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白皇
白皇
“裏頭現下和聖上在一起的,确是昨夜天牢中那位。但她不是什麽叛賊,她是來勤王的……她是你們皇上的,一字并肩王!”
一字并肩王。
五字驚駭!
永陵帝是開國的帝君,她手下統領着整片滄海大陸億萬臣民,還有數十番邦異族小國朝拜,簡直就是當世聖皇!
眼下虛王輕描淡寫一句,道出一個‘一字并肩王’來,這無疑是給整個西王朝又安上了一個君主!
這一句話,若是真的,那江山便要有兩個話事人;若是假的,虛王爺哪怕貴為皇後之尊,那也是叛國造謠之罪,足以誅殺九族!
百官驚愕非常,一個兩個唏噓不斷,卻誰都不敢多言!
現在皇上還在寝殿之內,另一個當事人也不曾現身,誰都無法也不敢斷言虛辰所說的真假。
大殿之內最上位者便是虛辰,她說出這話,即便是她身邊身為皇胄的五王西楚堯也多言不得。更別說此刻西楚堯站在一旁,根本不見憂心,滿臉都是看好戲的期待神情。
殿內一時間只有此起彼伏的低聲交談,虛辰安安定心,至少等西緘攸救回延陵無再說吧。
她怎麽都不信,西緘攸會致延陵無于死地。她已經放出了這種話,若是西緘攸不順水推舟,延陵無必會被歸于方戬一列,下場不過一個死字。
無論如何,西緘攸都不像是會放過到嘴鴨子的人。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怎樣都會緊緊抓住,怎麽可能松手呢?!
虛辰如是想着,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堅定又悲憫的笑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索裏,卻被一把細聲軟語打斷!
“王爺萬安,臣妾有一事不解,想要請教王爺。”
虛辰循聲看去,就見左手邊那群圍坐的後宮妃嫔之間有一人站了出來,朝她颔首福身。
虛辰定睛看了看她,看衣着配飾,品階似乎是個貴人。倒是有些眼熟的,虛辰想了想,這名貴人好像是叫窦娉娥,是個民間來的女子。
這窦娉娥本成為不了麻煩,但虛辰無意間瞟到了窦娉娥身後,兀自淡定飲茶的上官衍此刻眉眼間有着擋不住的笑意,便知這窦娉娥大抵不過是個抛磚引玉的工具。
不過虛辰也不懼她,高傲的她貴氣自現,“原來是窦貴人,你且說來聽聽。”
“王爺竟還還記得臣妾呀!”,窦娉娥嘴角有掩不住的喜悅,她自诩既然連虛王都記得自己,那皇上心中也必定是有她的了。只可惜,卻是所托非人。
“王爺若說裏間之人是一字并肩王,那為何昨夜方戬賊子卻說她是騙子,有人親耳聽到他們所言的交易二字,又是什麽?再者說來,她若不是叛賊,聖上又為何要将她打入天牢,更是為何……為何與她共度大婚之夜?”
虛辰看到窦娉娥說到後頭那番面紅之态,更是确定她這番話絕對是有人教予,她不過是枚棋子罷了。
而偏偏她這番話倒是極有反響,好不容易作乖的群臣又騷動起來!一個兩個應和着她這說話,咄咄逼問!
“是呀王爺!昨夜當是您與陛下的洞房花燭,可皇上卻整夜流連天牢!您不覺得這于理不合麽!”
“我等親眼所見,她與方戬有所交談!一字并肩王之說且不知真假,叛賊之嫌絕不可随意清除啊!”
“沒錯!不管這人是不是一字并肩王,蠱惑聖心于大婚之夜棄皇後于不顧,定是個妖魅惑主的禍患!可留不得啊!”
……
虛辰眉間已現濃厚不悅,百官卻似不察,仍是滔滔不絕!
後妃之中亦有人附和窦娉娥所言。
“王爺,這年餘來後宮之內盛傳聖上幾次大開殺戒,均是源于一白衣之人,莫不就是眼下殿中之人?”
“這種人怎可留得呀!”
“皇上都許久不來後宮了,心思定是都被那狐媚子迷住了!”
“別是這一字并肩王的稱號,都是靠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得到的吧?!”
……
都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這一場被女子妒心引發的言論,想法越說越誇張,言辭越講越難聽!
就連西楚堯都快聽不下去了,虛辰的怒意也即将到達臨界。就在虛辰發難之際,倏時間一道人影閃過,寒光凜冽!方才所有言不遜之人皆遭喉間血刃,身死絕浪殿!
絕浪殿就快成為宮中殺伐最重的地方了。
窦娉娥,與應和于其的那些官吏妃嫔皆遭慘死。出手的,竟是禦林軍北衛都統,上官拓!
上官拓雖出身書香世家,但身手在禦林軍中卻是數一數二。其出劍之快,血剛滴落劍刃,人就已經倒地了。
只見他持劍站立百官面前,面色深沉陰冷。
“虛王爺乃聖王之後,更是我朝國母,身份尊貴,陛下曾授虛王之言便等同于其。現在王爺說裏間那位是一字并肩王,她便是一字并肩王……至于昨夜,那是皇上的家事,何時輪到外人插手多言了?這幫佞臣,趁着皇上與并肩王不在,惡意诋毀,乃是不忠不義,該殺!”
上官拓回轉身,持劍抱拳向虛辰行禮,“王爺,若是皇上與您覺得臣做錯了,微臣甘願受罰。”
虛辰細細打量了這位北衛都統。
她都不曾好好了解過他,印象中他是霄貴妃上官衍的兄長,虛辰不曾将他放在友人一方。但見他今日作為,頗有以死搏忠心之意,似乎倒不是單純想借機上位,或是幫助其妹的意圖。
有些意思。
虛辰擺手招來了影衛,“上官拓所言不虛,但他畢竟擅自取人性命在先。暫且将其押入天牢,待聖上發落。”
上官拓歸劍還鞘,再行一禮,“謝王爺!”
看到上官拓被影衛領走,虛辰再而吩咐人将廳中屍體處理掉,新年流流看得晦氣。
以人命威脅恫吓,自是極有效果。這一回再沒誰敢冒冒然沖出來撞上槍口,因為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個死忠若愚的上官拓會替皇上清理門戶!
虛辰終于暫且安心地坐了下來,目光掃略過那群暫時蟄伏的毒蛇,觀察他們的動态。
這其中,上官衍,絕對是最可疑的一個。
可說百官是愚忠,大多數妃嫔也都是美貌居多智力不足,唯一一個看似毫無問題又最引虛辰懷疑的,也就只有上官衍了。
虛辰一早認定先前的窦娉娥乃受其控制。窦娉娥被殺,動手的還是自己的親哥哥。其他人都震驚恐懼,唯獨她,除了剎那間的驚訝,很快就恢複了正色,又怎能不引人疑慮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殿之內的氣氛越來越怪異,地上的濃稠血液早被宮人打掃幹淨,空氣中卻還莫名飄散着一股血腥氣味,似乎時刻都在提醒他們不久前這裏發生的一切。
內寝的檀木大門打開,衆人終于等來了他們期待已久的永陵帝,卻也只有聖駕一人出來。
眼尖的人注意到,快速開阖的門內,龍床之間床帳蒙散,裏頭影影綽綽有個人影躺着。
除了虛辰和西楚堯洛夙,沒人敢圍上去。
虛辰三兩步靠近,湊到西緘攸跟前,盯着她的眼睛壓沉了聲,“她怎樣!”
西緘攸的眸子冰冷,但虛辰看得出那眸瞳深處的熾熱。西緘攸連聲音都是冷的,還帶着一絲難掩的疲倦沙啞,“我說過,她沒事。”
聽到這句,虛辰才松下一口氣來,繼而将先前一番情狀簡單告知了西緘攸。
西緘攸安靜聽完,百官沉寂,皆冷峻等待聖上的回答,亦或是震怒。
對于那個一字并肩王的說法,這群人的想法很巧是對半開的。一半人相信,一半人不信。
相信的那些人先前都選擇了閉嘴,而不信的那些為逞口舌之快,才有好幾個命喪上官拓劍下。
西緘攸張了張嘴,她還未開口,在場的人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包括虛辰在內,西緘攸太過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會如何選擇!
冰冷而高貴的聲音徐徐傾瀉,就像在說一件最普通的事情。
“上官拓護駕有功,官進兩品,升禦林軍大都督,封護都侯,賞千戶,賜黃金萬兩。”
西緘攸這一賞,便将被羁押在天牢裏生死不蔔的上官拓一下從地獄拉到了人間!
也幾乎是為虛辰所言下了定論!
西緘攸半過側身,目光似想透過檀木重門看清裏頭的人。
“虛王所言不假,并肩王是來護駕勤王的……并肩王身體不好,從今日起朕會親自照看,有多言者,殺無赦!”
“朕已經考慮清楚了,朕要為并肩王正名。即日起,她便是西王朝的白皇……今後,見白皇如見朕,一字并肩,共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