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新的人生

第59章 新的人生

岑沛安捧着茶杯,尴尬地用指尖摩挲杯璧,剛醞釀要開口,桌上沈捷的電話響起。

沈捷望他一眼,撈起手機接通,邊往樓上走邊應和,客廳一時間安靜下來,芳姐端來切好的水果。

“沛安,吃點水果。”

“嗯。”

“我已經讓廚房備好菜了,你中午留這兒吃飯。”

岑沛安心不在焉,扒拉豌豆的尾巴,沒聽清芳姐的話,接着敷衍了事“嗯”了一聲。

等客廳就剩下他一個人,岑沛安才反應過來,他着急和芳姐解釋,起身碰到茶盤,當啷一聲。

豌豆本就不親近他,又被異響吓到,從沙發蹿出去,蹦到樓梯臺階上,三兩下跳上去。

“豌豆,快過來。”

岑沛安追到二樓拐角,豌豆忽然停下,輕聲喵了一聲,然後蹲坐在書房門口,伸出前肢舔毛,盡頭的露臺,隆冬陽光穿射而進,晃得人睜不開眼。

岑沛安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遲疑進退,最後他欲轉身下樓,豌豆跑過他歪倒在他腳邊,喵喵叫着蹭他腳踝。

“小沒良心,摸都不讓摸,我對你的好你都忘了。”岑沛安蹲下去,用手摸它耳在後,自言自語地發牢騷。

空氣裏夾雜着厚重的沉香,豌豆嗅到熟悉的味道,打起精神,從他身邊跑掉。

岑沛安猶豫片刻,朝書房走過去,他站在半開合的門後,從門縫往裏看。

缭繞輕煙中,一尊慈悲菩薩端坐,沈捷換好衣服,黑色高領毛衣,黑色西裝,神聖又莊重地站在神像前,雙手合十,虔誠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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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願神明庇佑他的心上人身體康健。

沈捷早晚各一柱香,上完才會出門,他從書房出來下樓,拿過公文包要出門。

芳姐聽見動靜,從廚房匆匆出來,口不擇言,“沈先生,你藥吃...”

沈捷側目睨她一眼,低頭扣好袖口的紐扣。

芳姐咽下後半句,看了看岑沛安,又改問他回不回來吃飯,沈捷說不回,轉身開門出去。

午飯餐桌上葷素搭配巧妙,不過岑沛安沒胃口,吃得索然無味,出神良久,他回味過來,幹脆放下筷子,徑直去了二樓書房。

房門掩着,岑沛安小心翼翼推開,他早上在門外看不清,走進去才算看清全貌。

那尊觀音在中式古香的書房,倒是不顯突兀,岑沛安只是有點詫異,他站在觀音像前,久久凝望着香爐,他看着爐中香火堆積,宛若看見了一位信徒虔誠的心。

悲憫慈目的觀音前,岑沛安似怕被戳破暗藏的心事,他慌亂地倒退幾步,轉身時撞上書桌一角,他小聲哎了下,疼得滿頭大汗。

岑沛安捂着胯骨,摸索着坐到椅子上,他緩過勁,看着對面的牆面,梅蘭竹菊,只差一副梅花,綻放的凜冬紅梅,挂在上面正合适。

可惜那幅畫被岑沛安拿來換了自由。

桌子上鋪着一張類似地圖的紙,上面紅筆标注,密密麻麻,岑沛安好奇,起身又坐回去,他随意看了幾個标注的地方,試圖将它們聯系起來,猜了半天也沒猜出來。

經不住芳姐挽留,岑沛安待到下午,他坐在餐桌旁,看芳姐包餃子,百無聊賴地戳面粉團,腦海裏忽然想到那張地圖。

他實在好奇,張口問,“芳姐,他書房裏的那張和地圖很像的是什麽?”

“地圖?”

芳姐搖頭說不知道,沒過幾秒,她愣住,像是回憶起什麽,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說的是寺廟分布圖吧。”

“寺廟分布圖?”

岑沛安甚至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他重複完一遍才逐字理解那句話,接二連三的沖擊,讓他徹底懵掉。

“那上面标注的呢?”

“應該是去還過願的寺廟。”

“還願?”岑沛安心裏隐隐有答案,但不确定,問她,“還什麽願?”

芳姐包好一盒,她蓋上蓋子,嘆了口氣,看他一眼,那眼神欲言又止,飽含複雜情緒。

不過她最後什麽也沒說。

天臨近傍晚,遠處天邊霞光滿天,小區駐足着拍夕陽的人群,岑沛安停下車,趴在方向盤上,失神地望着中控臺上的那根上上簽。

熱鬧持續到大年三十,年後到十五冷清許多,岑母唠唠叨叨,在客廳給岑沛安收拾行李。

“這個怎麽不帶啊?”

“媽,這個能買到,不用帶。”

“國外的跟這個味道不一樣,我上次去倫敦,那邊飯難吃死了。”岑母非要把那罐肉醬往他行李箱裏塞,“工作實在太忙顧不上做法,煮點面條拌裏面多省事。”

岑沛安收拾行李,吳樂樂就趴在旁邊癟嘴,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帶着哭腔問,“舅舅,你什麽時候回來?”

“有時間就回來。”岑沛安給她擦眼淚,安慰她,“等你今年放暑假,我把你接到倫敦去玩,好不好?”

“好。”

吳樂樂拉他的手,要和他拉鈎,岑沛安陪她鬧了一會兒,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這段時間情緒一直不高,岑思郁都看在眼裏,“樂樂,和你舅舅下去玩一會兒,我和姥姥給舅舅收拾東西。”

岑沛安覺得壓抑,正想出去透透氣,他牽着吳樂樂下樓,坐在花壇前的長椅上。

吳樂樂跪在椅子上,扶着椅靠,在岑沛安耳邊叽叽喳喳,讓他保證會讓她暑假過去玩。

岑沛安點頭答應,下一秒,耳邊的忽然清淨下來,他以為小姑娘又開始情緒低落,便笑着偏過頭想逗她開心。

吳樂樂下巴枕在手背上,大眼睛盯着一處,一眨不眨,岑沛安蹙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夜色深處,一輛黑色奧迪泊在道旁。

岑沛安轉過頭垂下視線,心裏擂鼓似的,糾結許久,囑咐吳樂樂不要亂跑,然後起身走過去。

沈捷從車裏下來,帶出一股辛辣白酒味,混合着尼古丁的焦味,特別嗆人。

岑沛安皺眉,“你怎麽過來了?”

沈捷沒說話,他犯煙瘾,側過身點了根煙,靠在車身盯着岑沛安,沒接話。

“又是碰巧?”

“不是。”沈捷低低笑了聲,席間白酒夠烈,他喝得半醉,才敢說出後半句,“來看看你。”

見岑沛安不說話,他心裏慌亂沒底氣,搓了搓煙蒂,解釋說:“沒想打擾你。”

“嗯。”

不算舒服的夜風裏,倆人面對面站着,卻沒說幾句話,岑沛安看花壇,沈捷就看他。

“明天幾點的航班?”

“十一點的。”

“嗯。”沈捷點點頭,“我明天上午有會,結束後要是來得及就去送你。”

“不用了。”岑沛安目光掠過他眉眼,掩飾性地看向那棵枯樹,小聲說,“反正以後還有機會回來。”

他有機會回來,但沈捷不一定有機會見他,對沈捷來說,每一眼都是難得的。

吳樂樂等得快睡着,她迷迷糊糊,看到岑沛安回來,又下意識地去看那輛車。

車已經走了。

岑沛安領她上樓,進門前,在她面前蹲下來,雙手捏着她肩膀,認真嚴肅地說:“不許和媽媽還有姥姥說剛剛的事情,聽到沒有?”

吳樂樂眨眨水汪汪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覺得大人真奇怪,關于那個叔叔事情,媽媽讓她瞞着舅舅,舅舅又讓她瞞着媽媽。

第二天一早,天公不作美,一場小雨,岑沛安到機場還沒停,外面淅淅瀝瀝。

托運完行李,岑沛安和每個人擁抱道別完,岑思郁催他進去候機,他說不急,就站在那裏頻繁看手表。

眼看要到時間,岑沛安環顧機場人流,等了最後十分鐘,轉身時餘光瞥見一個匆忙身影。

沈捷姍姍來遲,腳步匆匆走到他面前,嘴角漾着笑意,“會上有事耽擱了。”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佛手柑香味,岑沛安許久沒聞到過,他愣神,只點點頭,沒敢擡眼和他對視。

沈捷知道他快要到點,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絨布袋,巴掌大,遞到岑沛安手上。

掌心一點沉甸,岑沛安當是什麽護身符,他扯開束口繩子,裏面有把鑰匙。

他不解擡頭。

“你在倫敦住的那個公寓,我買下來了。”沈捷笑,“送給你,省得以後搬家麻煩。”

他說得輕描淡寫,全然不提自己花的那1200萬美金。

岑沛安訝然,他住的公寓地段寸土寸金,租金都算高價,更別提交易。

“這太貴重了。”

岑沛安把鑰匙往回推,沈捷不接,溫熱掌心貼着他手背,觸及的那一瞬,沈捷條件反射地縮回。

“收着吧,算是一份遲到的禮物。”沈捷聲音有些發緊,他垂下眼眸,笑着說,“沛安,祝福你開啓新的人生。”

走進登機口時,岑沛安忐忑轉身,和沈捷目光意外交彙,他牽了下唇角,擡了擡手示意。

細密的痛感劃過岑沛安心底,他也突然意識到,這張機票終會變成一條長長的分界線。

将他和沈捷永遠分隔在兩端。

飛機穿過雲端,俯看機艙外,故鄉山川不斷縮小,在某一刻變成遙不可及的一個點。

岑沛安站在希思羅機場,外面陰雨綿綿,而八千多公裏外的榆京早已晴空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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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嘻嘻,騙你們的

故事的開始沈捷說他不會放手,而故事的現在他又說,沛安,祝福你開啓新的人生

這種無條件帶着善意祝福對方獲得自由和提升,怎麽不算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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