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共處一室
第8章 共處一室
一出交管局,趙亦冉跟在沈捷他們後面,一口一個“沈叔”,向他道謝。
沈捷心裏煩得要命,當着岑沛安的面也不能發作,眉頭越皺越緊,看了眼站在車旁的老談,後者心領神會,走上前,“趙小姐,你在這等一會,稍後他們有人來送你回家。”
趙亦冉愣了下,越過他肩膀看了眼緊跟沈捷後面的岑沛安,又看了看老談,好像在說“那他呢”。
岑沛安也感覺出不對勁,他停下來扭頭看了看,發現老談攔在他和趙亦冉中間,就好像刻意分開兩人。
“沈叔,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岑沛安看着他的後腦勺,“我和亦冉就先回去了。”
“對,真的謝謝你沈叔。”趙亦冉跟着嘴甜,不動聲色地繞開老談,走到岑沛安身邊。
沈捷沒說話,也沒轉身,長時間的沉默給了他們一種被默許的錯覺,誰知剛轉身,就聽見沈捷開口:“你留下來。”
這個你是誰,不言而喻。
岑沛安不解地回頭,對上沈捷的眼睛,趙亦冉視線在他倆之間來回,氣氛在安靜中僵持不下。
交警把車開過來,送趙亦冉回家,她想拉上岑沛安,沈捷睨了她一眼。
“......”趙亦冉立馬蔫了,“沛安,我先走了。”
岑沛安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交警,最後點點頭,“到家給我發消息。”
趙亦冉點點頭,鄭重地“嗯”了一聲。
你侬我侬的道別的場景,沈捷不耐煩地咳了一聲,車上的交警會意,下來催趙亦冉上車。
看着車尾燈消失在視線中,岑沛安才收回目光,依舊疑惑地看着沈捷,剛要張嘴,沈捷打斷他,“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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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徑直走向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奧迪,拉開車車門坐進去,老談笑着解釋,“沈總讓你上車,肯定是有事情要說。”
岑沛安繞到另一邊,也拉開車門坐進去,關車門的聲音,和低沉的嗓音同時響起,“老談,去醫院。”
岑沛安當即轉頭盯着他,愣怔了片刻,才遲疑地問,“是要帶我去醫院嗎?”
“不然呢。”沈捷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和他說話的時候才睜開眼睛,“不是說打了一架?”
“沒受傷。”岑沛安笑了下,他低頭乖乖系上安全帶,剛剛的警惕和忐忑,一瞬間煙消雲散。
沈捷打開車頂的燈,伸手抓住他兩只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像是在撥弄什麽小動物,翻來覆去地仔細檢查。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岑沛安來不及反應,任由人撸起自己兩邊的袖子,袖口的卷邊搔得胳膊癢,他才想起來掙紮,“沈叔,我沒事。”
話音剛落,沈捷擡頭,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右手攥着他的手腕,擱在頂燈下,昏暗的光照出掌骨的幾處擦傷。
“就擦了一下,真沒事。”
岑沛安手腕被他攥着,整個人身子前傾,腰身彎出一個弧度,臉微微仰起,需要從下往上仰視沈捷,因為細微掙紮,散下來的頭發,有一縷沾在下唇瓣中央。
沈捷彎起食指,指尖勾着頭發,從他唇瓣上剝離,摩挲過程中,唇瓣是癢的,耳根也細細密密的癢,說不上來的奇怪。
“身上還有哪有傷?”沈捷松開他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那股無形的壓迫,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許撒謊。
“......”岑沛安吞了吞喉結,放下兩邊被人剛撸上去的袖子,指了指後背和腰,“被他踹了兩腳。”
說完,車內變得很安靜,岑沛安不确定地看了眼沈捷,他目視前方,面無表情,但感覺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醫院裏面停車位滿了,車子只能在急診外停,老談先下車,岑沛安看了眼身旁的人,見他沒有下去的打算。
“你跟老談上去,我在這等你。”
“哦,好。”
岑沛安下去,他不好意思麻煩老談,“我自己去挂號吧。”
“不用,你跟我直接上去就行。”老談話不多,也可能是不願意和他廢話,說完沒等他問問題,就轉身往前走了。
沒挂號,也沒找坐診醫生,老談直接領着他上去拍片子,拍完後,岑沛安在外面等片子,視線環顧了一圈,幾個進進出出的醫生對老談尤為客氣。
看樣子,應該是沈捷動用關系,讓他走了綠色通道。
看片的醫生把老談叫進去,指着電腦說了幾句什麽,不過看他們的表情,應該不像是有什麽問題的樣子。
老談出來,“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些淤青,回去用藥酒擦擦就好。”
岑沛安這一晚上,過得迷迷糊糊,點點頭又跟他下去,等電梯的時候他試探地說,“我一會就直接去西門那邊打車,你回去和沈叔說一聲,我就不過去了。”
“這我做不了主,你有話還是當面和沈總說比較好。”老談公事公辦的态度。
沈捷從車上下來,就近找了一棵松樹,站在樹下抽煙,他連着抽了兩根,口袋的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闫局,沈捷看了眼時間,距離從交管局出來,差不多四十分鐘,這通電話應該就是來和他說處理結果的。
沈捷下來前脫了外套,他穿着黑色襯衫,黑色西裝褲,似與黑夜融為一體,夏夜潮濕悶熱,即便他胸前扣子解了幾顆,身上還是洇出一層汗。
沈捷回頭瞥了眼,大廳外臺階上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岑沛安在前面,他略低頭看着腳下,雙手舉在頭頂,正在攏頭發。
又在紮頭發。
沈捷唇角勾起一點微妙的笑意,打斷電話裏那頭的寒暄,三兩句就結束通話,沖着頓住腳步的岑沛安揚了揚下巴。
岑沛安加快腳步,走過來開口道:“醫生說沒什麽事情,我怕你擔心,所以過來和你說一聲。”
“沒事就好。”
“那我就先打車回去了。”
“這麽晚了還回去?”沈捷神色明顯比先前緩和,他習慣性看表,“太晚了,你一個人打車回去我不放心,老談估計也沒時間送你,今天就先去我那湊合一晚吧。”
“不、不好吧。”岑沛安委婉地拒絕,“太晚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不打擾。”
“真的不用了。”
沈捷和他相對而站,倆人間距不超過一臂,他低頭看人絞盡腦汁地在想推脫借口,覺得掃興,惱火,莫名其妙煩躁起來,沒等人再次開口,打斷他,“上車。”
又是這種不容抗拒的語氣。
岑沛安有些反感,他皺着眉頭,不情不願地走過去,但這次他拉開的是副駕駛的車門。
車程不到三十分鐘,便駛進一處別墅區,岑沛安側目向外看,一路上雅致的景觀,在路燈下顯得極為寧靜。
車子穩穩停下,岑沛安坐在副駕駛上,映入眼簾的一處白牆灰瓦的中式別墅,看着牆內的兩棵迎客松,他張了張嘴,全然一副驚呆的模樣。
這看品相,少說也得七位數一棵。
大門裏前院入口,左右的風雨連廊,長到用視線都估不出距離,古色古香的寬闊前院,茶桌石椅,流水竹林。
岑沛安不由自主去看沈捷,聯想到他今天晚上在交管局局長前的威風,腦海裏又浮現出反貪片裏的情節,他不禁皺起眉,也不顧上其他,快步跟到沈捷身後,悄聲問:“沈叔,你是開公司的嗎?”
“不算,只是當職。”
“那很掙錢嗎?”
“怎麽這麽問?”沈捷睨他一眼,“想進去?”
這句話岑沛安沒聽見,保姆芳姐在屋裏看見車燈,早早候在門前,接下沈捷的西裝,微微颔首退到一旁。
岑沛安對着給他遞拖鞋的芳姐,小聲說了句“謝謝。”,目光還在四下打量,從客廳到會客廳,再到旋轉樓梯和天花板挑高。
最後終于忍不住,靠近沈捷問了句:“沈叔,你沒貪污受賄吧?”
聽到這話的沈捷,身子微微一顫,額角随着跳了跳,他轉過身,語氣不太好,“岑沛安,你瞎說什麽呢?”
岑沛安心裏一怵,後知後覺自己問得過于直白,他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及時轉移話題,“我渴了,有水嗎?”
沈捷沒管他,一個人走到沙發旁坐下,不一會,芳姐端了兩杯水過來,放在沈捷面前的茶幾上。
“不是渴了麽,還愣着幹什麽?”
岑沛安鬼鬼祟祟地環顧四周,走過去端起杯子,挪到沙發不起眼的一角。
“沒貪污,放心住下吧。”沈捷氣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那麽遠幹什麽,坐過來。”
“不坐了,我想泡個熱水澡,然後睡覺。”岑沛安放下水杯,打了個哈欠。今天在酒吧本來就喝了不少,又去交管局折騰一番,現在又累又困。
“可以。”沈捷沒有為難他,叫了聲芳姐,芳姐走過來,“你去把二樓的客房收拾出來,岑少爺今天在這住。”
“好。”
“沈叔也早點休息吧。”岑沛安找準時機站起來,要跟芳姐一起上樓,被沈捷叫住,“過來等,她收拾完會叫你。”
“......”
岑沛安閉了閉眼睛,長睫微微撲閃,不經意輕呼一口氣,動靜很小,但沈捷還是聽見了。
不遠處的電視屏幕上,映出岑沛安糾結的表情,時間在一秒一秒地趨于凝固,心跳也愈發強烈。
在大腦徹底空白之前,沈捷低低笑了聲,垂下眼眸,藏起眼底隐晦的欲望,善解人意地說,“上去早點休息。”
岑沛安愣了愣,頗顯遲鈍地眨眨眼睛,然後“唔”了一聲,轉身小跑上樓,看起來是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沙發上的人喝了半杯冰水,轉回身看着他倉促的背影,遲遲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