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怪聲

怪聲

月落日升,一夜飄忽而過。看似尋常一晚,待夢醒,所見竟卻滿目慘烈!

雞鳴報曉之時,更夫正要落班,最後行至通天樓前,緊閉的大門突然在一聲刺耳的斷裂聲中整個摔落到地上!

而随着大門敗落,門板上粘挂了厚厚一層黑色污濁之物,整座樓內更是傳來熏人耳鼻的焦糊味與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

更夫大了膽子湊上前去細看那門板,才驚覺那上頭竟是數十個被燒得焦黑的屍體!衣物早已具焚,軀體也與門板燒化融為一體!

如斯可怕而又殘酷的場景,吓得那更夫倒退幾步一記腿軟摔在地上,随即連滾帶爬地跑去了縣衙門報案,連吃飯的銅鑼都不要了!

一路跑還一路破了音地大喊,“死人啦!死人啦!通天樓燒死人啦!!!……”

經他這一喊,辰時不到一刻,幾乎半個豫州城的人都知曉通天樓着了大火一事,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中午,整座州府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更有好多人聞訊而來,将通天樓前堵了個人山人海。

此刻,通天樓外站滿了官差把守,嚴禁外人随意出入。

而樓內,全豫州城的仵作都到了這裏,還有不少臨時外調的其他州府仵作也正在趕來的路上。仵作們作了初步的現場驗屍之後,官差就用沾了水的濕布掩住口鼻,一具一具地搬運屍體,還得将那些“糾纏”在一起的焦屍分離開來。可這又談何容易,一夜的大火燒得極旺,血肉之軀哪裏能夠抵擋那般的高溫,九層高樓之內,到處都是與桌案、床榻燒融在了一塊兒的屍體,具具皆是面目猙獰、死狀慘烈……

那些好不容易分離開的屍體,都被蓋上白布用推車運回了縣衙。

沿路皆是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百姓,他們也只能看到那一具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可單單是那難掩的惡臭,也已将他們熏得退避三舍。

事關重大,官府的動作很快,加上人手充足,通天樓一案,很快就将案發現場進行了全面的整理與搜查。經過上百官差與仵作的努力,豫州縣衙已經清理出了數百具屍體!

而這些屍體中間,被濃煙熏死的就有不少,可哪怕是被嗆死,也好過被活活燒死呀!但卻就是還有那過了大半的人,是被昨夜的大火一點點燒穿皮肉內髒,而活活痛死的!

并且,通過現場所查,是整棟樓的人都被燒死了,不曾有任何一人得以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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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昨夜這些人應該皆處于清醒且行動不受阻礙,又怎會沒有一個人逃出來呢?!就單憑這一點,便可斷定,這場大火絕非意外所致,鐵定是有人故意為之,且此手段堪稱狠毒非人。

據官府硬生在冊所得,通天樓內,包括荷官及窯姐在內的所有樓內人員,共有一百七十八人。

而剩下的,就幾乎全是賭客與嫖客了。

而據鄰裏街坊所言,最近幾日通天樓內出入的,都是以江湖人為主,幾乎要占去五分之四的數目。

這樣一算,通天樓這一場大火,最少估量都要燒死近兩百個江湖人!

這個數字在武林中,都可以組建一個不小的門派了。

況且這些江湖中人各門各派的都有,一聽到這件事,所有昨夜出去了弟子又沒有歸來的門派都找上了衙門,嚷着要讓他們看屍體,驗身份。

屍體雖是燒焦的看不出樣貌,但各門各派大多有各自的身份象征。确實有一些在大火中保留下來的配飾,與一些在現場找到的兵器,不少門派都依此找到了自己的弟子。

一數,除卻少林,幾乎各大派都有損失!

而且這些損失,并非單單是普通的門派弟子,還有好幾個門派長老與江湖前輩在昨夜進了通天樓後,再未走出來。

一時間,豫州縣衙裏裏外外皆是吵着嚷着要捉拿兇手,為自家子弟報仇的江湖人!

那一個個高亢的嗓門與手中不時揮動的兵器,哪怕是官差充足的衙門見了也不禁瑟縮。

豫州府的縣太爺更是吓得連說話都結巴了,連連應承那些江湖人會盡快捉出兇手來繩之以法,勸慰他們先行回去等待消息,就生怕他們将怒火牽扯到自己。

本來他這個縣太爺也就是個不怎麽中用的,平日裏豫州又是個富足安定的州城,自他上任以來從未發生超過三人的人命官司。

這下好,在他管理的界地,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就算遠在天邊的聖上不追究他的責任,只要一日不查出是何人所為,這群粗野的江湖人也是絕計不會放過他的!今日這趟滔天巨案,簡直是要吓破他的苦膽!

就在縣衙之內,官差仵作忙得焦頭爛額,縣太爺焦急惶恐得腳腳跳之時,豫州城內又掀起了軒然大波!

通天樓大火一案,已經成為了豫州城人茶餘飯後無人不提無人不說的談資。

當延陵無與西緘攸,以及虛辰與卓櫻走進豫州城內的朝晖樓時,大廳裏滿滿當當坐着的人幾乎都在講這件事。

西緘攸進來,本是準備帶着延陵無出來探聽一下關于亢龍的消息的,卻不想到一大早就聽到了關于通天樓大火的事情。

且不論是何人所為,光說死的這麽多人,不管他們都是何種身份,是否是不服管教的江湖中人,一概都是她西緘攸治域之下的西王朝子民。居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殺她那麽多百姓,只要被她查出來,定會将其挫骨揚灰!

西緘攸當即便讓虛辰下令影莊暗中進行搜查,誓要查出兇手來。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要的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西緘攸為首,左後方是步伐優雅的卓大小姐,右後方帶着鬥笠的延陵無,扮作小厮的虛辰就在她近身扶着她。延陵無所扮的“白梧”身體始終不好,虛辰自是貼身照顧,眼下出入都有她攙扶,倒是不曾在西緘攸面前洩露出她雙眼不便之事。

四人進了朝晖樓,裏頭有尋常百姓,也有武林中人。

由掌櫃的引着上了二樓,朝晖樓二樓并非雅間,而是用一面面屏風簡單格擋,既可以回避,又能聽到四下的說話聲。

四人落座,随意點上幾個菜色。樓下與旁邊喧鬧的交流聲,這就傳入了耳裏。

西緘攸、虛辰還有卓櫻三人皆是武功高強,而延陵無則是因為失明多年,聽覺反而變得愈發敏銳。外間的聲音她們都聽得清楚,也分得明白。

一遍尋過來,大多也與他們已經知曉的差不多。而吸引幾人的,是旁邊隔間裏的交談。

“诶,我舅父可是衙門裏的師爺。我剛打他那兒回來,衙門裏現在可真是一團亂麻了!”

“那可不,這麽大件事,死了那多人,況且百多個江湖人折在了裏頭,衙門能不緊張嗎!我看呀,縣老爺這會兒估計都快被逼哭了!”

“哈哈哈!你別說,我偷偷瞧了眼縣爺,還真是一臉的苦相!”

“別打岔!你說你舅父是師爺,那你有沒有什麽料爆啊!我可不想再聽那些被人傳爛了的。”

“嘿!不瞞你說,我這兒還真有!不過我說了,你可別到處亂說去哈,這事情裏頭摻和了江湖人,可別惹上騷。”

“哎呀,放心吧!我這嘴可牢着呢!”

“那我可說了……你知道嗎,這通天樓不是別人的生意,是那嵩山派掌門獨子的。嵩山派是什麽勢力啊,那可是武林中割據一地的大派!”

“吼喲!你這麽一說,這回還真是鬧大了呀!誰不知道嵩山派在豫州城有大半的生意和人脈,就是縣老爺也得給那羅掌門三分情面的!這膽敢在通天樓下手的人,我看吶,真心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可不是麽!這件事已經傳上嵩山了,我看不用多時,嵩山派那少主就得下來興師問罪了!”

“哈!那豈不是更亂了!”

“何止哇!我聽我舅父說呀,這事鐵定不止這麽簡單!據說在那通天樓底樓正中間,将地上的屍體都搬開了,只瞧件那上頭,有個用血寫成的‘龍’字!那血在那麽大的火裏都沒燒掉,而且經過了一夜竟是完全沒有幹涸!就還像活的一樣,在那兒慢慢地流淌着呢!”

“吓死人咯!!那可到底是什麽東西哇?!”

“誰知道呀?你想想,一整棟樓的人都死了,沒一個逃出來,最可怕的就是昨晚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人做的,都還不知道呢!”

“哎喲媽耶!你可別吓我!我膽兒可小!”

……

接下去的,西緘攸幾人也就不用聽了。

有一些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彼此對視一眼,始終站在延陵無身後的虛辰不動聲色地在她背上輕輕扣了兩下,便再無動作……

當夜,打更的更夫已經吓得不敢出來了,剛是日落,街上便早早地消失得一個人都不見。只有兩隊巡夜的官差,偶爾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口。

被燒得焦黑的通天樓,孤單地伫立在冰冷的月光之下。

不知何時,似乎夜已深,通天樓與縣衙相連的那條長街盡頭,隐約傳來一陣陣沉悶而怪異的風鈴聲。

正巧巡夜至此的一隊官差,十來人走到了交界的街口,似乎也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響,循聲看去,登時個個吓得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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