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戒指
第49章 戒指
沈捷回大院常趕逢年過節,家裏備的衣服多是家居服。轉天早上,他穿着深色高領毛衣,鋒芒全斂,在餐廳從容落座。
高眠坐在餐桌左一位置,戴着眼睛看報紙,視線追着他坐下,摘下眼鏡問:“考慮得怎麽樣?”
沈捷頓住夾菜的手,他嘴裏幹嚼兩下,陷入沉思,最後擱下筷子。
“我可以陪美玉去試禮服,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你說。”
高眠輕笑,她放下報紙,母子倆四目相對,視線在半空交彙,隐隐的對峙冷意。
“小年夜我要在上榆七路的公園籌辦一場煙花秀,層層審批都需要我爸那邊點頭。”
高眠望着他,到底是母子,輕而易舉看破他的意圖,卻沒急于反駁。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因岑沛安而起,那就得由他做一刀兩斷。
高面思索片刻,她點頭,“好,那第二個條件呢?”
“我要回去住。”
“只有這兩個條件?”
“是。”
“好。”
冬日晝短夜長,燈火昏昏,沈捷在大院吃過晚飯,高女士履行諾言,允許他回去。
獨棟安靜卻也冷清,路上行人寥寥,這兩天他不在家,岑沛安估計也不會留在這,所以他不急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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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把車停在路邊,周遭瞬間沉寂下來,他雙手握着方向盤,望着遠處暗紫的天,心亂如麻。
從地下車庫出來,沈捷微怔,電梯門合上撞了下他肩膀,他才後知後覺地跨出一步。
岑沛安盤腿坐在地毯上,手邊扔着兩本書,正看電影,豌豆蜷縮着睡在他腳邊。
電影播放到一半,岑沛安摁下暫停鍵,轉頭看着他:“你回來了。”
“你怎麽沒回家?”沈捷不應反問,“我以為你不在。”
這下輪到岑沛安不回答,他低下頭,摸了摸鼻尖,嘴裏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沈捷在沙發坐下,似極疲倦,他擡手揉了揉眉心,伸手把岑沛安抱到腿上。
岑沛安洗過澡,身上淡淡橙花味,沈捷很迷他身上這個味道,喜歡埋他脖頸側。
但這一次,沈捷沒有動,視線略略向上,眼底難掩溫柔,喊他的名字。
“岑沛安。”
“嗯?”
沈捷看着他,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你親我一下。”
岑沛安有幻聽的錯覺,他渾身僵住,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在這段關系裏,沈捷強勢掌控着一切,他很少有這種可以選擇的權利,其實如果有,他和沈捷也不會走到現在今天這個局面。
沈捷颠了下腿,似在催促他。
岑沛安緩過神,手忙腳亂地在沙發上摸索,沈捷看他掩飾的動作,用膝蓋不動聲色地把遙控器抵開。
岑沛安無奈,推搡他的肩膀,盡可能地平息紊亂的呼吸,“你先去洗澡。”
沈捷不依不饒追問,“洗完了親我嗎?”
“你先去。”岑沛安被禁锢得動彈不得,扭開臉,妥協閉上眼睛,聲音細若蚊蠅,“嗯。”
兩輪情事結束,岑沛安渾身汗透躺在床上,整個人意亂情迷,兩條酸軟地腿細細地抖。
“我抱你去洗。”
沈捷沖完出來,胸膛沾染水汽,腰間圍着浴巾,白色浴巾和他蜜色皮膚相襯,野蠻強悍,透着縱欲後的性感。
岑沛安再經不起折騰,讓他用清水囫囵沖完,摟着被子下一秒就要昏睡。
“沈叔。”
“嗯?”沈捷傾身關燈,聽到聲音轉過來,下意識地試他額頭的溫度,“困了就睡。”
“我有事和你說。”岑沛安強撐着睜開眼睛,視野中的昏暗沖淡了他心裏的酸脹,“我明天要港城出差。”
“出差?”沈捷停頓片刻,“這麽突然?”
“嗯,臨時決定的。”
“去幾天?”
“要到小年吧。”
沉默半響,沈捷問他:“一定要去?”
岑沛安對上他的視線,盡管只是剎那間,他依然能感受到沈捷情緒的克制。
無以複加的混亂撲面而來,岑沛安擡手假裝揉眼睛,不經意地避開視線,喉嚨裏湧上一陣生澀,他強忍着開口說,“對,我和項目組一起。”
“小年确定能回來?”沈捷心裏莫名有些沒底,他握住岑沛安的手,在掌心攥了攥,怔怔地注視着他,“那到時候我去機場接你,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岑沛安拿下揉眼睛的手,“什麽?”
“你一直期待的東西。”沈捷把他的手牽到唇邊,低頭珍視地親了親,“我覺得你會喜歡。”
“對了。”岑沛安忽然想到什麽,“港城明天有場拍賣會,我想去看看。”
“有想要的東西?”
“也不是,就是想去看看,我還沒參加過這種拍賣會。”
“想去就去。”沈捷雙手攏着他的手,“喜歡什麽就拍,我來買單。”
拍賣會上一件文玩就價值連城,沈捷卻讓他喜歡什麽就拍,還說得這麽輕巧。
“我、我不會亂來的。”
“亂來能花多少?”沈捷笑,“你開心就好。”
岑沛安裝沒聽懂他話裏的縱容,翻身掀開被子,一頭紮進去,悶聲悶氣地說:“我困了,明天下午的機票,我上午還得收拾行李。”
聽這意思是讓沈捷別打擾他休息。
岑沛安輾轉一夜,早上沈捷起床出去,他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再睜眼,差不多上午十一點。
卧室窗簾緊拉,中間細縫透進來幾縷陽光,岑沛安動了動酸痛的脖子,從被子裏抻出手臂。
岑沛安揉眼睛的時候,眼皮觸及到一點細微涼意,他愣了下擡手,細碎的陽光下,看到無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空氣陷入遲鈍厚重的沉默,那枚素圈戒指牢牢箍在他白皙修長的指節上,微弱的光圈下,投射出輕輕晃動的陰影,好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蝴蝶。
岑沛安從床上起來,他摘下那枚戒指,放在沈捷那側的床頭櫃,然後走進浴室洗漱。
沈捷兩頭兼顧,白天要去大院應付沈母,吃過中午飯,飄起雨夾雪,寒風凜冽割人。
沈捷心躁煩悶,他雙手叉腰,站在窗前,看着水面濺起的波紋,轉身去拿桌子上的手機。
屏幕剛解鎖,正好彈出一條岑沛安的消息,是張機場候機的照片。
發完那張照片,岑沛安把手機關機,目光空洞虛浮地盯着一處。
項目組同事遞過來一杯熱咖啡,“岑助,你怎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沒有。”岑沛安接下他的咖啡,小聲說了句謝謝。
“岑助,我聽楠姐說,這次去港城是你自己申請的?”
“嗯。”
“為什麽?”同事不解,唉聲嘆氣道,“年底出差多累啊,我巴不得不讓我去。”
岑沛安盯着手裏的咖啡,思緒缥缈,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麽,就只是點頭。
同事看他心不在焉,也沒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快要登機。
飛機落地,岑沛安手機開機,上面幾條沈捷的消息,他忽略,把行李交給同事,讓他們先去酒店辦理入住。
岑沛安打了輛車,車子在老舊的居民樓前停下,他下車,沿着樓間的小路往裏走。
從路口出去,岑沛安看着一塊指示牌,不遠處就是那家複古相機小店,阿叔照舊坐在店門外。
岑沛安不自覺停留了一小會兒,離開前擡頭看了眼天,港城今日陰天,沒有太陽,複古膠卷做的墨鏡估計起不了作用。
“這是你的護照和簽證。”
來送東西的,還是之前跟随沈捷一行來港城的人,岑沛安熟悉,他接下東西說,“謝謝。”
“客氣。”對方公事公辦的态度,微微颔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岑沛安躊躇片刻,“我家裏人...”
對方看出他的顧慮,先一步回答:“岑少爺放心,高女士答應你的事情,她一定會做到。”
岑沛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攥着護照,拇指不自覺用力,在封面壓出一個褶。
“岑少爺。”
對方走出一段距離,卻又忽然轉身,岑沛安擡眼看着他。
“高女士讓我轉告你,說你做了最正确的選擇。”
“是嗎?”
岑沛安下意識地反問,語氣僵硬,苦澀地牽了下嘴角。
空曠的小廣場只留下岑沛安一個人,他看着手裏的護照,不知道該笑,還是該難過,最後情緒留滞空白,在長椅上坐了一下午。
傍晚時分,岑沛安攏住外套,往酒店走,口袋的手機震動。
“到酒店了嗎?”
“嗯。”
“怎麽聽着語氣不太對?”
“有點累。”岑沛安擡頭,看着不甚明朗的天,“你回家了嗎?”
“嗯。”
沈捷回家,那肯定看到了床頭的戒指,岑沛安忽然說不上來的恍惚,他怕沈捷會問。
沈捷清了清嗓子問,“拍賣會幾點開始?”
“晚上七點半,我一會兒就打車過去。”
沈捷沒問。
岑沛安有些無所适從,胸腔裏突如其來的極端鈍痛,讓他剎那間感到一陣窒息。
喉嚨和眼眶酸澀難耐,岑沛安克制想哭的沖動,聽到電話那頭沈捷低低笑了兩下,“那晚上等你結束再打電話。”
“嗯。”
那頭沉默幾秒,岑沛安忽然改變主意,“沈叔,你等會兒。”
話音落下,耳邊傳來挂斷後的安靜。
岑沛安看着慢慢黯淡下去的屏幕,無措地垂下手臂,喃喃道,“怎麽挂這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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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提過,上榆七路是沛安家,所以沈捷即便在如此進退兩難的情況下,還是惦記給沛安準備驚喜。至于為什麽放煙花,是因為沛安對悉尼的跨年煙花心心念念,而去港城的那次,因為沛安吃醋倆人在酒店裏那啥,沒看到港城的跨年煙火,所以沈捷很執着這個,因為他希望沛安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