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震驚

第013章 震驚

這周二,是司老爺子去醫院做檢查的日子。

澤西島沒有治療老爺子的專科醫院,做檢查要離島去市中心的醫院。去一趟比較折騰,要先乘船出島,到了對面的港口再坐兩個小時的車前往市中心。

一趟下來要兩三個小時,費時又費力,這也是司潼一直不願意爺爺住在澤西島的原因。

可老爺子年紀越大性格越固執,年輕時一心撲在事業上,沒時間也沒那閑情。可故鄉是情懷,是你不管走多遠它就在那兒,永遠無法割舍,越是回不去越是執念。等到歲數大了,時日不多了,那執念便越發深重,司潼再不願意也得跟着。

但也許是回到了老宅心情變好了,這麽久以來老爺子基本沒有犯過病,并且面色紅潤眼神有光,任誰也看不出他并沒有多長時間了。因此司潼最近也沒再嚷着要回去了。

清晨6點,澤西島的港口熱鬧非凡,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下來,車門打開,司潼攙扶着司老爺子慢慢上了船。

港口的風有些大,吹得司老爺子眯了下眼,再一瞥眼,便看見自家孫女蒼白冷漠的小臉以及眼下的烏青。

司老爺子:“昨晚沒睡好吧?”

司潼搖搖頭,哪肯承認,事實上她昨夜因為擔心爺爺的檢查,一晚上都沒怎麽睡着。

司老爺子:“要不你還是回去再睡個回籠覺,不用送爺爺過去,阿平矜言還有老柴都在,秦醫生也早早的等在醫院了,你不用擔心。”

秦醫生是司老爺子的私人醫生,原本是要跟着老爺子一起上島的,因家裏有事晚了幾十天,但也在昨天趕到了市裏,只等着今日與司老爺子在醫院彙合。

司潼搖搖頭沒說話。

司老爺子今晚是要在醫院住一晚的,原本司潼是要跟着去的,但老爺子無論如何都不讓她去,司潼怎麽能放心,求了爺爺半天,最後老爺子只同意她把他們送到對面的港口。

司潼:“爺爺,我還是跟您一起去醫院吧。”

司老爺子:“你去那裏幹嘛,去那麽多人我看着就心煩。”

Advertisement

司潼撇撇嘴,滿臉的委屈:“您就是看我心煩呗,怎麽司矜言可以去我不可以去!”

不遠處,司矜言眼神懶懶地朝她看了一眼。

這會兒船已經開了,幾人都沒有進船艙,站在甲板上看着遠處漸漸變灰的天空,明明出發前還是晴空萬裏,這會兒已經陰雲遮日了。

司老爺子輕微的皺了皺眉,喊一邊的司矜言:“矜言也別去了,一會兒船靠岸了,你陪着潼潼回島。”

司潼立刻不幹了:“不行!他可以不去,我是您孫女我必須去!爺爺,您還是讓我去吧,讓司矜言自己回去。”

司老爺子原本還和藹的神态頓時嚴肅起來:“潼潼,你聽話!”

司老爺子向來寵愛這個孫女,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極少板起臉訓人,可老爺子一但擺出這幅嚴肅的架勢,那便是說一不二,哪怕司潼再怎麽鬧也是沒有結果的。

司潼頓時蔫了氣,滿肚子火氣又不敢真的發洩出來,瞪着爺爺一句話不說。

司平見狀趕緊過來打圓場:“潼潼,你還是聽你爺爺的話,回島上吧……”又欲言又止:“畢竟是醫院那種地方,你爺爺也是擔心你……”

司潼聞言小臉一白,鴉羽般的睫毛垂下,咬着嘴唇不再說話。

司平未說明的話,她卻是聽明白了,如果她也跟着去了醫院,到時候恐怕不是她照顧爺爺,而是爺爺反過來照顧她了。

因為年初的事故,她曾在醫院住了三個月,如今看來不光她有心理陰影,最疼愛她的爺爺,也有……

後半程司潼沒再說話,也沒再粘着司老爺子,她一個人站在甲板上,離其他人遠遠的,獨自一人怄氣,但司老爺子并沒有因此而心軟。

很快,船靠岸了,落下踏板,司老爺子看向司潼,嘆了口氣道:“潼潼,爺爺走了。”

司潼抿着嘴眼圈微微的紅了,萬般不願,還是走過去,別別扭扭道:“我扶您下船。”

司老爺子拍拍孫女的肩膀,心裏又無奈又想笑:“別擔心,爺爺最快明天就回去了,夜裏要是害怕就讓矜言過去陪你。”

司潼像是聽見什麽驚駭世俗的言論,瞬間炸了:“不可能,別想!”

司老爺子哈哈笑,笑聲洪亮,倒是讓因為去不了醫院而煩躁的司潼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

*

早上7點,天邊的陰雲似是散開一些,将遮住的日光洩漏幾分。長長的黑色大道上,黑色的轎車由近及遠,慢慢駛向市裏的方向。

司潼深吸一口氣,松開握緊的雙手,最終接受了獨自一人回澤西島的事實。

不,也不是一人,還有一人。

司潼目光冷冷的往旁邊瞥去,剛才還站在她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再往前看,司矜言正往港口附近一個賣早點的小店走去。

司潼盯着司矜言的背影,腦中響起爺爺臨走前千叮萬囑的話。

“矜言,我把潼潼交給你了,你好好看着她。”

“晚上睡前去看看潼潼,讓她早點睡……”

司矜言這個人向來在人前愛裝模作樣,表面答應的好好的,司潼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真落在他手裏,怎麽可能有好果子吃?

況且她記仇,與司矜言的舊仇還沒清算完畢,怎麽肯再讓自己陷入被動中去。

司潼冷冷一笑,轉身往船上走。

今天開船的人是島上的一個老船長,見司潼上來笑眯眯地迎過來:“小姐,您不去鎮上逛逛嗎?鎮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您盡管放心去,我在這裏等您逛完再返島。”

司潼搖頭:“不了,我現在就想回去。”

老司機:“那人到齊了嗎?就您一人回去嗎?”

司潼轉身朝身後看。

遠遠的,她看見司矜言似乎是買完了東西要付錢,可能是忘了拿手機,指指船的方向,又把東西放下,看樣是是要回來拿手機。

司潼收回視線,面無表情道:“對,就我一人,快開船吧。”

“好,您坐好,回去不着急,我慢慢開。”

老船長邊說邊跑去收踏板,然後鑽進船艙裏,沒一會兒船身開始震動。

司潼沒回船艙裏,她站在甲板上,看着司矜言離岸邊越走越近……

就在司矜言差幾步走到岸邊時,船終于起航,慢慢駛離岸邊。

巨大的嗡鳴聲讓司矜言腳步一頓,也終于發現了船沒等他就返航。他擡起頭,如深潭般的眼眸望過來,正好與甲板上的司潼四目相對。

司潼冷冷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眸卻閃爍着藏也藏不住的興奮,得意與嚣張。

她今天穿着一條黑色的吊帶長裙,長長的頭發被風吹散,盤繞在豐滿的胸前,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擡起,嘴角

豪門大小姐,高高在上的睨視凡塵,又冷傲又美麗,卻又無比殘忍。

她今天就是要抛下司矜言,讓他回不了澤西島,回不了家,讓他嘗嘗被她整治的滋味。

這麽多天了,她被司矜言欺騙、玩弄、嘲笑,人生在世19年從未有過的“恥辱”,在今天終于找到了這樣的機會可以一雪前恥。

司潼要好好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以後見了她就離得遠遠的,再不敢招惹。

大小姐大仇得報,心裏痛快極了,同時也被“複仇”沖昏了頭腦,滿滿的惡意。

她沖司矜言揚起一個笑,天真又爛漫,像是迷人的罂|粟,又美又毒,嫣紅的嘴唇微張,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再見!”

然後她也沒回船艙,就站在甲板上等着。

等司矜言什麽時候崩潰。

她無比篤定,她一定要睜着眼好好看着司矜言,看他被獨自抛下回不了家會怎樣。

會驚慌?會憤怒?或者害怕?

就像她一次次在他面前失控……

然而這時,岸邊的司矜言突然笑了一下,他看着離他越來越遠的船只,嘴唇張了張似乎說了句什麽。

他目光黑沉沉的盯着司潼,慢慢後退幾步,脫了鞋子,然後一個猛沖。

“撲通!”

司矜言如一條魚躍入了水中。

岸邊霎時傳來一陣驚呼。

原本打算回船艙的司潼瞬間停下腳步,整個人如遭雷劈,狠狠地震驚在了原地。

她瞪大雙眼,雙手緊緊地握着欄杆,一顆心像是被狠狠地攥住。她因為激動情不自禁的傾身向前,雙眼緊張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裏翻起滔天巨浪。

瘋子!司矜言就是個瘋子!

水中的司矜言如浪裏白條,揮動着結實的手臂帶起晶瑩的水花,他身後蕩起波光粼粼的水圈,一層一層蔓延開來,如金色的燕尾蝶。

他游泳的速度很快,朝着輪渡開過的痕跡,明明知道追趕不及,卻不肯放棄。

他,是要這麽游回去嗎?

澤西島離這裏大約30海裏,他們單程大約30分鐘……

他要這樣游回去?

司潼握着欄杆的雙手指骨泛白,她緊緊地咬着下嘴唇,一動不動地盯着水中的司矜言,腦中的思緒已經混亂成了一片,但還倔強着硬撐着一絲清明。

他怎麽樣關她什麽事?太陽這麽曬她要回船艙休息,司矜言想游就游回去好了,跟她有什麽關系?

他游到半路游累了,游不下去了,最好沉入湖底,又跟她有什麽關系?

他自作自受,又跟她有什麽關系?

又不是她讓他跳的。

可是她雙腳卻如灌入了鉛,一動不動。

一片陰雲不知什麽時候又飄了過來,将升起的太陽遮得嚴嚴實實。湖面刮起一陣陣風,吹得司潼黑色的長裙飛舞不停。

司潼恨恨地盯着越來越遠的水裏的司矜言,雪白的貝齒将豔紅的下唇咬出一道痕跡。

心如烈火在猛烈的燃燒,向無邊的境界拉扯。

一秒鐘過去了……

十秒鐘過去了……

三十秒鐘過去了……

她氣憤地轉過身快步朝船艙走。

“劉叔……”

司潼只覺得自己輸的一敗塗地。

“停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