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窗花
30.窗花
陳大夫恨得牙癢癢,又埋怨自己多管閑事,要不是自己真的不想再踏入那家醫院,她高低得把那死小子暴揍一頓。
“不是他,是他媽媽給他安排的相親,那個omega長相家世都沒得挑,就像個高貴漂亮的小精靈,和他特別特別般配,看他們有說有笑的,我衷心祝願他們。”
“你就嘴硬吧,我看的出來你放不下他。”
袁滿輕嗤一聲,有些自嘲:“放不下又怎麽樣?我去和那個人搶?我有自知之明,跟他比我沒有一項占優勢,所以體面的退出,也是給我自己留臉面。”
袁滿說的雲淡風輕,卻把陳大夫心疼壞了,她坐到袁滿身邊,把他的頭摟到自己肩膀上:“傻小子……”
“我才不傻,要是真去自取其辱,那才叫傻呢。”
“你說出這話,就不聰明。”
陳大夫哼了一聲,摟着袁滿的動作卻溫柔至極,既然死小子不做人,那只有她這個當幹媽的,替他贖罪了。
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今年因為袁滿手裏有了點閑錢,除夕那天,他慷慨地買了兩瓶酒和一大塊肉給小舅家送去,感謝他們這一年來的照顧。
小舅知道袁滿的性子,也沒推辭,收下之後目露擔憂地看着他:“今年過年,你帶着孩子們來這邊過吧。”
年年袁滿自己做飯,但今年他挺着個肚子,做年夜飯可是個力氣活,大過年萬一出點事兒可就不好了。
“不用,今年陳大夫跟我們一起過,她說要給我們露一手。”
“陳醫生來咱們村十幾年,我還是頭一回見她跟誰那麽要好。”
小舅嘆了口氣,笑着點點頭,“鞭炮買好了,你捎着,初一早上崩崩晦氣。”
“好。”
拎着一串紅鞭炮回家,袁滿一進去就看到了陳大夫在院子裏的鍋竈前煎着魚,袁滿懷孕快五個月了,聞到魚腥還是有點不舒服。
“回來了,你快進去,別在這一會兒又吐了。”
她怕袁滿聞不得油腥,才特意大冬天的在院子裏做。
袁滿忍下些許的不舒服,笑了笑:“沒事,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你快進去,這大冷的天可別感冒了。”
正說着,小寶和瑤瑤從外面飛奔回家,小寶手裏拎着個籃子,瑤瑤則是抱着一沓紅紙。
“陳奶奶,蘑菇!”
小寶把籃子放在地上,沖陳大夫咧嘴一笑。
瑤瑤也舉起手裏的紅紙,笑得很開心。
“行了,你有活了,去屋裏剪窗花吧。”
“好。”
袁滿帶着兩個孩子進屋,他們這邊的習俗就是要貼窗花,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會點兒,倒是袁滿手巧,會剪的花樣也多。
将大小剪刀拿出來,袁滿折了幾下紅紙,畫上圖樣,讓小寶和瑤瑤按着剪下來。
小寶不是第一次剪了,倒是瑤瑤今年頭一回,袁滿就把她抱在懷裏,拿着她的小手,手把手地教。
小寶很快就剪出了一個圓形的基礎款窗花,袁滿贊許地點頭:“比去年剪的好了。”
“嘿嘿,李老師什麽都會!”
小寶十分喜歡這個頭銜,動不動就自稱李老師,惹的袁滿哭笑不得。
袁滿帶着瑤瑤剪的是一只小兔子,因為新的一年是兔年,手裏的小兔子很快就出了形狀,小寶教瑤瑤畫眼睛和嘴巴,不多時,三個小兔子就畫好了。
“爸爸爸爸,再剪一個。”
袁滿歪頭,慈愛地看着他:“往年不就剪三個嗎?”
“可是今年咱們家要多一個小寶寶了。”
小寶伸手摸摸袁滿圓圓的肚子,“明年TA就能跟我們一起剪窗花了。”
袁滿欣慰一笑,他都沒想到要把肚子裏這個算上,看來小寶這個大哥将來會很心疼ta。
第四個小兔子剪完之後,小寶又想起來:“還要剪兩個!”
“啊?”
“還有陳奶奶和幹爹,他們都是咱們家的人!”
袁滿驀然聽到時璟,眼神閃爍一下,看着手裏的紅紙,他也算他們家的人嗎?
最終,袁滿依了小寶,一共剪了六個大小不一的兔子。
小寶站在窗臺上,由大到小邊貼邊說:“這是陳奶奶,這是幹爹,這是爸爸,這是我,這個是瑤瑤,這個小小的是寶寶。”
貼完,他噔噔噔跑下來,彎腰對袁滿的肚子喊:“小寶寶,那個最小的兔兔是你哦。”
看着孩子天真的笑臉,和窗戶上那一排小兔子,袁滿心頭湧起一股暖流,手輕輕摸上了圓潤的肚子,感受着偶爾的胎動,露出了一個溫柔至極的笑。
年夜飯是陳大夫一個人掌勺的,雞鴨魚肉,還有兩道素菜,六個菜擺了滿滿一桌。
熱氣蒸騰,香味飄了滿屋,看着豐盛的飯菜,袁滿有些感慨:“我都多少年沒吃過像樣的年夜飯了。”
奶奶在的時候是沒條件,奶奶走了,哪怕每年過年有年夜飯,他也只負責做,吃飯的時候也是膽戰心驚,生怕哪裏做錯了挨上棍子。
嫁人之後就更別說了,小寶爸爸有錢去賭,卻沒錢去買點像樣的食材,過年也是粗茶冷飯,倒是讓家家戶戶的熱鬧豐盛襯得更加凄涼。
“是啊,自從我愛人和兒子離開後,我也沒再吃過年夜飯,一個人吃,沒意思。”
袁滿勾起個清淺的笑,給眼圈有些發紅的陳大夫夾了一塊紅燒肉:“今年好了,往後每年我們都一起過,而且明年,會更熱鬧。”
袁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寶寶似是聽懂了袁滿的話,在他肚子裏翻了個身,陳大夫都看到了鼓出來的一小塊拳頭。
看着連沒出生的孩子都那麽配合,袁滿一笑:“您看,ta聽懂了。”
陳大夫把瑤瑤摟過來,掩去方才的憂傷:“對,我現在不僅有兒子,還有孫子孫女,人丁興旺着呢。”
陳大夫已經不把袁滿當兒媳婦了,對于時璟這一個多月都沒追過來解釋,簡直失望透頂,她開始還想着可能有誤會,時璟追過來解釋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但那麽久了,他連個頭發絲都沒過來,陳醫生是徹底信他移情別戀了,在心裏罵了他八百遍,也暗暗決定,要是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這死小子,她不打斷他的腿,都算他跑得快。
袁滿以後就是她兒子,親兒子,至于那個負心漢幹兒子,他愛死哪兒去死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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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時璟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手下的病歷,過年了,醫生們都輪班休假,但誰都不願在除夕夜值班,都想回家和家人團聚。
往年都是采用抓阄,靠運氣來決定,但今年,時璟自告奮勇将這塊燙手山芋接下。
程軍換了便服準備回家,臨走前來了時璟的辦公室,手撐在桌子上,彎腰問他:“你今年真不回家?”
“不回,今年忙。”
時璟頭都沒擡,假裝很忙地在看病歷。
程軍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伸手把他手裏的病歷奪過來扔到一邊:“別裝了,你都拿倒了。”
時璟見心思被戳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程軍這才看到他眼底的一片青黑。
“你又開始失眠了?”
時璟捏眉心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繼續揉:“工作忙,累的。”
“你別給我瞎扯,時璟,你這精神狀态是一天不如一天,前天給孩子紮針,五次都沒紮上,你腦子在想什麽!”
程軍把門關上,怒其不争地點着桌子,壓低聲音道,
“胡主任後年就退了,咱們科好幾個大夫都盯着那個位置,胡主任又是你老師,只要你穩住,那個位置你唾手可得!”
“可現在呢?病歷寫錯了好幾次,差點給孩子用錯藥出大事,紮針也不在狀态,專業能力直線下降,你再這樣下去,別說升職,飯碗都得讓你砸了!”
時璟被他說的也不惱,搓了把臉,擡起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我真的很不在狀态是嗎?”
“都不是不在狀态了,就你現在這胡子拉碴,眼袋痘痘黑眼圈的出去,我要是家屬,我都不敢讓你給我孩子看病,生怕你是偷穿白大褂的精神病。”
“呵……”
時璟垂頭,說是笑,聽上去卻布滿了哀愁。
“時璟,你要是真喜歡袁滿,你就去追他,在這折磨自己算什麽本事?”
“他不喜歡我。”
時璟聲音很輕,語氣中滿滿的破碎,讓程軍到嘴邊的激将法又咽了回去。
最終,他拍了拍時璟的肩,語氣緩和下來:“既然他不喜歡你,你也不能這樣消沉一輩子,他不是看不上你嗎?你就偏要平步青雲,娶個比他好個千百倍的omega,讓他後悔一輩子。”
“那我就純屬混蛋了,折磨我自己不夠,還得搭上個無辜的omega。”
“哎,話說回來,你跟那個岳軒就挺合适的,你們那天不是聊的挺開心,最近也常聯系嗎?反正他也是孟阿姨給你選的相親對象,怎麽不試試?”
“試個毛啊,我們聊的頻繁,是因為我投資了他的一個研究項目,我是資方,他總給我彙報進度。”
“項目?有前景嗎?要不我也入個股?”
“你先等着吧,岳軒在漂亮國專攻的是耳朵,他目前想研究新款的耳蝸,植入芯片後,讓聽障人士聽到的聲音,和我們同樣清晰。”
現在市面上的耳蝸有,但聲音和正常人聽到的不一樣。
程軍臉皺成了包子:“合着你倆認識這一個多月,都在談工作?”
“不然呢?那天我媽非逼着我們相親,我不搭理他,是他看我在翻找聽障人士的資料,主動提起的。”
“你也知道,瑤瑤天生聽障,我想給她治好,既然岳軒有心想研究,我出資,萬一成功了,瑤瑤不就能成為正常孩子了嘛。”
時璟想到那天在辦公室的情形,二人一開始誰都不理誰,可能岳軒實在接受不了尴尬,就主動提起了,二人就越聊越投機,一個小時,終身大事沒定下來,投資項目倒是聊的不錯。
而且當晚時璟說請吃飯,請的也不光岳軒一人,還有其他幾位科研人員。
當時他知道袁滿懷孕後,坐在他床邊掙紮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先去赴約,談好了這事,小滿哥也能開心些。
那頓飯算是洽談的不錯,時璟想和袁滿分享這個好消息,不過一進門就被他一句又一句的不喜歡給砸的大腦宕機,把這事兒就忘到腦後了,直到他們走了,時璟才想起來沒跟袁滿說。
沒說就沒說吧,他投資了這個研究項目,還不知能不能成功,別給了小滿哥希望,再讓他失望了。
成了最好,不成,就當他的錢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