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慎王爺廢物到即便皇上沒有兒子,也遲遲不立慎王爺為太子,而是倚仗大公主攝政。只見皇上臉色青白變換了好幾種顏色,胸口起伏了好幾回,雙唇發抖,但就是不開口。

那模樣,跟我高中時那個被同學揍了的老父親幾乎如出一轍。那個同學幹啥啥不行,卻從同齡人的交往中知道大家一般不敢打自己爸爸。于是,他就把他爸爸叫來學校,當着大家的面打了。

那個老農委屈地抱着頭,噙着淚花看他辛辛苦苦供讀書的兒子。

皇上辛辛苦苦給他兒子掙家産,卻沒有一刻的安慰過。我有種感覺,他死後都未必能安寧。按慎王爺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老皇上要麽被氣到複活,要麽國破朝改、皇陵被開。

因為我那個揍爹逞威風的同學,并沒有在同學中樹立任何威信。那些小混混同學更覺得他家庭卑微,随意欺負。後來高中沒讀完就出去打工了,不知道有沒有受到社會的毒打。

我總覺得慎王爺的結局好不到哪去。

眼下朝中衆臣都在,最重要的是,還有不少官階不怎麽高的草根階層,受益于皇上定下的種種榮譽保護律例。

如果皇上要當着他們的面,推翻這一切,即使他們嘴上不說什麽,心裏肯定要涼透。

那麽,以後再遇到與朝廷利益相抵觸的事情,他們還願不願意盡心盡力去處理,就兩說了。既然你無情那我也無義,你那點月俸想買斷別人的铮铮鐵骨、護主良心?

可就太天真了。

但我要是真以為自己猜中了皇上的心理,那我也太天真了。我甚至不認為慎王爺會因此掉一根毫毛。

果然,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臣子站出來了。這種時候,只有位置比萬舟渡高又不是正兒八經的皇室人員,才好開口。

他一副慈祥、準備要和稀泥的樣子:“啓禀聖上,慎王爺一向行事頗為低調謹慎,為人謙和有禮。但刑部尚書所言也難說是編造,或許其中有什麽誤會?”

皇上臉色立刻緩和了。他一定聽說過“千裏之堤毀于蟻穴”這句話,一定明白人心都是慢慢涼下去的。但那些都太遙遠,他眼下急切需要維護兒子和皇室的尊嚴。他威嚴地說:“閣老所言也有些道理。萬愛卿,可否将雙方誤會的經過再說一遍?”

這麽快就定義為誤會了?我心裏給沈乾道了個歉,早知道這個結局,我就不拿算術題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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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萬舟渡作揖:“回皇上,此事并非誤會。”

皇上的臉色鐵青,卻笑着說:“萬愛卿何故如此自信?莫非萬愛卿在現場親眼所見麽?”

萬舟渡搖搖頭:“臣聞訊趕去,為時已晚。”

皇上輕蔑地說:“既然你沒親眼所見,為何篤定雙方不是誤會?倘若是沈乾冒犯或有意刺殺慎王爺,你該如何說?”

慎王爺奸計得逞地笑道:“父皇說的沒錯。刑部這四人,無故對本王拔劍相向,本王的護衛這才還擊抵擋,傷了他們。念在事情還沒查清來龍去脈,兒臣不願草菅人命,特地留了活口。不想,萬尚書馬上趕到,不問青紅皂白,似乎早有準備般,不由分說将兒臣拉來面聖。兒臣本來不想理會他,但又擔心他胡言亂語中傷勒索我皇家,這才跟着來。”

沒人知道皇上心裏到底想什麽,但他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沈乾在他心中,估計還沒我李循的名字深刻。這下他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差役,不是傷皇家面子,就是損一員大将。

慎王爺趾氣高揚,自鳴得意。他還不知道自己正讓局面變得難以收拾。原本最多判一個萬舟渡徇私護短,現在好了,他把罪名往萬舟渡身上放,皇上得去論斷萬舟渡是否故意侮辱皇室以及是否謀反。如果不查,意味着慎王爺撒謊;如果查,萬舟渡勢必要進大理寺蹲大牢直到調查結束。且不論刑部能不能平白無故失去萬舟渡,此舉必然會引發其他朝臣不滿,尤其是那些位階在萬舟渡之下的。

畢竟,慎王爺和萬舟渡誰更可信,大家心照不宣。難道皇上真的要為了慎王爺一句話,就要把萬舟渡關起來?那他前幾十年兢兢業業守的江山就沒太大意義了。他不可能只靠皇室就能撐起整個天下——他又不是大種馬,能生出幾十支軍隊和文武百官來。

眼見皇上臉能臭出翔來,又有一個和稀泥的站出來了:“萬尚書素有愛部下如子如弟的美名,今日或許是見部下受傷,一時被蒙蔽罷了。他忠心耿耿,日月可鑒,斷斷不可能對皇上不敬。”

皇上略一沉吟,點點頭:“大理寺寺卿所言極是。今日之事,純屬誤會一場。沈乾縱有頂撞冒犯慎王爺,慎兒你身為皇室子孫要有容人的度量,不可再計較。另再賞白銀百兩,送沈乾好生養病。”

可惜,萬舟渡并不想放過慎王爺。既然這麽多和稀泥的,他就幹脆讓他們變成攪屎的:“謝皇上隆恩。刑部本掌執法、審案以及量刑,既然臣不在現場,所言就不足為據,何以兩位同僚能憑推斷就定為誤會一場,絲毫不理會案中人慎王爺的說法?沈乾醒轉後,臣是該跟他重新解釋我朝律例,或是直接投獄按罪論處?”

第三個和稀泥的站出來了:“萬尚書,沈乾醒後該如何處理,應當由你刑部內部論斷,根本無需驚擾皇上。”

萬舟渡反問:“劉尚書言下之意,刑部只能處理沈乾?無論沈乾的說辭是否與慎王爺一致?都只聽慎王爺的?”

那劉尚書說:“一個是地位崇高的王爺,一個是無足輕重的差役,本官認為,誰說的話更可信,一目了然。”

萬舟渡笑了:“原來劉尚書做事時都是看身份的麽?”

劉尚書臉色一白。這個劉尚書,我記得,是吏部的,負責選拔人才。他如果重視身份而非才華,那就是打臉皇上用人唯親的标榜。

又一個站出來:“萬尚書太小題大做了。沈乾既然受傷了,慎王爺也不追究,那麽他回去慢慢養傷便是他頭等大事,何必在此和慎王爺糾纏不清,你意欲何為?”

慎王爺聽出皇上和百臣的用意,便打蛇随棍上:“本王爺不追究了。”皇上陰鸷地橫了慎王爺一眼。

我心裏替萬舟渡捏了一把汗。這個情況,可以算得上孤立無援,兇險萬分。皇上的耐性如果磨盡了,很可能一個繃不住就把萬舟渡給處理了。

萬舟渡垂眼微笑,“難得慎王爺是一個如此寬宏大量的人,方才卻将沈乾等四人毆打至重傷不起。是什麽讓慎王爺轉變心意呢?”

慎王爺特別容易被激怒:“姓萬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萬舟渡:“沈乾四人便也是如此得罪慎王爺麽?”

慎王爺像一頭發怒的老虎,吼起來:“本王說了不追究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萬舟渡冷冷地回答:“可沈乾要追究。要追讨公道。”

慎王爺大叫起來:“你放屁!這種狗東西也配公道?”

萬舟渡堅決反擊,毫不讓步:“不配公道,卻配得上王爺寬待?”

慎王爺忍無可忍:“本王扒了你的舌頭!”怒不可遏的慎王爺撲上來。

我雙眼一閉,挺身而出擋住了慎王爺紮過來的一劍。萬舟渡不能出事,我那些刑部傻弟兄不能變孤兒任人宰割。

昏迷過去之前,我只聽到皇上終于發怒,将慎王爺關進大理寺宗人府。

我也不知道昏睡了多少天吧,期間聽見沈乾和萬舟渡過來看我。

萬舟渡自言自語:“這就是英勇無雙、寧折不彎的玉面閻王嗎?”

沈乾那小子說:“那都是過去了。現在我循哥只是個膽小如鼠、卑鄙無恥、貪錢如命、城府深沉和一等下流的小人。”

沈乾,老子醒了第一個就要弄死你。

我後來終于被一陣燒鵝香味叫醒。我昏迷了那麽久,估計沒吃過什麽東西,我趕緊坐起來,看見萬靈守在我床邊。

“有吃的沒?”我瞪大眼睛看着萬靈,聲音啞得不像我自己。我打量了一下周圍,不是沈乾他們的房間,是單獨的卧房。

“有!”萬靈連忙遞過來一只燒鵝腿。

“啊!餓死我了!我昏迷的這段日子,是不是沒吃過東西啊!好餓啊!”我風卷殘雲地吃掉了那只鵝腿,“再來點再來點。”

萬靈又遞給我一只翅膀,“你慢慢吃。你昏迷的這段日子,我哥可每天都給你喂粥喂參湯呢。”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接着吃起來,“哦,知道了。”本來我也是為了他受的傷。

“沈乾好了沒?”我擦擦嘴,心滿意足地接過萬靈斟好的梅花茶,喝一口,情不自禁地贊嘆:“妙啊!”

天一茶莊的梅花茶清香似有還無,茶味淡甘,茶色清澈無比,非常解膩。

“他早好了。他那是假中風。不到半天就緩過來了。倒是你,躺了一個月。”萬靈揶揄道。

“一個月?我怎麽傷得這麽重?”我倒是沒想到,紮了一劍能睡這麽久。

“你還好意思問我?那一劍差點要了你的命。”萬靈心痛地說。

“唉,我萬一要是死了,可要拜托你哥帶好沈乾他們。沈乾他們人挺好的,就是腦子不怎麽樣。既然來了刑部,難免和外面的人結仇,如果你哥不帶好他們,他們往後日子難過。”我擦擦嘴,擡手的時候肩膀還在痛。

“循姐姐你就光惦記沈乾他們。我哥也很擔心你,他抱着你回刑部,一路上都不肯撒手。”萬靈埋怨我。

“蛤?那不累死?丢轎子裏擡回來呗。”我不解地說道。

“你那劍紮得太深,丢進轎子裏肯定要颠得你血都流幹了。我哥抱着你上了轎子,一直抱着護着呢。”

“噫!你哥莫不是有斷袖之癖!”我開玩笑道,“那二公主肯定要恨不得當個男人哈哈哈哈。”

我笑聲慢慢放弱。因為萬舟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我床邊。

“靈靈,先出去。”他面無表情地說,看着裝應該是剛下朝。

萬靈應聲離開了。

“你為何要這麽做?”萬舟渡問我,好像等着問我等了很久。

“擋劍嗎?我……我沒能耐把吳廣德他們帶出皇宮,只有你能。”我真誠地說道。

他們是我提議帶進去的,結果他們受驚受辱受傷,我其實心裏很難過。

“你不用愧疚。”萬舟渡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本來就想教訓慎王爺。即使沒發生你們的事,我也會在上朝的時候奏他一本。”

“可是……你孤立無援。”我口快說了出來。

“那又如何?我一定會贏。”萬舟渡俯下身子逼近我,直直地盯着我的雙眼:“追着喊着要公平,是沒用的。只有我手裏握着他們不敢不聽的籌碼,我要求公平的聲音才會被重視。李循,你快點好起來,我有事要交代你。”

我聽了這話,如鲠在喉:“萬大人……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這件事如果不坦白,遲早會被人識破,被當成要挾我的把柄。還有可能連累他。

“為什麽要說?”他勾起嘴唇笑了,“怕萬一連累我?”

我擡起眼看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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