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

第 71 章

宋晚最後還是聯系了柏然。

在國外呆了近二十年,柏然的習慣也更加被同化。

“或許因為他本身就追求外國的生活,我們約在了聖誕節的前兩天。”

“那個時間你不是要快考試了嗎?”

宋晚抱着大快朵頤後慵懶小憩的福豬豬,一邊摸着它日益幹淨油滑的毛發,一邊跟身後的敘斯白說着,“嗯……但他說他要趕回去陪家人過聖誕節。”

宋晚的聲音裏透着委屈和無奈的酸澀。

不顧妻女和家庭,為了夢想毅然奔赴國外的那個人,如今竟然也有了這樣大的變化。

只有她和媽媽被留在原地困住了這麽多年,宋绮憶不願離開,而她也逃離不得。

福豬豬趴在宋晚腿上,盤成漆黑的一團,舒服都快打起了呼嚕。落地窗外冬日的陽光清冷,光線投落進室內,為一人一貓譜上了柔和清冷的金紗。

敘斯白皺了皺眉,對于那個人不好評價,端着杯子坐了過來,“等那天我陪你去,你想我在外面還是在裏面離遠點等你?”

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是敘斯白新調的熱摩卡,恰恰好合适熱度,宋晚滿足地眯眼,“嗯……你到時候就在外面等我一會?我想我應該不會跟他能聊多久,結束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神情居然跟她腿上的福豬豬有三分神似。

是因為福豬豬吃她做的飯吃多了嗎?

無端的,這個好笑的猜想冒了上來。

“福豬豬最近在你這待的時間那麽長,也沒再想過領養它嗎?”

摸着福豬豬的手一頓,它大概也察覺到了什麽。

懶洋洋地甩了下尾巴,自己自發地在那只停下的手裏蹭了蹭。

感受到小貓的動作,宋晚猶豫了片刻,沒有正面回答,“如果能擁有自由,不會有人想要被困住的吧?”

小貓那麽自由,驕傲又神氣。

敘斯白失笑,看着那一人一貓的融洽場面,“萬一福豬豬也是想的呢,你怎麽不問問它?”

宋晚外頭:?

圓眸睜得大大的,一臉‘你講真的嗎?’的表情看着他,膝上慵懶的福豬豬似乎也察覺到什麽,睜開碧綠色的貓瞳。

一人一貓同款側頭,明明那麽不同,又莫名讓人感覺十分神似。

敘斯白忍下笑意,伸手撓了撓小貓下巴,“嗯?不行的嗎?你總得試試吧?總歸它那麽聰明,要真不想待,自然會反抗的不是嗎?你看。”

福豬豬早就跟他熟悉,在他的‘伺候’下舒服地翻滾出肚皮,耳朵撲閃着,毛發隐隐騷動着宋晚的手腕。

視線落在福豬豬身上,宋晚有些心動。

或許是因為冬天來臨,福豬豬在她這呆的時間越來越多,前些天初雪降下了薄薄一層,它索性直接在她家裏找了個地毯角落趴着睡了一晚。

行動力很強地,只是剛有這個想法,宋晚就已經下單了一堆貓咪的用品。

同城快遞,送貨上門,上午才剛下單,下午就全都送齊,甚至其中的一個貓爬架都貼心地幫忙安裝好。宋晚特意在客廳劃出了個小角落來放這些東西。

“乖晚,走了,給福豬豬預約的體檢要到時間了。”

敘斯白朝她伸手,福豬豬安靜地窩在航空箱裏,淡定又慵懶。

蹲在擺放整齊的貓窩旁發呆着的宋晚回神,嘴角微微一勾,拍了拍手,伸手拉住敘斯白的手順勢站起來,“走吧走吧。”

新的人生好像更加真切了,是伸手就能觸及一般的真實。

*

福豬豬最後流暢地從流浪貓住入了宋晚家裏,依舊是那副懶洋洋又傲嬌的模樣,只在宋晚做貓飯的時候稍顯熱情。

“乖晚,讓我來。”

今天是跟柏然約好的日子。

剛從樓下上來的敘斯白一進門,就眼見着她心神不寧地差點把剛出路的貓飯給倒垃圾桶裏,急得在宋晚腳邊繞圈圈的福豬豬喵喵叫,差點打破習慣跳上桌子上來。

眼疾手快地上前把宋晚的動作按住,“先不緊張,你去幫我把這個包裹拆一下,好嗎?”

焦慮到跳躍地失常的心髒勉強穩了穩,注意力被他手上拿着的同城快遞吸引,伸手接過還嘴硬,“……我才沒緊張。”

敘斯白哼笑了下,無奈地搖搖頭。

盒子小小一個卻包裝得極其嚴實,很輕。宋晚翻看了下,沒看出個所以然。

等拆開才看見,裏面只不過是一張門禁卡,小小的一張看不出任何的信息。

“誰給你寄的門卡嗎?”宋晚随口問了一句,不再好奇,忽然想起點什麽,眼神登時一亮,“你等下,我給你找個挂件。”

沒等敘斯白說些什麽就噌噌噌地跑回了房間裏。

動作快到敘斯白來不及阻攔,想了想,搖搖頭。

還是到時候直接帶她過去吧,總歸也不差這麽一會了。

“看!”宋晚很快從卧室裏出來,表情裏明晃晃地帶着期待。

暗灰色的門卡安安靜靜地待在她白淨的手心裏,還挂着個對着他傻笑的小怪獸。

那只最初讓他們相識的小怪獸,初見時畏縮怯懦拿着它的宋晚和此刻臉上自信又期待的模樣重疊,敘斯白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靈魂發出的滿足的慰嘆。

見敘斯白沒動,宋晚疑惑歪頭,“你不喜歡嗎?”

敘斯白喉結滑動了一下,放在身側的手蜷了蜷,忍下更多的貪戀,才從宋晚手裏拿起那個小挂件。

微涼的觸感落在手心裏,敘斯白摩挲了好幾下才忍下心尖突起的癢意,“你……”

手機鬧鐘的鈴聲忽然響起,敏銳捕捉到女孩的神色僵了一瞬,敘斯白一下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自己心尖膨脹的貪戀。

“要到時間了?”

宋晚垂眸,臉上卻徹底沒了個笑的模樣,只難看地扯了下嘴角,“……嗯。”

默了默,終究還是忍不住,向前一步,額頭輕輕磕在敘斯白胸前,聲音細弱微啞,又怯又慌。

“哥哥,我有點害怕……”

懷裏柔軟嬌小的人在坦誠地表露自己的恐慌,敘斯白心驀然疼了一下,卻又不能攔着小姑娘不去見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有些問題總要跨過去,才算是真正的過去。

宋晚沒有想要逃避,只是依舊會恐慌焦慮,所以他不能推她向前走,更不能拉住她。

人生的有很多只能自己跨過去的檻,面對宋晚的那些檻,他只能陪伴在她身後,讓她知道她從不孤單。

擡手牢牢抱住懷裏的溫軟嬌小,敘斯白心疼地拍着背輕哄,“不怕不怕,乖晚最勇敢了,到時候哥哥就在隔壁包間等你,好不好?”

“然後等乖晚跟他談完了,哥哥帶乖晚去個地方好不好?乖晚害怕或者緊張的時候,就猜一猜我要帶你去哪裏這樣,轉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好?”

抵在身前的人哼哼唧唧地,沒說好也不說不好,敘斯白勉強憋住勸她不去的話,無奈地嘆了一聲。

宋晚還沒哼唧出個所以然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感受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後臉上很快染上粉意,微弱地晃了晃懸空的腿,“快放、放我下來呀……”

怎麽還跟抱孩子一樣啊……

感受到坐着的觸感,宋晚只感覺腦袋的溫度在不斷上升,不自在地整個人僵住,又羞又惱。

但被這麽一打岔,腦子裏雜亂的念頭倒真安靜了不少。

懷裏細微的掙動敘斯白自然能感受到,掂了掂懷裏的人,抱得更穩一些,低聲哄着,“寶寶,告訴我,是不是在害怕他可能會說的話?”

二十多年形成的秉性不可能會在一朝一夕就能扭過來,敘斯白深知宋晚很在意別人投向她的目光,也很敏感于別人話裏的惡意。

猶其是她在乎的人,盡管她一直不承認。

越是缺失,越是渴望,便越是心存期盼。

默默接受了這個羞人,但令人十分有安全感的姿勢,宋晚頂着滿面羞紅埋臉在敘斯白的肩頸處。

良久,才輕微地點了下頭。

再開口時,聲音甕聲甕氣,已是帶上了哭腔,委屈又不甘,“我就想知道,這二十年來,他有沒有曾有過那麽一次,會想過……”

會想過……什麽呢?關于她嗎?還是媽媽呢?

腦子裏各種思緒混亂成解不開的線團,只等待着痛苦将它們一刀兩斷。

宋晚沒再說下去,窩在敘斯白的頸窩裏,努力地平複過于激動的情緒,安靜得像是睡着了。

黏黏糊糊的小糖包就這麽乖乖地趴在敘斯白懷裏,敘斯白摸着宋晚的頭,輕聲哄着,“乖晚,不要害怕。”

“只要是你想要做的,無論是什麽,哥哥都會在你背後給你支持。”

“只要你需要我,我會随時出現。”

宋晚緊了緊圈住敘斯白的手,想要更縮成一團一點,半天才出聲,聲音裏透着依賴。

“敘斯白……”

“遇見你真好。”

直到臨到了包廂門前,伸手抓上門把手,觸感冰涼,肩膀被被身後人捏了捏,才終于感到被捏緊的心髒松了松。

宋晚深吸了一口氣,略顯洩氣的心髒再次被人及時地打了一股氣。

時隔近二十年,她終于推開了那扇遲到了近二十年才到她面前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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