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了個“omega”
1.撿了個“omega”
是夜,一聲殺豬般地慘叫響徹雲山村。
一座偏僻的土坯房子前,一個胡子拉碴,滿臉皺紋的老男人倒退着,被高高的門檻絆倒在地,連滾帶爬地後退,臉上滿是驚恐。
他左手攥着右手,弄的兩只手上全是血,此刻,鮮血還順着指縫汩汩冒着,落在泥土地上,讓一小片地顏色變深了些。
門裏,一個清秀的年輕omega拿着把鋒利的菜刀,刀上有血,可他臉上滿是司空見慣的漠然:“這次是手指,下次再敢來,你就等着斷子絕孫吧。”
他将手裏捏着的半個帶血的手指丢到那人身上,大力拉上木門,落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脆。
“媽的!你個克死了alpha的寡夫裝什麽清高!”
老男人忍着斷指之痛,站起身使勁踹門,破口大罵,
“當老子稀罕呢?長的一臉狐媚相,還天天釋放信息素,不知道勾引了多少人,是被多少人玩過的破鞋,老子睡你都嫌髒!”
罵罵咧咧不堪入耳的聲音持續了十多分鐘,門口才響起腳步聲。
倚在門上,僅有一門之隔的袁滿聽了滿耳,他垂着頭,卷翹的睫毛不住地顫着,待到腳步漸行漸遠,他才擡起頭,眼中含着絲絲屈辱的淚水。
自從丈夫醉酒身亡後,克夫,破鞋,狐貍精,這些詞就成了村裏人打在他身上的标簽。
可明明他一直安分守己,是那些見色起意的alpha的錯,為什麽成了衆矢之的卻是自己?
擡頭,試圖仰回将要湧出的淚水,卻發現應高懸空中的圓月不見了,夜空被一層烏雲籠罩,空氣也悶的很,似是要下雨了。
沒時間再傷感,胡亂一抹臉,袁滿來到牆角處,這裏白天向陽,曬了些細土,為了給二寶睡,否則孩子會起痱子。
他曬了三天才差不多半幹,若是被淋濕了就前功盡棄了。
夏日的雨說來就來,袁滿剛拿了布袋和鏟子蹲下,一道閃電照明天邊,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雨勢兇猛,袁滿弓起背遮住打在土上的雨點,快速收進袋子裏,将打濕面積降到最小。
可他的身體纖瘦,終是擋不住雨點的速度,收了一半不到,其它的就已經同雨水混合成了泥巴。
懊惱自己為何沒能早些察覺天氣變化,他将小半袋土抱進懷裏,護着放進門口邊上的柴房裏。
衣服已經濕透,貼在身上很不舒服,袁滿擰了下洗到發白的黃色T恤,以手做傘想跑回去換衣服。
咚咚。
是有人敲木門的聲音,很輕,隐在雨聲裏幾乎聽不到。
袁滿将要邁出柴房的的腳收了回來,眉頭蹙起,莫非是天殺的老光棍又回來了?
不可能,他從來都是翻牆,才不會如此地禮貌敲門。
拿過随手放在水缸上的菜刀,袁滿貼着牆來到門口:“誰?說話!”
“救救我……”
虛弱隐忍的聲音傳進袁滿耳中,他頓覺不對,轉身通過門縫往外看,第一眼沒看見人,視線下移,能看見一雙修長的腿,而露出的左小腿已高高腫起,左腳以奇怪的姿勢扭曲着。
這人受傷了!
不做多想,袁滿拉開門,那人一下栽倒在門檻上,扯動傷處嘶了一聲。
袁滿蹲下,扶住他的上半身,看了眼人的長相,不認識。
眼睛往門外看,并沒發現其他人,他低頭望着臉色蒼白的男人:“你怎麽了?”
“我摔進了坑裏,腿……應該是折了,大哥,求你救救我……”
他乞求着,費力擡手想抓袁滿的胳膊,擡到一半頭一歪,昏了過去,手也落在了地上,濺起了一點水花。
磅礴的大雨砸在他的側臉上,滿臉都是泥土混着血,看不清面容,有些許可怖。
人都這樣了,不能讓他淋着,袁滿蹲着背過身,費力抓着他的兩條胳膊往肩上放,咬着牙,把昏死過去的人背了起來。
男人比想象中的要輕,可袁滿長期營養不良,背起來還是吃力的很。
他頂着大雨,寸步難行,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把人背進屋裏,炕上兩個孩子正安然睡着,沒有被雨聲吵醒。
袁滿把人放在另一側,繞過去輕輕拍醒兒子小寶。
袁滿頭發上的雨水順着臉頰流下,砸在小寶臉上,他不舒服地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爸爸。”
袁滿點頭,爬上去将兩歲多的小女兒抱起,輕聲道:“拿着被子,你帶妹妹去西屋睡,爸爸剛才救了個人,這一晚得照顧他,別吵到你們。”
小寶坐起來,看了眼對面昏死的男人,乖巧點頭,抱着被子下床,跟着袁滿來到西屋。
安頓好兩個孩子,袁滿替他們關上門,這才發現自己抱女兒時,還是濕衣服。
不過夏天,應該冷不了。
回屋,他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又拿了一身準備去給男人換上。一邊脫衣服,一邊觀察男人的長相。
他長得很好看,輪廓有棱角卻不鋒利,劍眉星目,哪怕臉上有泥還有血,也掩不住他正派的長相。
是個英氣的omega。
他身上沒有味道,袁滿開始以為他是beta,後來看到貼着抑制貼,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是omega。
畢竟他所見過的alpha,信息素味道都很有攻擊性,比如他的亡夫,就是烈酒味,而他又每日酗酒,每日身上都有嗆人的酒氣,讓他屬實難忘。
面前這人的信息素淡到不湊近都聞不到,他細細地回味,聞起來很清新舒爽,後調有點甜,還微微帶着鹹。
怕他介意,他也沒給他擦洗,袁滿把人在床上放好,觀察了一下他的傷腿,應當是骨折了,否則只會紅腫不會扭曲。
而且不知是不是摔的,他的肩膀和手臂上都有深淺不一的劃痕,現在血跡幹涸了,說明不深。
男人在睡夢裏都皺着眉,想來是難受的很,看了眼時鐘,一點多鐘,這雨還不知下到什麽時候才會停,他的傷勢拖不得,若是發燒了可就麻煩了。
麻利下床,袁滿抄起家裏唯一一把傘便出了門,他要去找村裏的大夫來給這人看病。
一出門,差點被東西絆倒,他低頭一看,是個黑色的雙肩包,想必是那人的。
彎腰撿起,他重新回了屋,想找找裏面有沒有他的身份證件,要是有電話就更好了,可以聯系他家人。
包被淋透了,但好在裏面的東西都被密封袋封着,他也從中翻出了一個卡包,裏面有幾百元現金和一堆不知名的卡,一張張找過去也沒看到身份證,最終找到了個巴掌大的記事本,上面筆走龍蛇地寫着兩個字:
時璟。
可袁滿大字不識幾個,只能知道這人姓時,叫什麽,不曉得。
因為包濕了,袁滿将他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放進櫃子裏,他沒有起一絲一毫的貪念,只是想把東西替他保管起來,等他醒後物歸原主。
二次出門,袁滿冒着雨去找大夫,他們家在村西,而大夫家在東北方向,他繞了小半個村子才來到他家。
他們村唯一的大夫是個姓陳的女性beta,今年五十多歲。
她從前是城裏大醫院的大夫,不知什麽原因,來到了遠離城市且落後的雲山村,當起了赤腳大夫。
袁滿不過敲了幾下,陳大夫就開了門,見是他有點詫異:“小滿?那麽大雨你怎麽來了?”
“陳姨,我剛才救了個人,他腿應該是骨折了,還在外面淋了不知多久的雨,我怕他發燒,就半夜來打擾您了。”
袁滿十分抱歉,說明了自己的來由。
醫者仁心,陳大夫立刻背上了藥箱,拿上治療骨折的夾板,随袁滿一同過去。
路上,陳大夫問:“這人不是村裏的?”
“不是,看他的衣服,應該是城裏人。”
“我今天去村口那邊出診,看到一群年輕人在拍照,還聽到他們說要爬山,野營什麽的,沒準他是那一群人裏的。”
“等他醒了我問問。”
二人一路小跑,很快回到家,陳大夫打眼一看他的腿,贊許地沖袁滿點頭:“醫術見長,會看病了。”
“我這也是久病成醫,小寶小時候皮,骨折的次數,一只手都數不過來。”
他苦笑,小寶這孩子也受了不少罪,還好這兩年長記性了。
陳大夫替他複位,打上夾板:“他這情況要是在城裏做個小手術,一個月就能動,但咱們這醫療條件有限,恢複的慢點,至少兩個半月。”
陳大夫留下兩包退燒藥,臨走還叮囑袁滿:“等他醒了告訴他,如果有條件的話,這兩天還是回城做手術,痛苦小恢複好。”
袁滿應下,給她裝了一些新炒的花生,讓她帶着。
陳大夫可憐他一個寡夫帶倆孩子,從前看病不要錢,但兩個孩子多病多災,袁滿實在過意不去,就用家裏的食物做診金補人情,兩個雞蛋三個饅頭,她也從不嫌棄。
送走大夫,他重新關上門落了鎖,雨還沒有變小的趨勢,想必今晚那些人是不會來了。
打了盆水,給時璟把臉上的的髒污擦去,擦完以後發現他不光長得好看,皮膚也很白,一看就沒經歷過風吹日曬的摧殘。
都是omega,差距真的很大。
不知不覺,袁滿趴在炕沿上睡着了,清早,一聲雞鳴叫醒了他。
窗外的雨見小,打在房檐上的雨滴彙成一條線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很快被土地吸收,不見影蹤。
無聲的打了個哈欠,袁滿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時璟是否發燒,摸摸額頭,涼的。
松了口氣,他又過去看兩個孩子,小寶已經起來了,他正打着傘在雞窩裏守着雞下蛋,小小的背影看的袁滿心酸。
其實……小寶也才七歲啊。
心裏嘆氣,他推門進去看小女兒瑤瑤,一進去,瑤瑤就坐在床上,穿着小內褲,很乖很乖的吃着手指。
袁滿一笑,伸手給她穿上衣服,把瑤瑤抱起來,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瑤瑤點頭,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瑤瑤是個聾啞孩子,先天性的,陳大夫說瑤瑤不一定啞,或許等有條件了,去城裏給她裝個耳蝸,孩子能變正常。
抱着瑤瑤來到堂屋,小寶也拿着兩個雞蛋跑了進來
小寶把雞蛋放到籃子裏,擡頭問袁滿:“爸爸,那個人醒了嗎?”
“還沒有,你帶瑤瑤進去看着他,爸爸做飯。”
袁滿把瑤瑤遞給小寶,小寶穩穩地接住妹妹,雖然有些吃力,但很熟練。
袁滿燒火起竈,拿出兩個玉米餅熱上,搬出壇子,倒了一小盤自己腌的鹹菜就算早飯了。
吃飯時,小寶問袁滿:“爸爸,那個人是誰啊?”
“我也不認識,他昨天晚上暈倒在了我們家門外,怕他死掉,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我沒見過他,他是不是從村子外面來的啊?”
雲山村坐落在雲山的半山腰,整座山就他們一個村子,所以小朋友的思想,整個世界除了雲山村就是外面,這屬于個統稱。
“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