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藥湯

第21章 藥湯

尚是冬夜,晚風料峭,小屋的門扉被阖緊,氤氲的暖霧彌散在各角,攜着濃濃的藥味。

謝讓抱着沈晏如,遲疑再三,還是踏入了溫泉之中。

原本神醫配好了藥材入湯池,謝讓也遣了女使,扶着昏迷的沈晏如在溫泉裏泡着。奈何這經由藥材加持的溫泉又熱又難受,女使通常堅持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痛苦萬分,謝讓只好作罷。

待深更時,謝讓将沈晏如從卧房悄聲抱出,同她一道浸入了溫泉裏。

神醫說,以沈晏如的底子,至少也需在這藥湯內泡上兩個時辰。故謝讓只得趁無人留意的夜時,親自陪着沈晏如泡藥湯。

這溫泉确實不好受。

發潮的屋內,比尋常還要高上不少的水溫灼燙着渾身,冒着的熱氣混着重重的藥味,只消半刻,謝讓便覺洇濕的發梢已是能擰出苦澀的藥汁來,整個人都像是在鍋爐中焖煮過一樣,極為難受,說是酷刑也不為過。

謝讓貼着溫泉的石壁倚坐着身,沈晏如便癱軟在他的懷裏。

搖晃的水面沒過她的肩膀,露出本是雪白的後頸,熱得發紅。散亂的青絲黏着她通紅的臉頰,凝成的水珠與熱汗便順着烏發徐徐滑下,最後落在男人青筋縱起的臂上。

雖然二人都穿了衣裳,但沈晏如只着了極為單薄的裏衣,再由溫泉浸濕,那層裏衣便變得可有可無起來。尤其是謝讓稍一垂眼,就能看到微微漾着的漣漪下,那等妩曼飽丨滿的曲線。

他本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哪怕平日裏從不接觸女子,他也有正常的欲望。更遑論,眼下同他親昵相貼的,是他心悅之人。

謝讓深深呼着混濁的藥味,阖上了眼,試圖維持靈臺的清明。

卻是倏地感知到,她于水下的指尖動了動,不偏不倚地搭在了他身上。那纖柔的指節無甚力道,又仿佛有千鈞重,讓他的呼吸滞澀起來,漸漸錯亂。

沈晏如覺得身體格外的沉。

除了那散不去的藥味和極致的熱,她覺着頭腦昏沉得厲害,以至于她壓根想不起自己當下身處何方,年芳幾何,昏睡前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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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眼皮難以睜開半分,沈晏如憶及她手指觸碰之處,自己身邊……還有另一人?

耳畔水聲漸微,沈晏如理着駁雜的思緒,意識到自己可能正于藥湯裏泡着。

她回想了半晌,想到自己前不久曾有一次發熱,吃藥幾日也不見好,娘親就抱着她在藥湯裏排熱出汗,泡了足足兩日才轉好。看來這次也是,她許是又因為貪食冰涼之物惹上了病,娘親只好再度使用這法子。

但今日的娘親似乎有所不同。

譬如往日她生病時,娘親都會摟着她,娘親溫暖的掌心會輕輕拍着她的脊背,以減輕她病時的不适。可眼下,她只是無力地靠在娘親懷裏,娘親既不緊緊抱着她,也不柔聲哄她入睡,這委實反常。

難道是她貪涼生病,惹了娘親生氣,娘親這才不理她嗎?

沈晏如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猜測應是八丨九不離十。

想到此,她勉強提力在藥湯裏摸尋着,環住了身邊人的腰身,試圖撒嬌認錯。

謝讓本是在嘗試與她抽離,在确保她能夠浮于水面的情況下,他盡可能減少與她的肢體接觸。豈料他退身之時,她細藕似的雙臂纏上了他腰腹,抱得極緊。謝讓渾身一顫,他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着尚未醒來的沈晏如,

沈晏如發覺了娘親的退避,她頓時有些失落,心頭湧起幾分酸澀。

娘親怎麽會對她這般冷淡?

看來娘親氣得不輕,可她到底做了什麽錯事?

沈晏如怎麽也想不起來。

但她想要出聲詢問娘親時,喉嚨仿佛被發苦的藥霧給熏啞了,她如何也說不了話,更沒法像從前一樣,只要乖乖認錯,和娘親撒撒嬌、說說好聽的話,娘親就會原諒她。

如今什麽也做不了,沈晏如心切起來。

随着淡褐色的水面泛起波瀾,緩緩漂浮的暖霧四散蕩開,謝讓真切地感覺到她在水中的細微動作。她虛弱無力的胳膊幾番攀上他的腰,不斷拉近他與她的距離。

謝讓有一瞬懷疑她究竟有否醒來,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若是醒來,怎會與他相近?

她最怕同他牽扯上什麽不清不白的關系。

所以謝讓才會選擇夜深人靜時,避着院子裏的所有人,帶她藥浴。

也只有沉睡的她,會做出這種無意識的反應。

謝讓恍惚之際,忽覺自己脖處一癢。

他垂下眼,只見沈晏如仰起臉,她的呼吸徐徐掃過他沾滿水霧的脖子,溫涼之中帶了些許癢意。還未待他反應過來,沈晏如已微張着唇畔,吻在了他喉結側旁的位置。

柔軟,濕熱,猝不及防,這樣陌生的感官一并襲來,謝讓僵住了身,連着浸在溫泉裏極度的悶灼感也不及這吻劇烈,讓他的腦海陷入了空白。

沈晏如正是覺得奇怪。

往日她在娘親懷裏時,只需稍微一仰頭,她就能吻到娘親的臉頰,今時她費力往上夠了好一會兒,都只吻到了娘親的脖子。

雖然她也奇怪娘親的懷裏不及從前軟,但想來應是她正病得糊塗,五感出現了差錯,分不清好些事物,所以才會覺得娘親的腰腹硬如鐵板,還是在火裏被燒紅、變得尤為滾燙的那種烙鐵,也因此估量錯了娘親臉頰的位置。

沈晏如本是打算以親吻來哄娘親解氣,既是沒能落正位置,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身子拼力往前蹭了蹭,想要再次吻下去。

謝讓屏住了呼吸,他只覺頸處那一吻的感官久久不散。

像是曾被他禁锢于心底,生生折斷的枝桠逢了甘霖,春情鼓脹的雨勢磅礴,霎時枝桠肆意蔓生,爬滿了他的肺腑,卻又在叫嚣着,迫切地渴望着再逢雨露。

這樣遠遠不夠。

溫泉輕晃的水聲于寂寂夜中格外清晰,随着她挪動身,薄薄衣衫浸滿的水跌至霧面,嘀嘀嗒嗒,嘩然作響。她的雪頸揚起,勾出昳麗的線條,他的視線正撞上她嫣紅的唇,洇着點點水珠。

猶如身中蠱惑般,謝讓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低下頭去迎合她的臉。

潮熱的氣息交織于畔,他凝睇着她,濕漉漉的臉上仍沾着水霧,被濯淨的清麗面容泛紅,唇畔呵着溫熱的氣,正朝他的唇逐步接近。

藥湯散發的水汽似是又濃了幾分,氤氲在每寸表皮,如同毒日頭烤曬着被細雨淋濕的一身,濕意蒙在身上黏膩而難耐。他渴求着得來那樣的溫軟,渴求着心底瘋狂生長的枝桠掠得這甘霖。

周處苦澀的藥味早已可以忽略不計,許是占據了感官太久,謝讓竟覺得無端生出絲絲縷縷的甘甜來。

彼此的氣息漸漸交纏,她的吻已近,只要再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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