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楚堯
西楚堯
此時日頭将近中午,醉心樓內愈發熱鬧起來。
西楚堯與洛夙剛一踏進樓內,便有小二迎了上來,“雅間已經備好,客官快裏邊兒請!”
西楚堯心中暗诩,這店小二倒是個看得出疏落的,自己方一進門就知道要好好招待了,不愧是天子腳下,人也是聰明。
想着,西楚堯便牽起洛夙的手,一邊提醒着小心樓梯臺階,與洛夙一道緩緩上了二樓。
二樓靠西的一處雅間,推門進去,裏頭布置正緊挺雅致。
衆人坐下,便有人來奉茶上點心,一旁小二抖開菜本兒給衆人細細介紹自家店裏的菜色。
西楚堯快速點了幾個洛夙慣吃的菜,又叫了壺普洱。便把小二打發給另一桌的侍衛們去點菜了。
不一會兒,菜便上來了。菜色都是極簡單的幾樣,卻都吃得向來嘴叼的洛夙連連點頭。西楚堯在一旁看着自家愛妃滿意,自己吃得也是開心。
菜都嘗遍了,茶也品得幾口。
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輕緩的敲門聲,便聽是剛才的小二在說話,“幾位客官,我家老板娘求見。”
洛夙略顯疑惑地看向身邊的西楚堯,便見她輕輕一笑,“請進!”
門扉輕啓,剛才的小二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位身着天青色長裙的女子。身量挺拔,體态婀娜,樣貌必是輕過年紀,堪稱美人。
來者正是李醉心。
小二向衆人介紹過,便退了出去。
李醉心也是幹脆,道了聲好便徑自在桌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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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醉心開口,是對洛夙說的,“小店菜色簡單,不知王妃吃得可還順意?”,同時還不忘看看一邊西楚堯的神色。
洛夙與西楚堯對視一眼,被西楚堯輕輕往身邊拉近了些。
“我家夙兒不随便與陌生人說話。”
李醉心看着那面上孩子氣實裏賊精明的表情,差點兒就沒忍住。
好不容易憋回了那口差點嗆住的氣,李醉心好笑答道,“王爺還真是愛妻心切呀,都不準王妃與外人說話的。”
頓了頓,又道,“也好,那小女子就不多廢虛言了……王爺也是幹脆明利的人,今日的午飯算是我做東,只請王爺移步尊駕,我家主人想見王爺一面。王妃與衆位大人留在此處,我醉心樓必定好生招待。”
李醉心話說到此,其意自已明了。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怎會不懂。
那侍衛們一見李醉心威脅于自家王爺,立刻臉色拉長,伸手一緊腰際刀刃,似乎準備随時動手!
李醉心面前,洛夙看向西楚堯,卻并不是明顯的擔憂與緊張,反而有些詢問的意思在裏頭。
而此時,正主卻淡然地低着頭,修長的手指緩慢地轉動着手中已空的瓷茶杯。
半晌,西楚堯就着那姿勢開口,“姑娘既已知曉本王身份,則必是有十成的把握,才敢開口說這等話了?”
李醉心聽着那口氣中淡淡戲谑,心中暗自佩服。果然,饒是凡人也分三六九等。有些人,就是不同。
便聽她笑了起來,“王爺聰慧,該想的已然想到,不該想的,怕是也難您不住。走與不走,但憑您一句話。”
西楚堯讪笑一聲擡頭,“莫不是本王說了不走,姑娘就會善罷甘休了?”
李醉心自然不惱,反而笑意更深,“王爺若是說走,那醉心便恭恭敬敬地請您。反之,王爺若說不走,醉心自也有醉心的辦法。”
西楚堯将手掌拍得大響,開懷朗笑一邊緩緩起身,移步來到李醉心面前與其對視,“醉心。果然是個好名字!本王便與你走這一趟!”
李醉心聞之,輕輕福身,笑意盎然,“多謝王爺!”,随之蓮步輕移,伸手示請,欲引西楚堯出去。
西楚堯不急,轉過身,伸手覆上桌邊洛夙的手,淡淡的笑意散開在嘴角,“夙兒且先吃着,本王去去就回。”
洛夙擡頭看了看她,輕輕點頭。西楚堯這才回身,跟随李醉心而去。
二人離了雅間,一邊的侍衛們立刻不淡定了。騰地便都站了起來,紛紛緊張地看向洛夙。
其中一個似是統領,開口有些怯生卻也急切,“王妃!王爺就這麽跟着去了,不會……”
話還沒說完,洛夙一只空茶杯往桌上一扣,看也不看他們,拿起一邊的白玉壺倒茶,邊道,“王爺的事,何時輪到你們來插嘴!她堂堂西王朝五王爺,還怕一個小小的酒樓老板娘不成?”
“可那明明不是普通的……”
再次被打斷,洛夙的聲音又沉了一分,“你們都懂,她會不知麽?你們這些年真是白跟你們王爺了,就算那李醉心背後有什麽了不得的,按你們王爺審時度勢的本事,是災是難是福是禍,她還分不清麽?”
話音落,茶水剛及杯沿。
一衆侍衛有如醍醐灌頂,個個呆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才一個個接連反應過來。
“是屬下思慮不周,險些沖動壞事。請王妃責罰!”,那領頭的統領最先反應過來,領着一幫手下便要請罪。
洛夙也懶得說話,伸手擺了擺。
“謝王妃不怪!”,衆人又都紛紛回到桌邊繼續吃飯,心神也總算安定下來了。
一旁,洛夙一個人對着一大桌子的菜,只是端起了那杯滿滿的茶水,遞到嘴邊,慢慢飲酌。末了,杯子空了,還拿在手裏慢慢轉着。
這正是方才西楚堯手中那只。
西楚堯一路跟随李醉心上了三樓,來到最靠南的那間。
李醉心先是上前叩門,敲上規律的三下,而後才推門,領西楚堯進去。
這間雅間極大,确切說都不似是雅間,更像是個書房之類。不過有卧榻,橫鋪,飯桌這些。
此下臨街的窗戶開着,外間正好的日頭照進來,罩住窗邊一人的修長身形,在地上勾勒出一片優美的暗影。
西楚堯一眼便被那人吸引了。不是說那人長相有多麽驚豔,那人壓根就沒露正臉給她,就顧着看窗外了。
吸引到西楚堯的,是那一襲從頭至尾的白色……
白色的發帶,白色的長衣,白色的毛氅,白色的襯褲,白色的馬靴。
真可謂是天都一絕吶!
西楚堯心中暗想,這在立下天都禁令的皇城之內,膽敢身穿全套白色的,要麽是想尋死的人,要麽也就只能是那一位了。
窗邊的自是延陵無。
李醉心與西楚堯進了屋便沒出聲,但她知道西楚堯就在自己身背後幾步的地方。
她也不回頭去看她,反正回不回頭一個效果。延陵無只淡淡向身後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王爺來得好慢,叫在下好等。”
西楚堯險些沒忍住笑出來。這人好笑,感情自己這可是被威逼利誘來的,怎麽還得被責怪了呢?
“閣下這話就不對了,哪有逼着人自己送上門,還怪人來遲的道理?”
那兩聲笑,極是好聽。
“王爺遲早是要來的。早些,于大家都好;晚些,便要在下一番好等。王爺您說,怎麽不是怪您?”
西楚堯也不知是被那笑聲迷住了,還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反正是延陵無那話說了好一會兒,她都沒什麽動作。
終于,延陵無許是等得無奈了,終是回過頭來。
果然,音色好,身材好的人,長得也定不賴!
何止是不賴呀,簡直也太好看吧!
西楚堯心中又不免好一番贊許。
饒是靈力已失,堪破人心的本事依舊尚在。延陵無窺得她心念不禁好笑,暗道,難不成她西家個個都是這般性子不成?
沒辦法,也只好自己先開口,“王爺該知道,我是何人吧?”
西楚堯這才反應過來點頭,“知道。”
“那我請王爺的來意,王爺也該明了吧?”
這會兒子,西楚堯總算清明了。輕輕搖了搖頭,“雖說古話是幫理不幫親。但你與她的糾結對錯,我是不明白,又怎麽幫理。更何況,要論親疏,怎麽着我也得幫她對吧!”
延陵無伸出右手,晃了晃食指,“話不是這麽講的……”
“我倒想問,王爺何時見過有将這兩句比作皇室之間的了?自古以來,儲嗣之争,總逃不過你死我活的結局。王爺這幫親之說,又何從講起呢?”
“非也非也!”
西楚堯也同她繞起了彎子,“本王早已與愛妃縱情朝堂之外。這宮中之事,一向與我二人無關。再者說了,難得我這皇妹是讨我家夙兒喜歡的,怎麽着我也得護着她呀!更何況,這天下是姓西的。即便本王有心相争,也不可能看着自家江山落入他姓!”
聽即此,延陵無忍不住笑了,“原來王爺是會錯我意了……真當我想要她西緘攸的半壁江山不成?”
擡起高傲的下颚,延陵無一字一頓,卻又異常輕緩溫柔,“我要的,從頭至尾,不過是她西緘攸的一顆心。”
“五王爺,您幫與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