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烈火通天
烈火通天
武林大會在即,豫州城這本就繁華的州府更是日益熱鬧,到處可見的,便是形色各異的江湖人。
客棧酒樓被統統占滿,每日皆是熙熙攘攘。
随着人流日漸增多,豫州城中更是有兩個行當尤為紅火異常。
那便是賭坊與楚館,這二處。
賭場之內,牌九、色子、四色牌這些常規所見已不算作什麽了。人都貪圖個新鮮勁兒,眼前那麽大件事擺着,無論是綠林人還是普通百姓,又怎好錯過呢!
不錯,正是趁着武林大會,豫州城中各盤口紛紛擺出了賭局,就賭這武林盟主之位,究竟會花落誰家?
當然,要賭自也是要有對象的。
這武林盟主的人選,其實也算有跡可循。
武功當得技壓群雄那已是不用說的,還得是在江湖中有一定聲望地位的。試想,堂堂武林盟主,是要一統江湖發號施令的,必是得有高絕的智慧與把控之力。若是貿然只以武功見長,若是比出個大奸大惡之人又該如何是好!
而眼下,各大盤口中擺出的候選者們,也無外乎幾家大派的掌門或是德高望重的長老。要說年輕的,這些年來武林內後起之秀雖是不乏,但要真論才智武功并齊,可與一衆江湖元老相提的,還真是鳳毛麟角。
但少不代表沒有,真還就被那些好賭之徒們尋了幾個出來。不過,這些年輕一輩,大多是冷門,不過也難保會有黑馬出線呢!
而眼下,這批後起之秀中,最被看好的,就是青楓書生卓楓了。
賭場的另一邊,自從這一批緊挨着一批不盡的江湖人湧入豫州城,這青羅粉袖之地便成了日夜不疲的溫柔鄉英雄冢。
成群的江湖人被這些莞爾動人的呼喚勾了魂去,只餘走進那大門的力氣了。
而要悉數豫州城中的這些銷金窟,有大有小,卻沒有一家能與通天樓相提并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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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樓,聽着名字便是霸氣。
而事實上,這正是一間集賭場與妓院于一體的大型“娛樂場所”。
通天樓樓高九層,下三層為賭場,上六層為楚館,暗含為三六九大順之意。
另外,這下三層與上六層也是分等級。
賭場與青樓都按各自樓層的高低開價不同,不同身份的人進不同的層,而衡量身份的工具,自然是白花花的銀子了。
偌大的賭場與莺歌燕舞不歇的紅袖翻飛,榨幹了來人的錢財與精氣,卻往往一心往裏頭栽。
各大門派的弟子,估計也只有少林寺除外,幾乎多多少少都有整日埋身通天樓之內的。各大門派的尊長都在牟足勁一心奪取盟主寶座,又哪裏來得閑情逸致再去管教自家門徒。
是此,豫州城內放浪形骸之行比比皆是,不少老人家見了,都是要颔首搖頭避之不及的。感嘆世風日下,好好的兒郎非要自甘堕落!
這一日日晚,通天樓營業正酣,門口熙熙攘攘經過無數達官貴人江湖俠客,門廊之間樓閣之上,傳來陣陣嬌豔逼人的呼喚,一個個身着羅裙彩衣,化着濃淡豔雅裝束的女子,正拿着香巾羅帕呼引着來往的路人。
通天樓內亦是熱鬧非凡,一樓的骰子聲,門外數丈都可聽聞。
亥時剛過,通天樓外遠遠走來了一雙年輕人。
正巧,此間樓上鸨母在門口處,正與一“不識大體”的姑娘說教。
說話間,便聽見有人輕喚一聲。
回頭這一瞧,唉呀媽呀!這對年輕人長得可真是好看!
背梁挺闊,比這鸨母高了足有兩個頭多,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氣。尤其那兩雙眼睛,似乎能把人吸了魂去似的。
鸨母不禁心中暗诽,若是自家的姑娘們也生得一雙這樣的眼睛,還怕生意不自己上門嗎!
鸨母趕忙着将人請進了樓裏,一旁大廳內的賭坊掌櫃瞧見,也湊了上來。
這倆看着模樣穿衣,就知絕非泛泛之輩,還不好好敲上一筆!
被兩張喋喋不休的嘴圍住,不多時,二人中稍矮寸餘的那個便有些不耐了。
旁邊的男子餘光瞥見,輕輕一擺手,低聲開口,“不用麻煩,給我二人頂樓開間廂房即可。”說着,便從袖中掏出一錠閃閃發光的金子來。
頂樓的生意,自是歸了那鸨母的。趕緊伸手一接,竟真是一錠沉甸甸的金子,鸨母瞬間眼中都能發出光來,上牙就咬了一口!
“哎呦!二位貴客,趕緊樓上請吧!”
鸨母攥緊了手中分量十足還帶着個淺淺牙痕的金子,立刻就為二人開道上樓。
頂樓的一處廂房之內,二人在此坐定,窗外明月可見,亦可聽聞樓外的喧鬧之聲。不過,這通天樓的屋子隔音确實不錯,房門一關,外頭再吵鬧也不關屋裏人何事了。
鸨母看着眼前二人,跟看着兩座金山似的。
面帶稚嫩的小女進來奉茶,鸨母在一旁堆了滿臉的谄媚,“二位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呀?我們通天樓裏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什麽性格脾氣的都有,多如繁星,絕對可以挑得令二位中意的。”
二人無言,只是靜靜品着桌上香茗。
鸨母見狀,眼珠子一番,連忙又道,“哎呀!人各所愛,我這兒這麽大的界地,可不光有美豔的姑娘,溫潤如玉的公子也是有的!二位若是喜歡,我這就去給傳來!”
老鸨這般一說,出手闊氣那位,一邊飲着茶,一邊斜眼偷瞧了旁邊人一眼。
随後開口,“喔?素聞通天樓人才濟濟,竟倒真是個雅俗共賞葷素兼備的美處。那便有勞媽媽給我尋幾個溫宛謙遜的來吧。”
“诶!這就去,二位且稍等!”
一看生意上門,鸨母高興地三步并作兩步就出去傳人了!
房中只留二人獨處。
倏而,從未開口那個猛一扣手中茶盞,熱茶登時撒了滿桌。
身邊人,卻自但笑不語。兀自喝茶,嘴角一絲笑意徐徐而來。
不多時老鸨就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十來個年輕兒郎。雖無法與女子環肥燕瘦相比,但卻也算各有特色了。有幾個,倒也的确是長得精巧。
鸨母看着那位點名要公子的,将這十來個都掃了一遍,“二位看着如何,可還滿意?”
那人依舊是看了一眼旁邊低頭不語的人,淺笑着開口,“通天樓果然不俗,就中間第五個吧。”
他這一開口,原本看着他就有些紅面的幾個公子,更是有些羞赧。
畢竟,會點小倌的,甚少能有這麽一副好皮相的。若是相比,他們幾個還不如這人好看呢!
“那,另一位少爺?”
那人再度開口,同時掏出幾張大面銀票來,推到了鸨母眼前。
“不用了,留這一個便成,銀兩按雙份的給,少不了你的。”
鸨母見狀,這一個人賺了兩個人的生意,出手還如此的闊綽!可真把她樂壞了,趕忙收下銀票,帶着其餘人便告退了。
臨了,還道上些“玩兒得開心”之類的話,阖門退去。
那人朝小倌招招手,示意到其身邊落座,二人便開始攀談起來。
這公子瞧着乖巧溫順,話倒是不少。且在這如此俊秀之人身旁,羞赧之色難掩,始終面披紅霞,好不動人。
二人這一聊,就是大半個時辰,外頭各家店面都已收攤打烊,整條街上似乎只剩通天樓,那通天的燈火與喧嚣。
一旁的另一位,倒是始終未曾開口,自始至終都喝着自己的茶,從暖喝到冷,甚至始終低着頭,不願示人。
看着時辰挂晚,那公子也開始明示暗示。
“少爺,夜就快深了,是不是該休息了?”說着,擺在桌上的手還有意無意地掃過身邊人的手背。
那不痛不癢的觸感,若換作常人,更似是在心間撓了一把癢。
不過,那也是對常人而言。
那人看向身邊始終無言的人,露出了今夜頭一遭深入眼底的笑意,“是啊,夜就要深了呢……”
随即,回頭一把扣住眼前小倌的細窄手腕,令其有些吃痛的同時更多的卻是期待!
“夜深之時,倒的确是該做些什麽的……”
近在咫尺的俊臉,尤其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壞意,直把人心底最難克制的欲望拔地而起!
而就在那小倌沉淪之時,一股巨大的力道竟将他打飛了出去!撞破了房門,又從通天樓自上至下貫通的中空天井中墜落!
其墜落的同時,渾身燃起巨大的火焰,他所墜落的樓層,亦随着他的經過燃起滔天大火,頃刻之間便将整棟通天樓包攏!
即是在瞬息,通天樓內所有門窗自動猛然閉合,又如銅牆鐵壁,完全逃脫不得!
滔天的業火在自稱通天的樓宇中燃燒得愈發熱烈!
無處不在的慘叫在這隔音甚佳的樓裏被包裹,被放大,卻難以傳到外間……
在這一片聲嘶力竭的火海之中,唯獨頂樓一扇窗戶是開着的。
屋內裏間的床帳已落,外間的喧嚣熾熱仿佛與此間無關。
卧榻之內,隐約有身影交疊,又傳來幾句交談。
“你還來招惹我作甚,你不是更喜歡那溫宛謙遜的小倌嗎?!”
“哈,我就愛看你這副亂吃飛醋的模樣!”
“你!”
“噓……”口中的怒意被修長的指端阻止,一襲湊近的低語有如夢中祝禱,“自始至終,我喜歡的人,只有你。從出生之前,到洪荒覆滅,我都只想要你一個人的陪伴。”
“你……”
再盛的妒火,都被澆熄在那一句甜得膩人的情話裏。
外間的火勢愈演愈烈,燒穿皮肉,焚化骨骼。
卻還是不及這一處,置身事外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