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偶遇
第020章 偶遇
之後一整天, 司矜言再沒出現過,司潼也越發肯定自己是被騙了。
到了下午5點鐘,司老爺子終于回來了,司潼也把司矜言忘了, 扶着老爺子進了客廳就開始盤問秦醫生檢查的結果。
秦醫生向她一一答解, 最後總結道:“各項指标與之前相比都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就是最好的結果。”
司潼稍稍安了心, 又聽秦醫生道:“老爺子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看來這次來澤西島是對的。”
司潼抿抿唇,雖不想承認, 但爺爺自從來澤西島之後的确心情變得很好。
司老爺子:“那當然, 咱們澤西島人傑地靈,誰來這裏心情都會變好。”
接下來幾人坐在一起聊天, 秦醫生是第一次來澤西島, 司老太爺非要帶着人明天一早爬山,說要讓秦醫生領略一下澤西島的大好河山, 還把司潼也給捎帶上了。
司潼有些擔心爺爺的身體狀況能不能爬山,秦醫生說爬山對司老太爺是有益的,這才放下心來。
又聊了一會兒,孟嬸過來給他們送晚飯。
司潼特意看了一眼,沒有司矜言。
她在心底冷呲了一聲, 過後又忍不住有些淡淡的失落。
雖說她并沒有完全的相信司矜言,可昨天在神像面前, 那一瞬間她是真信了他的。
她還以為司矜言真的能将她治好。
*
第二天早晨6點多,司老爺子在樓下喊司潼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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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潼昨晚又失眠了, 淩晨三、四點才睡着,硬撐着從床上爬起來, 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樓。
清晨的澤西島一片綠意茏蔥,鳥語花香,太陽剛升起一半,挂在半空中還顯溫柔,勤勞的島民這個時間點已吃過了早飯,三三倆倆的去農田裏忙活,一路上司潼看見好幾波人說說笑笑的從他們身邊走去。
這些人見到他們都會熱情的打招呼,司老爺子也熱情的回以他們,這樣一路走到山腳下竟然也熱熱鬧鬧的。
只有司潼不大習慣這種自來熟,躲在司老爺子和秦醫生後面,巴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見她。
“千回山脈是澤西島唯一一座山脈,跨着東江水,連着內陸,咱們現在要爬的千回山是千回山脈一座最矮的山。”
才到山腳下,望着前方不算太高的山,司老爺子做為澤西島的土著開始給司潼和秦醫生科普。
“為什麽要叫千回山呢?傳說是澤西島的神明離開時因為舍不得島民,走幾步回一次頭,一共回了千餘次……”
三人說說笑笑,慢慢悠悠,用了近兩個小時爬上了山頂,當然,主要是司老爺子和秦醫生說笑,司潼做為一個同行者主打就是一個陪伴。
山頂的風景很好,擡眼望去,整個澤西島一片綠意盎然,紅屋頂的小樓房一片一片的矗立着,還有遠處的海,近處的江,蔚藍的天空……
司潼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頭一次感覺到了惬意,也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心靜。
三人并沒有在山頂待多久,等烈日快要升到高空中了,慢慢地下了山。
回老宅的路上,司老爺子和秦醫生在前面走着,兩人叽裏咕嚕的不知道在說着什麽,司潼百無聊賴,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卻見【複仇者後援會】群裏,昨晚有兩條消息。
【吳希夕:潼,下月蔣聞宇生日,蔣家這次要大辦,你回來嗎?】
【吳希夕:蔣聞宇讓我跟你說他錯了,求你原諒。[白眼]】
司潼手指飛快的敲下幾個字,點了發送。
【司潼:不回。】
沒有理會那句“求你原諒”。
先不說蔣聞宇那句“錯了求原諒”是不是發自真心,就算是,可蔣聞宇又有什麽錯呢?誰規定他就得圍着她轉?又有誰規定他不能去交別的朋友呢?
三人走到老宅門口,迎面遇到來送早餐的司平和孟嬸。
幾人打過招呼後走進院子裏,司老爺子看了看門外,說道:“怎麽不見矜言?昨天回來就沒見到。”
司潼翻了個白眼,心道司矜言怕是知道這次惹毛了她躲起來了吧,就聽司平說道:“這孩子今天一大早乘船去城裏了。”
司潼冷笑,這是躲她躲出澤西島了?
行,她就不信司矜言不會回來,等他回來了再找他算賬。
司潼打了個哈欠,慢慢往屋裏走。
孟嬸在她身邊喊道:“小……潼潼,該吃早餐了。”
司潼:“我上樓換件衣服。”
司老爺子幾人已經在涼亭下的石桌邊坐下了,老爺子等孟嬸過來布置早餐,又問道:“怎麽突然去城裏了?”
孟嬸搖搖頭:“不知道,昨天他回來後就躲在房間裏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幹什麽,飯也顧不上吃。”
司老爺子:“不用管他,餓不着,他想做什麽就讓他去做。”
話峰一轉,又問道:“潼潼這兩天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孟嬸擺手:“沒有沒有,小姐人非常好的,家裏的小孩子都喜歡她,吃完飯還想幫我收拾桌子呢,多懂事的姑娘。”
司老爺子心裏得意,面上卻不顯露:“你就讓她幫你收拾。”
孟嬸:“那怎麽可以,小姐的手是拉琴的手,可得好好愛惜着才行。”
司老爺子一回來,司家就恢複了熱鬧。
但一連三天,司矜言都沒有出現,司老爺子每次見到司平都要問上一嘴,司平卻說司矜言自從那天去了城裏之後,一直沒回來。
這下不止司老爺子,連司潼都有點好奇司矜言幹嘛去了。
雖然她說是司矜言躲她去了,但想也知道以司矜言這種野性難馴的性格怎麽可能真的在躲她,但總歸跟司潼沒什麽關系,司潼好奇了一會兒也忘在腦後了。
這天早晨六點,司潼照例被司老爺子喊醒,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司潼眼都沒睜開,對着門外的老爺子喊道:“爺爺,你怎麽這麽早把我喊醒?”
司老爺子:“到點了,該爬山了。”
司潼往床上一倒:“不去了今天不去了,我還沒睡夠。”
一連爬了三天山了,她的腿都要爬斷了。
司老爺子敲着門:“那可不行,咱們司家的兒孫說到就要做到,重諾言,守承諾,你答應了我就要做到。”
司潼滿臉黑線的爬起來,怨念的盯着卧室的門。
司老爺子:“你動作快點,我跟秦醫生在樓下等你。”
三人集合,再次往千回山的方向走。
司潼一連四天都被早早的叫醒,怨氣好幾米。
“秦醫生,我爺爺這樣每天爬山真的好嗎?”
秦醫生哈哈的笑了兩聲:“老爺子适當的鍛煉是可以的。”
司潼撇撇嘴,沒話說了,不情不願地跟在他們後面。
這會兒,三人已經走到千回山腳下了,就在這時,從千回山主道一側的另一條小路上,拐下來一個人。
司潼原本沒在意,司老爺子卻突然驚訝道:“矜言?你這是去哪兒?”
司潼瞬間擡起頭,灼熱的目光如火鈎子一樣迅速鎖定眼前人。
只見司矜言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褲長袖,戴着一個黑色的棒球帽,身後背着一個背簍,整個人看起來氣壓有點低。
這是,上山采蘑菇去了?
寬大的黑色帽檐遮住司矜言大半張臉,只露出他冷硬堅毅的下颌,以及緊抿的薄唇。
人高高瘦瘦的站在那裏,冷漠又疏離,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只是……
他黑色的衣褲上粘着許多灰土,滿身的狼狽,像是從土坑裏打過滾一樣。
認識這麽久,司潼還沒見司矜言這麽灰頭土臉過,頓時幸災樂禍的勾起笑,這混蛋該不是從山上滾下來了吧。
活該!
“你這是去哪兒了?”
司老爺子也對司矜言這副模樣十分驚訝,目光移到司矜言身後的背簍,恍然大悟:“采藥去了?”
“嗯。”
司矜言悶聲回應,他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裏碰見這幾人,将帽檐壓低了一分,遮住鋒利的視線:“我還有事,先走了。”
司老爺子欣慰一笑:“好,好。”
三人繼續爬山,今天的天有點陰,還有點小風,涼飕飕的吹在身上十分舒爽。
司老爺子的精神十分的好,右手握着登山杖,左胳膊被秦醫生半攙扶着,腳步穩健,一步一個臺階。
“瞧見沒?”
老爺子走了幾步停下來,拿登山杖指指身後越走越遠的人影:“這就是矜言……怎麽樣?”
秦醫生也回頭看了一眼,稱贊:“一表人才。”
司潼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秦醫生可真是睜眼瞎,怎麽就看出來司矜言一表人才的?
灰頭土臉的一表人才?
“會開船、會修電器、會釣魚、會做飯、會種樹、會種花、會做手工活,以前他自己還做過一個簡易版無人機……”
司老爺如數家珍,一臉自豪。
就跟是自己孫子一樣。
司潼撇撇嘴。
“……人懂禮貌,有耐心又穩重,長得帥,學習還特別好,之前高考可是市狀元,跟省狀元就差三分,要不是之前耽誤了半年沒去上學,我看省狀元他都能拿到。”
秦醫生連連稱贊:“嚯!真是厲害的小夥子,您剛才說他采藥?他背後的背簍裏是采的中藥?”
司潼瞬間豎起耳朵。
司老爺子:“千回山東邊的那座小山峰,有很多中藥,以前島內的老中醫沒事了就去那邊采藥,矜言剛才下來的那條路,就是通往那座小山峰的。”
秦醫生:“聽您這話,矜言還懂中醫?”
司老爺子哈哈一笑:“你知道孟今道嗎?”
“中醫界的大拿孟今道孟老先生,傳說千金難挂一號,我怎麽會不知道!”
秦醫生有點激動,他女友可是學中醫的,最崇拜的人就是孟今道,可惜……
“不過可惜,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司老爺子:“矜言可是他的關門弟子。”
“真的嗎!”
秦醫生幾乎要尖叫了。
司潼也怔住了。
關門弟子?司矜言嗎?
“可我聽說孟老先生有三個徒弟,最小的那個都30多了,矜言這年齡……”
司老爺子哈哈笑起來:“所以叫關門弟子,矜言可是五歲就開始跟着老孟認中藥。”
“什麽?”
秦醫生再次被震驚住了。
司老爺子也不賣關子了:“孟今道是矜言的外公,可不就是五歲被抓着去認中藥嘛。”
司潼迅速疏離清這幾人的關系,孟今道姓孟,是孟嬸的父親,所以是司矜言的外公。
“矜言八歲,一到周末和寒暑假,就跟着老孟,老孟看診,他就坐在旁邊聽,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其實小腦瓜什麽都聽進去了。後來老孟見他有點興趣,就教他。這孩子學什麽都快,一點就通。再後來,老孟看一個病患,就讓他也跟在後面號脈,還讓他自己寫藥方……所以別看矜言人不大,醫齡可不短。”
秦醫生已經對司矜言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像他這麽大可沒他這麽厲害!少年未來可期啊!他以後是不是要學中醫了?”
“不會。”
司老爺子搖搖頭:“老孟是前年走的,這孩子直接請了半年假去給他外公看病,回來就直接參加高考。老孟走了之後,這孩子就沒再接觸中醫,報考志願也填的金融管理,問他為什麽,說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為什麽要學呢?”
秦醫生把疑惑問出來。
司老爺子:“他說是為了哄外公高興。”
秦醫生:“少年好任性!”
司老爺子:“可不是嘛,以前老孟有一個患者,兩人打賭,矜言非要寫出比老孟更好的藥方,回去就自己悶頭研究了一整天。”
“那最後呢?誰贏了?”
司老爺子:“肯定是老孟啊,矜言敗就敗在經驗太少。”
“可他當時才十幾歲!論經驗怎麽能和孟老比,但是只要他将來涉足中醫行業,假以時日肯定是能超越他外公的。”
秦醫生替司矜言惋惜,醫學界痛失人才!雖然他才見了司矜言這麽一面,但他的傳說可是沒少聽司老爺子私下說過。
司老爺子嘆口氣:“他外公也說過這句話,但矜言志不在此。”
“唉,想一想這都是兩年前的事了。”
……
之後這一路,司潼再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思,腦中全回放着爺爺的話。
等下了山,才走到路口,又遇到了熱情的島民請他們去吃澤西島特有的早茶,司潼也吃得心不在焉,沒嘗出來什麽滋味。
吃完早茶,老爺子要跟島民一起喝茶下棋,司潼跟爺爺說了一聲自己先走了。
沿着島上幹淨寬闊的深黑馬路往東走,一路上,路兩邊的各種爬藤開得花團簇擁,如一面巨大的彩色花牆,從島民的小院牆外一路鋪開,讓人的眼睛得到舒适,心情也都變得晴朗許多。
天上的陰雲不知道什麽時候散了,太陽出來了,将路面反射出點點金光,司潼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小院前,望着随風搖晃的藍色陰雨,停下腳步。
思緒複雜,腳步也躊躇不前。
進?還是不進?
正糾結着,身後傳來腳步聲。
緊接着——
“潼潼?你怎麽來了!”
一道驚喜聲打破了門前的寧靜。
是孟嬸回來了。
司潼轉頭,身後兩人一狗,同行的還有司矜言。
以及……
司矜言手上牽着的一只狗。
身上的寒毛立刻豎起來,司潼下意識後退兩步,又故作鎮定,其實內心早就慌了。
她怎麽忘了,司矜言有一只德牧,只不過上次過來時,那只狗不在,大概是知道她要來提前把德牧帶走了,但這次她突然過來,這不就碰上了嗎?
孟嬸見她害怕,面露急色:“潼潼別怕,阿木很乖的,它不咬人,不咬人的。”
司矜言拉緊狗繩,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牽制着興奮想要撲過去德牧。
離得太遠,司潼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也顧不上看,她現在只想趕緊走。
“我先走了。”
“啊?這就要走了?”
孟嬸的語氣裏不難聽出有一絲絲失落。
司潼匆忙的點點頭,正要擡步,司矜言已經牽着德牧慢慢地走了過來。
他深幽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司潼,臉上沒什麽情緒,語氣卻漫不經心: “不是來找我的嗎?”
司潼漂亮的大眼微微大睜,目光低垂,只緊盯着那只德牧卻不看他,聽到司矜言的話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
司矜言斜睨了德牧一眼,将狗繩牽得更緊一些,說道:“我把它牽到後院,進來吧。”
“啊?要不還是算……”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司矜言打斷司潼将要出口的拒絕。
*
“潼潼,吃過早飯了嗎?”
客廳裏,司潼坐在沙發上,捧着孟嬸送過來的酸梅湯。
“吃過了。”
孟嬸:“那中午留在嬸兒家裏吃飯,嬸給你煲湯喝,再給你蒸條新鮮的魚。”
司潼:“不用了,我回家吃,您別做太多飯了。”
孟嬸哈哈一笑:“孩子,你回家吃也是吃嬸做的飯,就在嬸家吃吧。”
司潼一頓,也是,但沒有開口答應,只尴尬的笑了笑。
孟嬸給她送完酸梅湯就去忙別的了,司潼在那裏坐着時不時的往後院那邊的玻璃窗外張望一眼。
窗外,後院院子不大,一半被房屋遮擋住的陰涼地,一半陽光燦爛。司矜言将狗繩拴在陰涼處,伸手摸了下德牧的腦袋,又半蹲下來對德牧說了什麽話。
德牧吐着舌頭,一臉舔狗的模樣對着司矜言谄媚,司矜言揉了一下它的狗頭,走到一邊給它飯盆裏倒了點狗糧。
他已經換下了早晨那身土坑裏打過滾的髒衣服,穿着一件白T恤,黑色短褲,大概是洗過了澡,身上幹幹淨淨,黑色的頭發光滑柔順,在風中肆意的飛揚着,少年感十足。
司潼看了兩眼收回視線,再忍不住去看時,卻突然和窗外的男人對了視線。
瞬間,有點慌亂,像是偷窺被人抓包了,心砰砰跳得飛快。
但随後司潼又鎮定下來,心道我慌什麽慌?只是看兩眼而已有什麽?
于是再次大大方的看過去,結果窗外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什麽人。
司潼微微一怔。
這時,一扇門從外面被推開,司矜言端着個托盤走進來,司潼急忙收回窗外的視線,但是已經晚了。
“看我呢?”
司矜言眉心挑了挑,嘴角勾起一個漫不經心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