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渡陳倉
第9章 暗渡陳倉
浴室裏,岑沛安把自己浸沒在浴缸裏,屏住呼吸,聽着淅淅瀝瀝漫出去的水聲。
岑沛安腦袋一片混沌,他從水裏坐起來,雙手抹掉臉上的水珠,疲憊地慢慢仰躺下去,閉上眼睛。
沈捷洗完澡,從房間浴室裏出來,他穿了件家居褲,上半身光着,聽見房間門口有走動的聲音。
他打開門,看見芳姐從客房出來,對方先是一愣,然後解釋說,“岑少爺晚上喝了酒,我上來給他送杯蜂蜜水。”
聞言,沈捷看了眼她身後的客房,房門虛掩,裏面亮着燈,他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浴室。
岑沛安不知道在裏面磨蹭什麽,洗了四十分鐘還沒出來。
“他還沒出來?”沈捷語氣聽着挺不難煩。
“應該快了。”芳姐說完就下樓去了。
浴室門口放了個小凳子,上面擱着一套幹淨睡衣,應該是芳姐剛剛一道拿上來的。
沈捷走過去,磨砂的玻璃洇滿了霧氣,看不清裏面的人在幹嘛,他擡手要敲門,指節還沒碰到玻璃又臨時改了主意。
門沒上鎖,輕輕一擰就開了,沈捷進去,不動聲色地反手關上門。
岑沛安躺在浴缸裏,臉朝向裏側,脖頸後仰,幅度漂亮的喉結凸起,在明晃晃的白熾燈下,閃着流彩的水光。
他一手枕在腦後,一手垂在浴缸邊,修長的指節自然微微蜷縮,所有裸露在水面外的皮膚,因為蒸騰的熱氣泛起淡粉色,連細小的血管都變得若隐若現。
聽見細微的腳步聲,岑沛安睜開眼睛,倏地轉回頭,看見門邊悄無聲息地站着一個人。
沈捷剛洗完澡,茂密濃黑的頭發吹得半幹,搭在眉梢之上,他上半身沒穿衣服,未擦幹的水珠就順着他的肌肉線條滴落,滴到岑沛安看不見的地方。
Advertisement
岑沛安怔了片刻,而沈捷已經走近,把手裏的睡衣放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看什麽?”沈捷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末了,還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
神經病。
岑沛安在心裏腹诽,明明是他不打招呼,随随便便開門進來,怎麽還有臉質問自己。
“沒什麽。”岑沛安垂下睫毛,擋住帶着情緒的眼眸,感覺到那束灼熱的目光,他吞了吞喉結,不自覺地往水下縮,可透明的水不起任何遮擋作用,反而因為他的動作,讓身體更加舒展地暴露在沈捷視線下。
“別泡太久,容易着涼。”沈捷放下東西,似乎沒有要走的打算,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岑沛安含糊地“唔”了聲,向後抓了把濕發,撐着浴缸兩側,從水裏站起來,抓過浴巾擦都沒擦,囫囵裹在身上,才小聲說,“謝謝。”
浴巾是标準尺寸,但對岑沛安這種一米八的身高來說偏短,況且他還披在肩上,以至于腿根往下,全部裸着。
浴缸的水有些涼了,岑沛安站在裏面,小腿和腳心一陣陣涼意,見人還不走,他幹脆扭頭問,“你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這話落在沈捷耳朵裏就是赤裸裸的趕人,聽着很不耐煩。
“岑沛安。”沈捷叫他的名字。
岑沛安轉回頭,對上他眼睛,聽到人一字一句地強調,“這是我家,我好心收留你,你就這個态度?”
岑沛安眼裏驚訝至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其實更像一種無聲的質問,質問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在醫院明明是他非要帶自己回來的。
現在怎麽成收留了,聽這話的意思,估計還得和自己計較要怎麽報答他。
“都沒讓你報答我呢。”
“......”
“不說報答,起碼的說話禮貌要有吧。”
“謝謝。”水裏真的太冷了,岑沛安從裏面出來,光腳踩在地板上,甕聲甕氣地說。
“謝誰?”
“你呀。”岑沛安擡頭。
“我是誰?”沈捷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幹脆倚在盥洗臺旁邊,雙手抱胸,毫不避諱地打量起岑沛安。
他的視線從上到下,反複流連在那雙筆直修長的腿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勻稱的小腿下方,有一道猙獰的疤。
“沈叔。”岑沛安背對着他,無奈地回答,“謝謝你,沈叔。”
沈捷勾了勾唇角,似很滿意地點點頭,“好了,早點休息吧。”
過了一小會兒,傳來主卧的關門聲,岑沛安條件反射地看了眼浴室門,他擦幹淨身上的水,換上旁邊的那套睡衣。
睡衣岑沛安穿着有些大,稍微走動領口就歪斜,露出大片鎖骨,褲腿也長出一部分,蓋住腳背,只有幾根圓潤的腳趾露在外面。
不過要飯也不嫌飯剩,岑沛安把袖口和褲腿卷到合适的高度,站在鏡子前刷牙,收拾好一切,回到房間睡覺。
剛躺下,岑沛安又警惕地坐起來,盯着門鎖看了一會兒,最後起來把門反鎖兩道。
窗外亮着星星點點的暗黃色路燈,白色的玉蘭無聲垂落幾瓣。
二樓客房門鎖轉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濃稠的夜色和月色之間,沈捷站在走廊上,身形颀長,一只手搭在客房的門把手上。
他擰動兩下,發現門從裏上鎖了。
沈捷眼底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盯着門縫裏那兩道鎖,攥了攥手心的鑰匙,再三斟酌後,還是沒有把鑰匙插進鎖芯。
他想,反正也不急于一時。
轉天早上。
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岑沛安賴了十分鐘的床,等到意識漸漸回籠,他蹭一下坐起來,懵懵地看着房間的裝飾。
洗漱完,岑沛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看了看衣簍裏自己昨天的髒衣服,最後還是選擇前者。
他下樓的時候,一樓除了芳姐,還有幾個打掃衛生的人。芳姐看見他下來,幫他把早餐端上餐桌。
“昨天睡得怎麽樣?”芳姐問他。
“挺好的。”岑沛安笑着回,視線悄悄看了一圈,“沈叔走了嗎?”
“嗯,去公司了。”
“什麽時候回來?”
芳姐想了想,“差不多要七點多。”
岑沛安松了口氣,放下攪動的勺子,“芳姐,家裏有烘幹機吧?”
“有的。”
“那能不能幫我把髒衣服洗了呀?”岑沛安臉上閃過一絲窘迫,“我吃完想回家,但是我沒有多餘的幹淨衣服。”
髒衣簍裏的衣服,芳姐早上就看見了,她習慣性地想收下來洗幹淨,卻被正要出門的沈捷制止,沒給原因,只說不讓洗。
岑沛安吃完早飯,衣服剛好洗完烘幹,他換上自己的衣服,芳姐手機遞給他,“你昨晚放在茶幾上了。”
“謝謝芳姐。”岑沛安感激地看着她,點了點屏幕,發現沒反應,他只當是關機了。
本來是想借充電器充會兒電的,但岑沛安想了想還是算了,換上鞋開門出去,絲毫沒注意到芳姐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打開門的一瞬,岑沛安愣愣地看了看兩邊,門口分兩邊站了四個男人,兩個穿着軍裝,兩個穿着黑色襯衫,看見門打開後,不約而同地盯着岑沛安。
對此岑沛安倒也沒太大反應,沈捷這種身份的人,門口多幾個警衛,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情。
他扯了下嘴角,算是禮貌的問候,只是腳剛邁下臺階,就被揪着衣服領子拽回去。
岑沛安摸了摸衣領勒疼的脖子,不明所以地問,“什麽意思?”
“你不能走。”右邊穿軍裝的男人開口。
“為什麽?”
“我們也是按規定行事。”
“什麽規定?”
兩個穿軍裝的人相視一眼,語氣稍稍緩和了一點,“沒有沈總的允許,我們沒法放你走。”
“我又沒犯事,他憑什麽關我?”岑沛安急了,他一副有理的嚣張模樣,“就算我犯法了,那也應該是警察關我,他沈捷有什麽資格關我。”
“我要回家。”岑沛安往前走,又被強硬攔下,他壓着火氣問,“關我總要有個理由吧。”
“沒有理由,這是沈總的意思。”
“......”
岑沛安好聲商量,“你們要是怕我偷東西,你們可以搜我的身,檢查我的手機。”
說完,岑沛安遞上自己的手機,非常自覺非常配合地張開雙臂。
可惜沒人搭理他。
岑沛安硬闖不出去,軟聲商量也不行,門口這幾個人,軟硬不吃,他沒辦法,掏出手機開機說,“那我報警吧,讓警察過來處理。”
按了足足一分鐘的開機鍵,屏幕始終沒有亮光,其中一個穿黑襯衫的人看過來,看着岑沛安疑惑的眉頭,又看着他手裏的手機。
巧得很,那手機就是早上沈捷讓他弄壞的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