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52
第52章 Chapter 52
陸在川站在教室門口, 目光緊緊鎖定在講臺上講課的郝宛。
村裏的學生不多,按照公立學校的年齡段劃分,一個年級最多只有三四個人, 所以所有年級的學生都擠在同一個教室裏上課。
郝宛在給高年級上課時,低年級的孩子們在埋頭完成她剛剛布置的作業;而當她給低年級學生講課時, 高年級的學生則在默默做自己的習題。
這種教學方式對老師的心理素質和專業能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郝宛今天是第一次上課,顯得有些緊張,但她的講解卻異常細致, 表現得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她好像有數不清的耐心,面對這些基礎薄弱的學生。
或許是因為久違的課堂氛圍,孩子們顯得異常興奮。
講臺下, 不時傳來學生們的竊竊私語和笑聲。
郝宛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卻沒有當場發火。
她合上手中的書,深吸一口氣, 目光掃過那些瘦瘦小小的孩子們。
“我知道你們剛複學, 一時間不适應, 但我們要堅持下去。”她的聲音溫柔卻堅定, 充滿了鼓勵與期待。
郝宛老師的目光在孩子們的臉上緩緩掃過:“這個地方真的很貧困,你們必須努力讀書,考出去。只有考出去,你們才能改變這一切。”
孩子們也不知道是聽明白了, 還是被郝宛眼中的認真給震撼住,竟然真的安靜下來。
看着他們的變化,郝宛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心中湧起一陣溫暖。
這些孩子,也一定會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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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 陸在川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楊村長才匆匆趕來。
他滿頭大汗,衣袖和褲腳都卷了起來,褲腿上還沾着幹草。
楊村長喘着氣道:“陸警官,真是不好意思,剛剛家裏的牛跑了,我上山找了半天才回來。”
“聽說您找我,還有什麽事情沒問完嗎?”楊村長問道,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
陸在川不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說:“我想了解一下,村子裏以前來過的幾位支教老師的情況。”
楊村長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錯愕:“支教老師?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們在調查佟一娜的社會關系時,發現當時的支教老師賈心月與她有些聯系,所以想了解一下情況。”陸在川解釋道。
楊村長的表情更加疑惑,眉頭緊鎖:“怎麽可能?”
“你們是不是調查錯了”楊村長問,“我們村确實來過五個支教老師,但賈心月教的是小學年級的學生。而佟一娜那時候已經在鎮上的高中讀書,準備考大學了,還住校呢,她們兩個幾乎沒什麽交集啊。”
方一渠和民警聞言,面面相觑,一時語塞。
“可是早上佟一娜的奶奶說,要不是支教老師的幫助,她根本沒機會考上大學啊。”方一渠不甘心地追問。
楊村長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哦,原來是這樣。她老人家把所有老師都叫成支教老師了。她指的那個人,其實是佟一娜讀高中的教導主任。”
“鐘主任因為幫我們村引薦過支教老師,所以村子裏有支教老師來的時候,他也會跟着一起過來,佟婆年紀大了,不太懂支教老師和鐘主任有什麽區別,都叫老師。”楊村長解釋道。
陸在川緊接着問:“那賈心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楊村長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哎呦,這個我還真記不清楚了。”
“要是真想知道,可以去找那個鐘主任。”楊村長建議道,“支教老師來是大事,都有記者來采訪,鐘主任那邊應該還有當時的采訪記錄。”
陸在川立馬問道:“老師來的時候和走的時候都有拍嗎?”
楊村長點了點頭:“有的,鐘主任和記者們負責接送老師。我們村的路很難走,來的支教老師都是女娃娃,怕她們不安全,所以鐘主任每次都會親自護送。”
“鐘主任真是個大好人,要不是他一直惦記着我們村,村裏的孩子們恐怕連書都讀不上。”楊村長感嘆道,語氣裏滿是對鐘主任的感激之情。
了解清楚情況後,陸在川和民警們商量情況。
被打老人口中的“救支教老師”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們還不清楚,貿然向郝宛提起,只會徒增她的恐慌。
經過一番讨論,他們決定留一名民警在村裏,陸在川帶隊下山,與鐘主任當面了解情況。
當他們趕到鎮上的中學時,鐘主任還在教室裏上課。
一下課,他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得知他們是為了支教老師的監控錄像而來,立刻帶他們回家取。
鐘主任的家就在學校裏,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學校為方便老師們而分配的教工宿舍。
陸在川他們跟着他來到宿舍,推開門便看見滿牆的獎狀,獎狀上都寫着鐘佑明的名字。
打開上鎖的抽屜,鐘主任找到陸在川他們需要的東西時,發現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牆上的獎狀上。
鐘主任笑容滿面,眼中閃爍着自豪的光芒:“這是我兒子的獎狀,他的學習成績還不錯。”
陸在川點頭稱贊:“非常優秀。”
鐘主任遞過一盤錄像帶,繼續說道:“這是你們需要的錄像。那些來我們這裏支教的小姑娘們真的很不容易。每次她們離開時,我都會幫她們買車票,她們到市裏後也會給我發消息報平安。”
鐘主任解釋道:“剛才你們說查不到她們的購票記錄,是因為車票是我買的,所以你們查不到。此外,有些來支教的老師是比較早期的,那時候的大巴車票管理還沒那麽嚴格,也沒有電子票。農村賣票的方式也很随意,要查起來确實很困難。”
陸在川回想起那些支教老師的信息,最早的一個老師是在二十五年前來到這裏的,确實時間太久遠了,幾乎不可能追溯。
“鐘主任很負責。”
鐘主任擺擺手,笑容依舊溫和:“嗨,都是為人父母的,能理解那種心情。”
就在這時,陸在川的目光落在書桌上的一張照片上,他忍不住問道:“冒昧問一下,您妻子怎麽沒在照片上?”
鐘主任神色微微一變,輕聲回答:“我沒結婚。”
陸在川和方一渠對視一眼,顯得有些意外。
鐘主任嘆了口氣,緩緩道來:“年輕時我交了個女朋友,但因為我家境不好,她家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即便她那時已經懷孕了。”
他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後來她把孩子生下來後,就把孩子丢給我,我們也就此斷了聯系。我沒錢,又帶着孩子,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我。于是我決定一個人帶着孩子過日子,也挺好的。”
陸在川察覺到氣氛有些沉重,便巧妙地轉移話題,詢問起其他情況。
“鐘主任看起來非常和善,說話條理清晰。雖然有些細節因為時間久遠而模糊不清,但總體上,他回答問題時反應敏捷,沒有明顯的問題。”
方一渠眉頭緊鎖,神情中透出一絲困惑。
陸在川特意趕到派出所,查看鐘主任提供的視頻,并請民警協助調查當年送走支教老師的記者信息。
同時,他協調外地市的同事,調查那些支教老師的現狀。
一系列繁雜的事情忙完時,天都已經黑了。
陸在川和韓慈電話溝通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從佟一娜的社會關系排查中,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韓慈他們已經盡力搜集線索,但仍未找到可疑人員。
“模拟畫像給我發一份。”陸在川這才想到,他忙到現在,還沒有看到過明禮畫的畫像。
陸在川話音剛落,平板電腦上就收到韓慈發來的信息。
“這張畫像……是宋清禾畫的嗎?”陸在川問道。
正在吃飯的方一渠聽到“宋清禾”三個字,立刻擡起頭,目光落在在陸在川身上。
他放下筷子,飯也不吃了,起身過來看明禮畫的畫像。
“這個人……怎麽這麽像村長?”方一渠愣住了,“年輕版的村長。”
韓慈聽到這個消息,語調微微上揚,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你們發現有人和畫像中的人物相似?”
陸在川回道:“佟一娜所在村子的楊村長,和畫像中的人有五六分相似。”
韓慈的眉頭微皺,迅速問道:“村長多大年紀?”
“五十三歲,名叫楊國征。”陸在川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急促的鍵盤敲擊聲。
“找到了。”韓慈立馬說道,“确實很像,但和小宋提供的嫌疑人年齡範圍不符。”
“小宋通過足跡分析,嫌疑人的年齡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韓慈補充道。
陸在川的眼神閃過一絲思索:“那在楊村長的親屬中,有沒有符合這個年齡段的人?”
他們首先排查了楊村長家裏。
楊村長的兒子今年才十歲,很快被排除在外。
經過系統的進一步查找,他們終于發現了一個符合條件的人。
陸在川的平板上彈出一張圖片,他點開一看,圖片上的人和楊村長确實有幾分的相似。
“這人是誰?”陸在川問。
韓慈回答:“這是村長的侄子楊嘉樹,曾多次因盜竊被拘留,而且是在津海被拘留的。”
佟一娜自從考上大學後便再也沒有回過老家,通訊錄裏也沒有任何與老家相關的聯系。
韓慈他們的調查範圍過于廣泛,所以調查重心就放在津海市,結果一直未能找到他的蹤跡。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原本在醫院裏陪同被打老人的警察打回來電話,聲稱老人不見了。
電話那頭,似乎能聽見醫院走廊裏匆忙的腳步聲和護士們低聲的議論。
“我們已經搜遍了整個醫院,甚至連地下停車場都找過了,但還是沒有她的蹤影。”
電話這頭,接電話的人臉色驟變,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立馬叫來了陸在川他們。
老人年紀大了,身上又有傷,獨自一人能去哪裏呢?
陸在川連飯都沒有吃,立馬又和方一渠趕去醫院。
與此同時,醫院的監控室裏,工作人員緊張地調取着各個時段的錄像,試圖找到老人的身影。
屏幕上不斷閃過一個個畫面,走廊裏,病房裏,電梯裏,然而卻始終沒有老人的蹤跡。
此時派出所的民警在醫院等着他們:“查過監控了,是在今天下午四點的時候,趁着我們不注意,以洗澡為借口跑了。”
“她為什麽要跑?”方一渠很是不解,“支教老師的事情,我們調查到現在,雖然有可疑點,但也沒有明确的指向,不會是耍我們吧?”
陸在川往醫院裏面看了一眼:“一起下山的村民呢?”
明禮回道:“知道那個老人跑了後,他們就走了,說是要回村子。”
陸在川突然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我們連夜上山!”
方一渠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現在?”
“對。”他迅速轉頭看向身旁的民警,“鎮上這邊找人要麻煩你們幫忙。”
民警立刻挺直了腰杆:“陸隊放心,有我們在。”
夜幕低垂,山林間的黑暗如同一張巨大的幕布,将一切籠罩在神秘與未知中。
陸在川和方一渠背上裝備,手電筒的光束在前方開路。
身後還跟着兩個協調來的派出所民警,方一渠有些喘:“隊長,你是怕她回村子了嗎?”
崎岖的山道上,石子和樹根交錯,稍有不慎便會摔倒。
冷風從山谷間呼嘯而過,帶着濕冷的氣息,仿佛要将人骨頭都凍掉。
“他們肯定隐瞞了什麽。”陸在川皺着眉頭,語氣沉重地說,“當那個老人被打傷,我們要送她去醫院時,村長和村民的反應異常抗拒。”
“人失蹤後,他們沒有立即開始找人,而是急匆匆地返回村子。村裏沒有信號,如果他們想傳遞消息,就必須回去。”
陸在川在前面開路:“如果老人真的很重要,在得知人失蹤後,他們要做的應該是找人,可他們沒有這麽做。”
“這就證明,重要的不是那個人,是怕她和我們亂說話。”
方一渠瞬間明白陸在川為什麽這麽着急:“如果那個老人紙條上的內容都是真的,郝老師可能有危險。”
“如果這是個幌子,她逃跑或許另有目的,郝老師獨自留在山上,只有一個民警在身邊陪着,危險性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