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把其他十三個捕快全散出去幹活,我帶了一身夜行衣,便獨闖慎王府。
慎王爺貴為皇上唯一的子嗣,并沒有像大公主二公主那樣住在皇城之中,而是在皇城的郊外。皇城裏裝不下他的府邸,因為那實在是太大了。
我費了好大勁才爬上附近的小山丘,把慎王爺的府邸院落大致看清楚。我在山頂上換上夜行衣,天色一黑,我就下山直奔慎王爺府邸的後門。
不是我對走後門有什麽特殊的癖好,而是他家圍牆太高了,大約有十個成年人疊羅漢那麽高。早知道帶那十幾個兄弟來?不過,要是真的帶來了,我們在這疊羅漢,估計很快就會引來衛隊直接拉去剁了。所以我決定從他專門運夜香泔水的後門進去。
因為從山頂上的觀察結果看來,慎王府後門的守衛是最薄弱的,而且那倆護衛經常離崗,警覺性最低。難怪守後門。
我提前尾随那對來倒夜香的夫婦,趁他們中途稍作歇息的時候鑽進夜香的大木桶中。進去之後,就是後悔。非常地後悔。一開始,只覺得木桶裏味道還行,就是隐隐約約有點食物過度發酵的味道,就像有人在你面前放了個屁,用力一聞,又若有若無。片刻之後,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我身邊仙女散翔,用翔在放煙花。
一路平安地進了慎王府——看來從沒有人暗殺過他,他家的防衛特別松散。我聽着桶外邊的人都在忙活,就悄悄頂開桶蓋爬下馬車。
蛤?我剛才為什麽不選擇躲在馬車底下混進來呢?
我帶着對自己智商深深的懷疑,快速地隐入黑暗之中。幸好雖然頭腦不怎麽樣,身手卻十分敏捷。
我靠白天觀察地形的記憶,左躲右藏地摸到慎王爺的花廳外面。這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門戶大開,慎王爺在花廳裏尋歡作樂,畫面各種兒童不宜。我緊緊扒在一棵枇杷樹的樹枝上,極目眺望:好家夥,廳裏還有好多男人,都是平時有頭有臉的富商高官,個個都左擁右抱,美酒佳肴,好不快活。
我饑腸辘辘地,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突然有人高聲宣:“大公主駕到!”中氣充沛,聲音悠揚,花廳裏的氛圍驟然一冷,在座的各位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看着大公主熟悉的步辇和儀仗隊列隊而來,到了花廳門前,步辇停下,大公主從步辇中走出來。
我在樹上看不清她的容貌,卻将她半頭白發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才三十多不到四十歲嗎?她長身而立,發髻高挽,頭上只象征性地插了一根金步搖,卻是通體晶瑩的褐色琉璃雕出來的。仔細一看,那金步搖上連垂下來的珠鏈都是和釵子一體而成,也就是說,連釵子帶珠鏈都是在一整塊琉璃上雕琢出來的,價值連城。
除了攝政大公主,怕是沒有誰能擁有一支這樣的琉璃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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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衣服倒是華貴難言,白色朝服上用金線繡出一只仰天高鳴的鳳凰,鳳羽的繡線不知道撒了什麽材料進去,看不出痕跡但是流光溢彩,随着她的步伐,那只鳳凰翩翩欲飛。
她頗高大的身材給她增加了莊嚴的感覺。富商高官們自覺地站起來,她一路走到主座,慎王爺敢怒不敢言,不甘心地退到旁邊,讓出主位給大公主就座。畢竟,她在某種意義上講,就是攝政王,比他父皇還更有權力。
大公主回身,坐下。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我終于看到她的臉:蒼白,嚴厲,肅殺。五官和那種病态之色,都和慎王爺一模一樣,唯獨多了一份殺氣和陰氣。
這三姐妹真夠奇怪。明明二公主和慎王爺才是同胞姐弟,二公主健康明豔,直腸直肚,而慎王爺卻和同父異母的大公主極為相似,病色明顯,陰冷厭世。
有一說一,二公主就算是一具屍體,也比大公主和慎王爺更像個活人。
大公主似乎說了些什麽,那些高官富商和舞姬們都行禮告退。花廳裏只留下那兩姐弟,陰森森地一站一坐,鬼見了都要害怕。
我輕輕走到樹枝末端,縱身躍到花廳之頂,終于能聽見兩人對話。
“你還有心情尋歡作樂。”這是大公主的聲音,有氣無力卻讓人感覺在咬牙切齒。
“為何沒有?”慎王爺強裝嘴硬地反問。
“她死了,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大公主問。
“廢物一個,死活有何區別?”慎王爺無所謂地說。
“她是廢物,你又是什麽?”大公主語調仍舊平靜。
“哼,我是你要當皇帝的工具。”慎王爺不緊不慢地回敬。
啪一聲脆響。慎王爺應該是被大公主抽了一耳光。
他有些惱羞成怒:“我說錯了嗎!從小到大,你就逼我按你說的去做,不管我說什麽想什麽,永遠都是錯的,只能按照你的說法去說去做!是你當皇帝還是我當皇帝!我這個皇帝見到你,就像見到閻王爺一樣!”
啪!又扇了一耳光。
果然和二公主是同一個爹,都這麽愛扇人耳光。
“你個瘋女人!我現在是給老不死的幾分面子,才忍你這個攝政王姐。哪天他駕崩了,我就……”
“你就如何?”大公主冷冰冰地問,“像對待華裳一樣對我?”
華裳?不就是二公主的名字嗎?我記得,她有段時間住在刑部,追着萬舟渡撒嬌要萬舟渡喊她華裳。
“你華錦大公主手握十萬兵馬,怎敢将那廢物和你相提并論?”慎王爺似乎走火入魔了,開始犯他的偏執狂,叛逆又充滿恨意。
他們三人之間能有什麽深仇大恨?以我的印象,二公主還挺維護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怎麽他倒對二公主如此不屑?
“你發瘋歸發瘋,要分得清好歹。”大公主冷冷地說:“華裳的事,我已經把犯官萬舟渡擒住,交給大理寺處置。今夜前來,就是來警告你,最近要收斂一些,不要胡作非為,不要經常宴客,小心給賊人有鑽空子的機會。”
慎王爺不屑地哼了一聲:“我慎王爺守衛森嚴,沒我許可,連只蒼蠅都進不來!”
聽到這裏,我尴尬地沖眼前這個和我一起偷聽的老哥笑了笑。
“你怎麽進來的?”老哥問。
“躲在夜香桶裏。你呢?”我悄聲問道。
“扒在運夜香的馬車底下。”老哥也是個爽快人,自來熟,很大方地告訴我他的方法。
我禮貌地笑了笑:“你來幹嘛呀?”
老哥憨厚地嘿嘿一笑:“做掉你啊。”
一道寒光平地起,老哥笑嘻嘻地舉着一把匕首沖我的脖子捅過來。
猝不及防,我急急後退,不發出任何踩踏的聲音,唯恐驚動花廳裏的兩個人。
老哥一刀落空,立刻補刀。
他腳步放得比貓的還輕,但速度不曾因他動作小心而變慢。
我心中有了盤算:看來他不是王府或公主的護衛,因為他也不想驚動花廳裏的病鬼兩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