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 31 章
墨玉棋的戰鬥風格跟他的精神屏障一樣, 比起防守更偏向于進攻。
他倒不是完全不防禦不閃避,但是,一旦他覺得能夠給予目标致命一擊, 就算硬扛傷害也會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
“找機會, 別硬上!”秦元九看得心驚膽戰,好幾次以為他會重傷, 結果他不僅非常兇殘地幹掉了污染者,受的傷也完全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甚至還回了一句嘴:“吵死了!不用你教我怎麽戰鬥!”
秦元九只覺一股怒氣從心底騰升而起,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
啧,要不是看在墨玉棋為他擋了一顆子彈的份兒上, 信不信他打爆他的狗頭!
剛這樣想完, 墨玉棋就主動開口道:“對不起!完事兒了你再罰我!”
秦元九:?
我什麽也沒說吧?
此時此刻, 墨玉棋的敵人除了六個奇形怪狀的污染者之外,還有十幾條從7號污染源身上延伸出來的觸手。
由各種金屬廢棄物相互糾纏形成的觸手, 剛探出一截時看似笨重,可随着長度的增加,當它像鞭子一樣從上空甩下來時, 可怕的加速度讓它發出了刺耳的破空聲,可以想象被它擊中一下會是什麽下場。
秦元九為了更好地掌控戰場, 不得不懸飛在一個很高的高度。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冷靜地收集和分析着戰場上所有的信息,再直接通過精神力“告訴”墨玉棋——敵人的位置、敵人移動的方向和速度、攻擊襲來的方向和速度、攻擊的類型、最優的應對方式、敵人的弱點。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本人無法像墨玉棋那樣近距離投入戰鬥。
在支援趕到之前, 墨玉棋将一個人扛住整個前線戰場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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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他的輔助,這對墨玉棋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然而——
秦元九詫異地看着墨玉棋戰鬥的身姿, 能看到他唇邊近乎瘋狂的笑。
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受了不小的損傷,鮮血淌過他睜大的雙眼, 浸透了他的衣服,可他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越戰越勇。
他的情緒和“穩定”兩個字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沒有恐懼,沒有不安,沒有慌亂。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肆意地享受着戰鬥。
是的,他很享受。
他愉悅着,痛快着。
就像壓抑了許久的火山終于酣暢淋漓地爆發了一次。
他将他的憋屈,他的隐忍,他得不到滿足的欲望,全部轉化成了瘋狂的戰鬥欲,以及恐怖的殺意!
看着這樣的墨玉棋,一個想法在秦元九的腦子裏一閃而過——還好我們不是敵人。
……
一個多小時後,支援趕到。
脖子上戴着限制項圈的白雪帆騎在他的雪鸮精神體上,展開了他的精神領域。
他的精神領域是一片沐浴着陽光的森林,所有身處這片領域的哨兵都會忘記什麽是恐懼和危險,更加冷靜而從容地應戰。
秦元九的精神領域賦予哨兵的是為守護而戰的信念,白雪帆的精神領域賦予哨兵的是虛假的安全感。
沒有誰高誰低,只要能在合适的時候發揮積極的作用,毒也能變成藥。
“污染者交給你。”秦元九抽空看了白雪帆一眼,“向我證明,留你一命是值得的。”
“好哦。”白雪帆笑着擡起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在眉前一揮,向秦元九打了個招呼,“放心,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帝國給的,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帝國!”
秦元九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飛向墨玉棋。
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帝國——這話從白雪帆嘴裏說出來簡直笑話。
合着帝國的哨兵不是帝國的一部分?
秦元九現在顧不上反駁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墨玉棋身邊,全力支援他進攻污染源!
7號污染源“金屬狂潮”看似巨大,看似有着堅硬的外殼和鋒利的觸手,但并非不可戰勝。
在支援趕到之前,秦元九已經通過它的情緒和思維獲知了它好幾個弱點。
污染者是本土的生命體遭到外來能量的入侵畸變而成的怪物,有殘存的情緒和思維很正常。
但污染源是外來能量本身,居然也有情緒和思維。
它在吐槽它侵占的土地——好惡劣的環境。
它在吐槽它污染的生物——好脆弱的生命。
它在試圖尋找和殺死別的污染源——這個星球屬于我,獨屬于我!誰也別跟我争!
別的污染源。
在帝國的方向。
通過7號污染源的情緒和思維,秦元九基本可以确定,它很早之前就覺得帝國存在污染源,所以将一部分污染送入帝國,主動制造了兩個污染者查探情況。
結果污染者被接連清除,它這才決定親自進入帝國一探究竟。
兩個污染者都是被秦元九幹掉的,某種意義上,7號污染源确實是他引來的沒錯。
但它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一個存在于帝國的污染源。
這個污染源,在哪兒?
塔沉默着。
在一個不該沉默的場合沉默着。
秦元九現在顧不上質問塔,他總覺得墨玉棋快堅持不住了,得速戰速決才行!
“笨狼,我現在要‘放養’你一會兒,自己注意周圍。”秦元九說着,将更多的精神力集中起來,準備對7號污染源發動一次精神攻擊!
“你別靠近!你才是注意周圍!”墨玉棋失去秦元九的部分精神支援後,第一反應是回頭确認了一下秦元九的位置,然後盡可能在他和污染源之間戰鬥,以更好地保護秦元九。
秦元九沒理他,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一股強大的能量,在九尾狐身前凝實成一團刺眼的光球。
然後,猛地發射了出去!
精神體是精神拟态,精神能量是高度凝聚的精神力。
精神體可以直接攻擊污染源的實體,精神能量攻擊的則是污染源的精神。
光球擊中7號污染源的那一刻,它的思維出現了一段時間的空白,停下了所有的攻擊行為。
趁現在!
秦元九立刻給了墨玉棋一個指令:“進攻!”
墨玉棋想也不想就朝着秦元九指引他的方向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雪狼的爪子撕開7號污染源雜亂的金屬表皮,露出裏面恐怖的血肉。
污染源是一個巨大的肉球,金屬之下是暗紅色的血與肉,能看到部分髒器在以一個極高的頻率震動,散發出難聞的,腐爛一般的惡臭。
雪狼的爪子繼續深入,鮮血噴湧而出,7號污染源巨大的身子一顫,意識回歸,所有的觸手紮向墨玉棋!
“躲!”秦元九給墨玉棋強行下達了一個躲避的指令。
墨玉棋從雪狼身上一躍而下,雪狼則高高躍起,以退為進,爪子插入7號污染源的身體,繼續撕裂它的表皮!
目标分散,7號污染源的金屬觸手被迫分成兩撥,分別攻擊墨玉棋和他的精神體,卻被兩者靈活地躲開。
秦元九第無數次為墨玉棋捏了把汗,忍不住評價:“跟你合作,體驗超差的。”
“哈,換了別的哨兵早就死了!”墨玉棋一邊回應一邊舉槍射擊,命中了一條觸手的末端,居然打下來一截。
觸手的外殼是金屬,裏面同樣是深紅的血肉。
血肉接觸空氣,逐漸蒸發成黑色的霧氣,再随着溫度的下降,凝結成黑色的固體。
污染結晶?或者是差不多的東西。
秦元九不敢去想墨玉棋在如此強大的污染中戰鬥,精神圖景被侵蝕成了什麽樣子,只能和他一起盡可能多地給7號污染源造成傷害,結束這場歷史性的戰鬥。
這個時候他已經離墨玉棋很近了,兩人一個飛在空中,一個站在地上。
一個幹幹淨淨毫發無損。
一個滿身污穢遍體鱗傷。
都說向導在戰場上的作用抵得過一百個哨兵。
可是真正在拼命的,還是哨兵。
一段時間後,污染者被白雪帆引導的哨兵解決得差不多了。
白雪帆、黎亦藍,還有別的哨兵向導,甚至連已經退役的古翰逸上官和齊海璇上官都出現在戰場上,加入了和污染源的戰鬥。
秦元九非常自然地接手了所有哨兵的指揮權,像以前一樣不顧他們的意願,強行入侵他們的精神,同步戰場上所有的信息,給每個人安排好了最适合他們的位置和戰鬥方式。
他們的不滿被暴力壓制,他們情緒波動被強行撫平,無論他們是否服從,他們都只能服從。
秦元九覺得自己平時還是很尊重人權的,但在戰場上,他顧不了那麽多。
既然有效率最高的做法,為什麽不做?
就算事後被哨兵懷恨在心,他也認了。
反正他在哨兵那兒的風評本就不怎麽樣。
他會盡可能讓所有人存活。
他會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
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将戰場上的每個人當成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操縱。
除了那個好像随時都會被幹掉,卻依然沒有倒下的瘋子。
越來越多的金屬外殼從7號污染源的身體上剝落。
幾十個哨兵,幾十個精神體,用各自的方式攻擊着7號污染源的弱點。
撕裂它的血肉,破壞它的內髒,一點一點有條不紊地消耗它的生命。
終于,五個小時後,污染源的生命走向盡頭,倒在了邊境線上。
它像污染者被清除時一樣,變成了一灘腐爛的肉,屍體上懸浮起數片污染結晶。
其中一片污染結晶跟別的結晶不同,是紅色的。
秦元九第一個注意到,第一時間将其占為己有,收納到了自己的污染隔離球內。
然後來到墨玉棋身前,擡手扶住他的胳膊:“還活着?”
“死不了。”墨玉棋說着,有些抗拒他的靠近,“別碰我,我太髒了……”
“你真的對我有誤解,我又不是……”
秦元九想說自己又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少爺,雖然沒有在戰場上這麽狼狽過,但他以前在塔裏訓練的時候弄一身傷是家常便飯。
然而他話音未落,墨玉棋突然腿一軟向前倒下。
秦元九想也不想就将他拽到自己懷裏,用雙手抱住了他傾斜的身體。
一個結結實實、嚴絲合縫的擁抱。
墨玉棋的身體在秦元九的懷裏顫抖,腦袋擱在秦元九肩上,發出微弱的聲音:“對不起,我站不住了。”
“為什麽道歉?說你是笨狼,你還真說起笨話了?”秦元九一只手摟着墨玉棋的腰,另一只手摸上他的後腦,揉了揉他有點髒但依舊柔軟的白發,“這就帶你去治療,乖。”
“我不是小孩子。”墨玉棋對“乖”這個字相當不滿。
上一次……情況特殊就算了,但這一次,他堅決反對!
“好,你不喜歡就算了。”秦元九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乖”這個字。
其實他說出口的時候是無意識的,而且只有在覺得對方需要安慰,而自己想要給予安慰的時候才會說。
考慮到墨玉棋現在無法自行行走,精神體也回到了精神圖景裏舔舐傷口。
為了更好地帶着他走,秦元九一只手扶着他的後背,另一只手勾起了他的膝窩,将他橫抱了起來。
墨玉棋瞪大了雙眼:“你幹什麽?”
“如你所見,一個完美的公主抱。”秦元九橫抱着身體僵硬的墨玉棋轉過身,躍上九尾狐的後背,飛去距離最近的醫療點。
墨玉棋的身高比秦元九高,無處安放的胳膊尴尬地勾着秦元九的脖子:“會被人看到……”
秦元九:“那又怎麽了?”
我抱自己的哨兵有什麽問題?
墨玉棋:“萬一被人誤會你是攻……”
秦元九:“……”
秦元九:“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