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囚鳥

第49章 囚鳥

那熟悉的聲線乍然響起, 心頭冷不防的一激靈,沈晏如驚慌之下沒能站穩。

下一瞬,她已是往牆根處栽去。

着地的疼痛并未發生, 沈晏如感知到自己陷落在了一個懷抱裏, 濃烈的安神香盈滿于畔, 曾幾何時,這氣味是她不安時的着落點, 莫名心安的所在。

如今卻成了她最不願染就的氣息, 沈晏如适才高漲的情緒就此跌入了谷底, 如置冰窖。

沈晏如覺着窒息,她艱澀喚出抱住她的人,“謝讓……”

牆以外的無垠天地被切斷,再不見那深青林影。她好不容易爬到了那院牆高處, 好不容易臨了逃離牢籠就差最後一步, 卻也就此功虧一篑。沈晏如擡起眼,正對上謝讓冷漠的面龐。

謝讓漆黑的眼仁兒看不出喜怒, 幽邃而不見光,冷冽的眉眼處如覆了一層霜雪。

即便謝讓繃着唇角并未言語,沈晏如也知他定是生氣了。因男人箍住自己的雙臂極為用力, 比從前緊了不知幾番, 像是要把她硬生生揉進他的血肉裏。

沈晏如蹙起眉, 在他懷裏掙紮着, “謝讓,你弄疼我了。”

謝讓望着懷中的她,那一身素衣滿是塵土, 被藤蔓劃得破碎的衣裙漏着點點春色,還有那雙本是纖細白嫩的手, 眼下不斷冒着鮮紅的血,混着褐黑色的污泥,似乎因過于疼痛,她只是虛将指節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沒能用力。

這雙手,明明是柔弱無力的,卻偏偏在倔強地向着高牆以外,不惜一切地往上爬。

她就這般想離開他麽?

高牆以外的天地,處處皆是危險。她近來三番兩次被人暗害甚至是追殺,那幕後之人的線索,謝讓已是循着痕跡摸出了些許,如今沈晏如只有留在他身邊,才能确保她安然無恙。

就像他少時在邊境從軍,将那只受傷的雛鳥飼養在營帳中的籠子一樣。

營帳外盡是殘酷惡劣的天氣,還有随時捕食雛鳥的猛禽,雛鳥出籠,必死無疑。他把雛鳥保護得完好,把它關在籠子裏,供它吃食,陪它玩耍,深秋天寒,他便邀它一起圍火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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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雛鳥會是他長遠的同行者。

卻未想最後落得一個撞籠而死的下場,一個雛鳥只慕長空的因由。

謝讓想,若是只慕長空,那他便把籠子造得大一些,只要能夠容的下,他可以無限度地将籠子加大。他只想要那雛鳥可以留在這籠子裏,長長地陪伴他,哪怕他自身也被困在這籠子之中,他也願意。

沈晏如見謝讓抱着她正往卧房而去,一想到那暗無天日的屋子,她抗拒極了,心底不禁生出郁氣來。

随着謝讓入室的步子,眼前緊阖的窗扇擋住了大半光亮,遮過了屋外的綠蔭,瞧不見半分碧空。也幸得今時是天光過盛的夏日,稍有雨意綿綿時,又未有燭火,這屋內就越發的壓抑沉沉,讓人喘不過氣來。

沈晏如掙着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拔高了聲:“我不要再被關在這裏了!謝讓,我不是你囚禁的罪犯!”

話音方落,沈晏如察覺謝讓頓住了步子,緊接着,他把她放在了案上。

冰涼冷硬的桌案硌在後背,衣裙就此順着案緣散開,沈晏如望着俯身而下的謝讓,覺着自己當真像是被釘在刑架上不得動彈的罪犯,登時慌亂了起來。

謝讓聽到了她口中說的話,卻未答。

罪犯?她當真知曉,他對那牢獄裏的罪犯是何等模樣麽?

謝讓擡手摸着她的面容,指腹從她的額角緩緩摩挲至眉眼,再是臉頰及柔軟的唇瓣。他細細拭淨她臉上沾染的塵土,像是在反複擦拭着自己藏于暗室的珍寶,不容有半點髒色玷污。

沈晏如反是越發害怕。

他的指腹帶着薄薄的繭,劃落在她面容上時,他帶有危險意味的侵占目光總是如刀刃一般緩慢落下,仿佛要一刀接連一刀地刺入她的表皮,恨不得将她的所有碾碎,攏入他的掌心。這無異于是一場漫長的刑罰。

她顫懼的眼神似乎讓他很不滿。

謝讓移着指腹往下,挑開了她的衣襟系帶,沈晏如只覺身前一涼,他溫熱的呼吸徐徐掃過她的身前,她不由得心跳一滞,那漸漸灼熱如火的掌心續連往下游走,利索地扯落她腰間的裙帶。不似從前吻着她時的暴力撕扯,他慢條斯理地做着這些,動作沉靜得可怕。

那細長的裙帶被他攥在手裏,倏忽已是将她試圖掙紮的雙手捆綁在了案角。

手腕被裙帶束縛,沈晏如提不起一絲力氣,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羞赧難堪之下,她眼底不争氣地盈出了淚。

難道他真的把自己當作刑架上的罪犯了嗎?

想到這裏,沈晏如止不住地發抖。

卻是在成了褴褛的衣裙被他褪去時,她瞧見錢嬷嬷進了屋,躬身将一盆清水放在了謝讓身後。錢嬷嬷始終埋着頭,不敢擡起,沈晏如想到自己的出逃利用了錢嬷嬷和白商兩位忠心善良的下人,見錢嬷嬷此狀,應是受到了謝讓的責罰。

沈晏如出聲對謝讓道:“是我設計把他們騙走的,跟他們沒有關系。”

謝讓正握着擰幹的濕帕,對着她身上沾着污泥的傷口小心清理着。那從高牆上摔下的傷口大多在腿處,除了青紫不一的摔傷,多為表皮被擦破而析出的血痕,雖是并不嚴重,但條條道道落在她柔白的皮膚之上,便顯得極惹人生憐。

“我不罰他們,”

謝讓握着她的腳踝,那腳腕實在太過于細,他一只手就能拽住她的雙腳,牢牢锢在掌心裏,他漫不經心續問着,“那你呢?”

他看着她視死如歸的神情,明明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護住他人。

他可以不責罰助她逃跑的幫兇,那逃跑了的她,他要如何罰呢?

謝讓看着虎口握住的細白腳腕,他想,這裏應是過于空了些,該用金鏈子一圈又一圈地纏住,鎖在屋子裏,或是直接将金鏈子的另一端,牢牢綁在自己的手上,這樣她就能永遠和他在一起,永遠逃不掉。

那外面的危險有他擋住就夠了,她不需要再獨自一人。

沈晏如聽聞他的發問,又再察覺腳腕處那愈緊的掌心發燙而冒出了熱汗,她瞄了眼居高臨下的謝讓,毛骨悚然。因不知他口中所言的懲罰是什麽,沈晏如心底的怯懼漸漸浮上面孔,腦海裏浮現謝讓為了讓她不再逃跑,緣着她的腳腕砍掉她的雙腳的場景。

她驚惶地呼了口氣,“你想做什麽?”

謝讓不緊不慢地把她兩只手的手心撇去塵土,拭去幹涸的血跡。

恍有一瞬,他想起從前在大火裏救下的她,也是雙手受了傷,經由他細心冰敷上藥,那時的她毫無防備地接受着他的照料,卻不知他的虎狼心思潛藏在皮囊之下,早已蠢蠢欲動。

随着帶着血色的濕帕沒入水盆裏,嘩啦一聲輕響,男人魁拔的身形逼近,謝讓俯身在她之上,冷厲的面容懸停在她咫尺,接而用行動告知了她答案。

他的吻向來急而綿長,與他素日裏的冷淡漠然迥異,又在兩個身形相貼緊靠裏,漸漸變得極為滾燙,燒灼着她渾身,像是要把她置入逐步加火煮沸的鍋爐裏,越來越熱,越來越經受不住。與此同時,最後一點遮掩蕩然無存,她的亵衣被他置于一邊,他呵着熱氣,極度的酥麻就此落下。

謝讓并未解開她雙手的束縛,沈晏如幾度想要推開他,或是下意識地做出防備的姿勢,都無法完成。這樣任由他索取與展開的姿态太過于難耐,他卻像是帶着報複性的懲罰一樣,在她控制不住想要得來雙手的自由時,偏不給她。

“謝讓……你給我解開……”

手腕被裙帶勒入皮肉的不适生起,沈晏如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因謝讓的挑弄而發出斷續的低吟,還是因身上的疼痛發出痛呼。比起那夜的狂躁,謝讓算得上熟悉了幾分,他誘導她至沉淪之地,無視着她的抗拒與羞臊,徑自奪來她的溫存。

謝讓瞄了眼她腕處的兩道紅痕,壓低的嗓音沉沉,“這是懲罰。”

他其實很想讓她疼痛。謝讓無數次想把她徹底綁在自己身邊,這樣她的目光就會停留在他的身上,她的所有也會被他占據,她不會再日夜想着念着別人,她的選擇也只剩下了他自己,他更不會被她抛棄。

可一見着她痛苦求死之時,謝讓就為此讓步。

他甚至尋來了謝珣送她的定情玉簪,即便他心知,每每看到、聽到她為謝珣而活時,他心底滋生的嫉妒與不甘就愈發濃烈,那胸口處被她深深紮過的傷口也扯動得疼痛。

謝讓很想讓她也知,這樣的疼痛是如何劇烈。

而她一心還想着逃,逃離着他所在之地,從不惜得他給她的一切。

沈晏如察覺到謝讓的吻逐步急躁起來,她後背墊着的衣裙已濕濘成了一片。晃眼間,她見着窗扇處刺目的白光,拂動的樹影忽的狂亂起來,好似下一刻便會有監視的眼睛從那錯亂的影子裏顯現。

她趁着得來一口氣的間隙,啞聲說道:“現在還是白日……”

只見謝讓稍起了身,敞開的衣袍下,厚厚的紗布仍包纏着心口位置的傷痕,依稀還有着血滲出的跡象,沈晏如目光不由得一頓。

卻聽他灼烈的嗓音問道:“沈晏如,你總覺得我與你不為世俗所容,可你真的以為,你和二弟便是從一而終嗎?”

沈晏如望着面色沉郁的謝讓,讷讷說着,“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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