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暴躁

暴躁

平靜的下午被一通電話打破。

“艹,周秉文瘋了!”顧遠哲的憤怒幾乎穿透屏幕。

梁瓊心頭一跳,忙問:“怎麽了?”

顧遠哲一頓瘋狂輸出,“他瘋了你知不知道!我踏馬差點被他打死!他到底有什麽毛病,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他是不是得狂犬病了!”

梁瓊忍不住急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來跟她說。”電話那頭傳來尤老師的聲音,“梁瓊,是我。”

尤老師帶着鼻音斷斷續續的述說讓梁瓊越聽越心驚,她不敢相信周秉文會動手打人,更不敢相信,周秉文會往死裏打顧遠哲。

“阿哲好端端被打成這樣,還不讓報警,他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要下這樣的狠手。”

尤老師說着又哭了起來,梁瓊不自覺想替周秉文解釋,“他以前不這樣的,他以前脾氣都很少發……”

“你也說了是以前。”尤老師收了哭聲,不輕不重怨了句,停頓片刻,語氣緩和了些,“你跟他最近有沒有事?他會不會是因為你才這樣?可是……阿哲也沒有哪裏對不住你啊。”

“我……”梁瓊語氣有些虛,最近這段時間周秉文壓力應該不小,但再怎樣也不至于牽連到顧遠哲,“我們最近沒有聯系。”

“你打官司那個事是不是跟他有關系?”

“是。”有點關系,但不多。

沉默一會,尤老師還是開了口,“瓊瓊,你能不能問問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事?一次這樣,下次要還這樣,那可怎麽是好?他們這樣的人家,我們惹不起。”

梁瓊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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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多猶豫,梁瓊撥下了周秉文的電話。

周秉文和顧遠哲是因為她才認識,他們之間若是出現矛盾,只有可能是因為她。

況且周秉文這次的行為實在太出乎意料,她有些擔心。

電話提示無法接通。

梁瓊想了想,決定先去醫院看一下顧遠哲。

正要去找何永昭打個招呼請會假,何永昭自己找上來了。

“要出去?”

“一個朋友受了點傷,想去看下。”

“嗯,去吧。”何永昭點頭同意,停頓一瞬,似是随口一說,“南城分公司的人選差不多定下來了。”

梁瓊立即問:“我在名單內嗎?”

何永昭輕輕搖頭,“有可能不在。”

“為什麽?”

“原因可能只有于總知道,你要是還有想法,就趁結果正式公布前去問一下,這一次我也幫不了你。”

何永昭說完就走了,梁瓊一個人在辦公室想了一會,直接去了于立平辦公室。

于立平剛開完會回來,正端着茶杯接水,見着梁瓊,笑容滿面,“進來。坐。”

梁瓊沒有坐,她讓自己盡量看起來平靜,“于總,我聽說南城分公司的人選都定下來了。”

于立平抿一口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斂了些笑意,語重心長道:“梁瓊,你很優秀,也很努力,我一直都看在眼裏。你想去南城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年輕人嘛,積極進取這股勁絕不能松,你就做得很好。但是,你在巴西待過五年,一個公司從無到有,一個項目從紙上落實到地上,你已經歷練過一遍,你不需要去南城再經歷一遍,這個機會就留給有需要的人。你留在總部,我和永昭能得很大助力,你放心,公司肯定會繼續給你更多進步的機會。”

梁瓊沉吟一瞬,直接問:“所以我确實沒有在名單內?”

于立平噎了一下,“還沒……定。”

“于總,有經驗是我的優勢而不應該成為我的劣勢,您說的這個理由我不太能接受。申請去南城分公司的人我大致都了解,我的能力也不至于被他們淘汰。您可以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嗎?”

于立平端着茶杯一臉便秘的表情,好像在做某種思想鬥争,終于,他放下茶杯,言辭謹慎而微妙,“梁瓊,最近公司有些傳言……當然,那些瞎編亂造我是不信的!你起訴得對,人事那邊已經決定跟他們解除勞動合同。但據我所知,你跟傳言裏那位确實有些舊交,有些事情,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不是嗎?”

梁瓊心裏迅速蹿起一團火,雖然來之前已經有些隐約的猜測,但真正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她還是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于立平見她神情陡變,身體微微後撤,手裏的茶杯不小心晃了一下,熱茶撒出來,燙得他一跳。

梁瓊瞟他一眼,壓住火氣抽一張紙巾遞過去,“于總,新銘集團現在是要改姓了嗎?”

于立平悻悻接過紙巾,扯了扯嘴角,笑中暗含了些嘲諷,“梁瓊,我知道你一向直率,但有些話說得太直白就沒意思了。你現在看起來是吃了虧,但實際你要知道,多少人心裏求之不得,所以大家才……”

頓了一下,于立平擦着手,攤牌似的,道:“這件事我夾在中間也不好辦,你真有意見,該找誰找誰,我話說得夠明白了。”

-

從于立平辦公室出來,梁瓊一路上氣得兩只耳朵呼呼冒火。

前腳剛踏進辦公室,劉佳檸後腳就推門跟了進來。

她拿了張名片直接遞到梁瓊面前,“現在你相信了吧,這是周秉文派來的律師,他說他幫我打離婚官司,前提是我要配合公司起訴徐興澤,要盡快給公司職委會提供最直接有力的證據。”

梁瓊心裏正煩躁,瞄一眼名片,看不出什麽名堂,“這跟周秉文有什麽關系?”

劉佳檸很無語,“梁瓊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誰不知道這家律所跟華曜集團的關系?”

“是,那又怎樣?”梁瓊拿過名片猛地拍到桌上,“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劉佳檸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大火,一時倒愣住了,梁瓊好不容易讓自己滿腦子的嗡嗡聲小了一點,回頭見她一臉憂苦,轟地一下耳朵邊又開始嗡嗡作響,語氣終究還是軟了些,“你說吧,到底要我怎樣?”

劉佳檸雙眼倏地睜大,“你願意幫我了?”

“我要怎麽幫你?你要搞清楚,是你們一直在找我麻煩!污蔑我,陷害我,诽謗我,造謠潑髒水,是你們!”梁瓊終于忍不住暴怒。

“對不起!”劉佳檸頓時淚水漣漣,“對不起,是我當初瞎了眼蒙了心,我對不起你。”

梁瓊深吸一口氣,連連擺手,“行了,你別哭!說吧,要我怎麽做?”

劉佳檸忙擦了眼淚,拿起名片道:“我可以去作證,我手頭有證據,只要他們幫我把孩子要回來,再把官司打贏,我什麽都可以做。”

梁瓊靜靜看着她,只聽她又道:“我必須先要回我的孩子,我要得到一個正式的承諾,我怕他們出爾反爾,我……我當初也害過你。”

梁瓊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想跟周秉文做交易,還想獲得自己的豁免權,問題是周秉文什麽都不知道,犯得着浪費時間來對付他倆嗎?

她拿起手機撥下周秉文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這個打不通的電話讓她很是暴躁,不過短短這麽一會,她的工作生活被他攪得一團糟,他自己倒好,電話都打不通!

梁瓊轉而撥通張琪的電話,“周秉文在嗎?”

張琪明顯愣了一瞬,“周總他……不在。”

“去哪了?”

“下午他有會,應該馬上就會回公司了,梁……”

“好,那我現在過去!”

梁瓊氣沖沖出了門,丢下一句,“我現在就去找他總行了吧!”

新銘跟華曜距離很近,十分鐘路程眨眼就到。

車停穩,擡眼便看見張琪在等她。

梁瓊一肚子火氣,也不跟她客套,直接就問:“周秉文回來了嗎?”

“正在回來的路上,最多五分鐘。”張琪看了看手表,謹慎回道,“周總說請您先到辦公室等他。”

梁瓊沒再說話,她怕自己控制不好脾氣遷怒到張琪,這事跟她無關。

張琪也是一句話不多說,一路領着她到周秉文辦公室。

茶泡好,張琪剛走到門口又轉而回頭對她說:“周總回來了。”

梁瓊霍地站起來,一擡頭看見進來的人,不由怔住。

周秉文好端端一張俊臉不知怎的打滿了“補丁”,額角貼了創可貼,顴骨粘了白紗布,眼角是腫的,嘴角是青的,下颌是鼓的,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簡直一言難盡。

黑色西裝褲褲腳印着幾道腳印,上身卻穿了件嶄新的白襯衣,領口紐扣錯扣了一個,像是匆匆忙忙新換上的。

“你……怎麽回事?”梁瓊瞬間把自己生氣的事忘到了腦後。

周秉文從進來起便死死盯着她,一雙桃花眼深邃而清澈,水光在裏面微晃,染一層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像要溢出血來。

他慢慢朝她走過來,像行将朽腐的枯木,又像搖搖欲墜的倦鳥。

像追随最後一絲光亮,又像奔赴一場絕望的殉難。

他走過來,輕輕地,然後緊緊地,将她抱住。

藥水味,血腥味,輕微的汗味,混同曾經最熟悉的柑橘清香,像暴雨前的低氣壓團,将梁瓊的呼吸團團籠罩。

他埋首的側頸滾過一股濕熱,灼燙蔓延,半邊肩膀都陷入僵硬。

梁瓊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把顧遠哲往死裏揍了一頓。

看來顧遠哲也沒輕揍他一分。

梁瓊用力深呼吸,後退半步,試圖推開他,“周秉文,你到底怎麽了?”

周秉文越發抱得緊了,撕裂而隐忍的泣聲在她耳邊懇求,“梁瓊,別走了。”

一句話激活梁瓊暫時忘卻了的記憶,攢了一下午的火“轟”地燃爆,她雙手用力一推,周秉文被推得連連倒退,“砰”地一聲差點撞倒旁邊的檸檬綠植。

“周秉文你什麽意思?你憑什麽攔着我去南城?你憑什麽幹涉我的工作?我跟你說過,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沒有關系!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不清不楚的?!”

“顧遠哲他哪裏得罪你了,你平白無故打他幹什麽?你這樣攪亂我的工作和生活是什麽意思?我們都分手多少年了,為什麽到現在了還不能好聚好散!為什麽!”

“你要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平靜生活嗎?我跟你談過一次戀愛是犯了什麽天條嗎?如果是,你幹脆讓雷把我劈死好了!”

……

周秉文靜靜聽她發洩怒火,眸光漸漸變得沉冷幽暗,像透過她看到了某種深恨徹骨的東西。

梁瓊第一次在他眼裏看到這樣的目光,她感覺有什麽東西擊中了心髒,一種悶痛像低沉的鼓聲在身體裏緩緩傳開。

周秉文果然恨她嗎?

周秉文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抓住她手腕往自己懷裏扯,語氣沉痛,又帶着哀求,“跟他離婚,我跟你走。”

“我什麽都不要,只要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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