受的秘密罷了。
“還查到什麽?”
“暫時沒有了。”
沒有結婚,是假的。
他這麽久以來的糾結痛心和隐忍退讓都是假的,假的!
如果今天沒有這場偶遇,他還要錯到什麽時候?
錯到她跟別的男人結婚嗎?
他就是個懦弱的廢物!
周秉文狠狠一拳砸在辦公桌上,桌上的筆和杯子全都“哐啷”跳了起來。
錢昊屏住呼吸,一句話不敢多說。
空氣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空調的冷風吹着牆邊的檸檬樹葉抖個不停,周秉文盯着看了許久,走過去,把樹移開。
他捏住一張檸檬樹葉輕輕撫摸,沉吟片刻後道:“請唐律師過來,我要拟協議。”
錢昊忙應下。
“另外。”周秉文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張照片,是跟林雲岫在一起那男人,“這個人,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查清楚查徹底,注意保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