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這句話正中孫保姆的軟肋。

孫保姆臉色微變,連忙扔掉掃帚,手忙腳亂地往下扯袖子,試圖把翡翠玉镯藏起來。

這個舉動已經說明了很多,林雲覓眉梢輕挑,明豔的笑容更顯諷刺。

“你,你別胡說八道!”孫保姆将手藏在身後,氣勢已經弱了半分,但還強裝鎮定,扯着嗓子說道。

林雲覓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沒關系,我本就沒想跟你這種人浪費口舌,我們到了警察局再聊。”

孫保姆沒想到突然出現的女人态度這麽剛,不像是在詐她,有些心虛地看着翡翠手镯。

這手镯确實不是她的。

這家女主人每天只知道畫畫,不跟外界打交道,也不說話,走路像是鬼魂在晃,看人時眼神直勾勾的,應該是精神有問題。

仗着這一點,孫保姆才敢拿走手镯。

她之前太過大意,曾在女主人面前露餡了,但女主人眼睛都沒眨一下,并不放在眼裏,只寶貝她那些破顏料。

這樣看來,這個破镯子也值不了幾個錢。

孫保姆的心又穩了一些,斜睨着林雲覓,呸了一聲,“你以為我怕你啊,到了警察局,我正好告你誣陷我,還有那個私闖民宅,還有拐賣兒童!”

孫保姆眼睛轉了一圈,想出了這幾個罪名,覺得自己有理極了,喋喋不休道:“不跟我說一聲就把孩子接走,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麽心,這年頭人販子也挺嚣張的,竟然敢當街亂晃。”

外婆露出了怒容,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林雲覓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看孫保姆更像在看落入陷阱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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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工作的拍賣行安保嚴密,不可能出現拍品被盜的情況,她之所以說那番話,只是在試探孫保姆。

孫保姆表情心虛,證明她不是從正當途徑得到的這個翡翠玉镯,而她剛才那番話,說明她也不清楚翡翠玉镯的價值和出處。

這樣一來,不管這背後有怎樣的隐情,孫保姆的罪名都坐實了。

林雲覓嘆了口氣,“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懂啊,這個翡翠玉镯的顏色、光澤和透明度都是一頂一的,你以為在路邊攤就能随手買到的嗎?”

“算了,跟你說點能聽懂的,裝翡翠玉镯的盒子是紅色的,上面有祥雲的圖案,外面還有一個藏青色的大盒子。”林雲覓那張明媚精致的臉無可挑剔,笑容卻讓人遍體生寒,“盒子裏還有幾張紙,是玉镯的鑒定證書,上面還有拍賣行的标志,是一輪彎月。”

林雲覓全都說中了,讓孫保姆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孫保姆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肩膀耷拉着,臉上的肉都垂了下來,一副慌到極點的樣子,“這,這是我兒子買給我的,不行嘛?”

林雲覓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差點笑出聲,“你身後這套房子,再加上你一輩子的工資買不起這個玉镯,而且我們拍賣行是有準入門檻的,請問你兒子貴姓啊?從事哪一行?經營着哪家公司?他自己賺那麽多錢,怎麽還讓母親給人當保姆呢?”

孫保姆被說得臉色通紅,身上的肥肉都在抖,但她不敢發作,只能死死咬着牙,瞪着林雲覓,表情極其兇惡。

林雲覓完全不怯,懶洋洋地戴上了墨鏡,倨傲地看着孫保姆,又将了一軍。

“看來跟你講不通道理,只能講法律了,唉,你這麽大年紀了還要蹲監獄,可要好好保重身體,不然可能等不到出來看孫子的那一天。”

孫保姆最怕的就是這個,向後踉跄了幾步,差點站不穩。

孫子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她一定要親自照顧,而且她的兒媳孫子一點也不争氣,少了她這份工資,那誰去供養她孫子上學!

絕對不能報警,她絕對不能去坐牢!!

孫保姆徹底慌了神,下意識看向拉着窗簾的那扇窗戶。

“這,這不是我偷的,是這家人的,要偷也是他們偷的!”

林雲覓終于等到了這句話,“是他們覺得你做事勤快,把小孩子照顧得大好,獎勵給你的嗎?”

孫保姆想到她之前的疏忽,臉火辣辣的,覺得被人扇了一巴掌,但又偏偏發作不出來。

不管她偷的誰的,反正她偷了。

孫保姆恍然大悟,意識到這個陌生的女人和那個多管閑事的老太婆都是一夥的,給她下了套!

但她自己說漏了嘴,就算事後不承認,将這盆髒水賴在精神不好的女主人身上,也沒有什麽說服力了,事情鬧大後依舊不好收場,別家不敢再收她當保姆,說不定她到最後還是要進監獄。

唉,也怪她手賤,非要帶這個玉镯子。

孫保姆十分舍不得這個只管發錢,不管事兒的冤大頭雇主,肉疼到嘴唇都在抖,但她被人抓到了把柄,只能咬牙往肚子裏咽,觍着臉熱情地迎了上去:“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去接祁妄,讓這麽小的孩子在幼兒園待了一晚,我心裏也愧疚啊!”

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本想落幾滴眼淚,裝得再逼真一點,可擠眉弄眼了半天,眼眶還是幹的,只能僵硬地說道:“我沒有臉在這個家裏待下去了,我這就走,這個月的工資也不要了!”

孫保姆生怕林雲覓強行抓她去警察局,立刻摘掉了翡翠手镯,想要放進她手裏。

林雲覓像笑盈盈地看着她,不接話。

孫保姆讪讪地笑了一聲,就差對天發誓了,“我保證把它放回原處,絕對不私拿!”

林雲覓還是不說話。

孫保姆也不敢動,眼睛轉了一圈,看到站在一旁的外婆:“實在對不住,剛才你好心提醒我,我說話卻那麽難聽,我以後絕對不敢了。”

外婆不想接受不誠心地道歉,但道歉對小孩子來說是管用的。

她見孫保姆沒有跟祁妄低頭的意思,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

孫保姆這才走到祁妄面前,擠出慈祥的笑容,還想用粗糙的手去摸祁妄的臉:“祁妄,你昨天一個人待在幼兒園有沒有害怕,有沒有着涼,奶奶知道你是勇敢的孩子,回去換件衣服,奶奶給你熬了姜湯,喝完之後乖乖去睡覺。”

祁妄沉默地看着孫保姆臉上的橫肉以及油膩的毛孔,嘴角抿了抿,突然想吐,躲開孫保姆的手。

孫保姆覺得她“大人”的尊嚴被挑釁,但也只能幹巴巴地賠笑,看向在場兩位大人,見她們沒有阻攔,立刻灰溜溜地回到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等孫保姆離開後,林淮溪才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歡快地跑了過去,緊緊抱住林雲覓的腿,撒嬌似的蹭了蹭,“媽媽,我好想你!”

林雲覓被兒子的小奶音,聽得心都要化了,連忙蹲下來,抱住了林淮溪軟軟的身體,“媽媽也好想你。”

母子倆親昵了一番後,林淮溪揚着軟糯漂亮的小臉,星星眼地看着林雲覓:“媽媽,你好厲害呀,媽媽是大英雄!”

林雲覓被兒子一誇,立刻沒有了形象,快要飄到天上去,“哎喲,誇得媽媽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媽媽也覺得自己超級厲害呢。”

林淮溪小小年紀就是端水大師了,又轉頭去哄外婆,“溪溪也覺得外婆很厲害。”

外婆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

林雲覓抓住這個時機,故意逗林淮溪,“那溪溪覺得外婆和媽媽誰更厲害,這樣吧,換個問題,把媽媽和外婆掉進水裏,溪溪會救誰?”

林淮溪:“……”

好幼稚呀,媽媽又問這種問題。

他像個小大人嘆了口氣,表現比林雲覓穩重多了:“溪溪會努力學游泳,把媽媽和外婆都救起來。”

外婆聞言嘆了口氣,忍不住催促道,“行了,回去再膩歪吧。”

林雲覓牽着兒子的小手站起身,又變成了明豔穩重的大美女,轉頭看着祁妄,“小朋友,你要不要去阿姨家吃飯?”

林淮溪眼神都亮了,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我們家有大餐哦,就是好多好吃的,還有小兔蛋糕!”

祁妄沒有回答,而是看着內扇窗簾緊閉的窗戶,小小的年紀,臉上就有了落寞和傷心。

林雲覓沉默了幾秒,将祁妄交給了兒子,轉身朝屋裏走去。

過了一會,她出來了,語氣不像在哄小孩子,而像是在跟大人商量,“我跟你媽媽說了一聲,也給她留了紙條,你今天就先去我家吃晚飯吧。”

祁妄擡頭看着林雲覓,過了幾秒,這才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淮溪沒察覺到氣氛不對,用小手去牽祁妄,親親熱熱地跟他擠在一起。

回到家,外公已經做好了飯。

林淮溪很懂待客禮儀,先帶着祁妄跟外公打了聲招呼,又自告奮勇地帶他去洗手。

林淮溪拿來了小板凳,放在祁妄腳邊。

兩個小人洗完手後,林淮溪拿出他最喜歡的粉色小兔毛巾,給祁妄擦手。

林淮溪的小手肉乎乎的,軟糯白皙,洗完手後有種棉花糖的觸感,他将手指放在祁妄鼻尖,滿眼期待地看着他:“是不是香香的?”

祁妄沉默了這麽久,第一次開口,“嗯。”

林淮溪開心地笑了起來,等他們回到餐桌旁,飯菜已經擺好,可以開飯了。

外婆站在板凳邊,溫柔地問道:“需要我幫你嗎?”

祁妄搖了搖頭,用小手撐着板凳,腳尖一踮就坐了上去。

林淮溪也嘗試了一下,但他的腿太短了,小腳蹬了半天空氣,愣是上不去,最終還是靠外婆幫忙。

兩個小團子坐好了,林雲覓才從房間裏出來。

她穿着柔軟又寬松的睡衣,睡衣因為洗了太多次,顯得松松垮垮,被仔細打理的卷發随便挽了挽,用夾子固定頭頂,發梢随意支棱在腦後,高高地豎着一撮,精致的妝容也被洗掉了,露出白白淨淨的一張臉,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那個明豔的精英白領。

林雲覓卻覺得這樣最舒服,她端起杯子,大口喝完了整杯飲料,毫無形象地吐了口氣,“爽,終于活過來了!”

外公心疼女兒,又幫她倒了一杯飲料,樂呵呵地說道:“這個周末在家好好休息,別再整天抱着電腦工作了。”

林雲覓嘆了口氣,就差翻白眼啊,“我也不想免費加班啊,但那群人總是煩我。”

外公看女兒怎麽都好,安撫道:“不聊不開心的了,你媽親自下廚給你做的糖醋排骨,快來嘗嘗。”

家裏一般都是外公做飯,但外婆有幾道拿手好菜,外公怎麽也學不會,偶爾心情好,外婆也會親自下廚,還會給林淮溪做甜點。

林雲覓聽到這話,眼神立刻亮了,沒有半點女神架子,夾起糖醋小排就往嘴裏塞。

糖醋小排外皮焦香,裏面的肉卻十分鮮嫩,裹着酸甜的糖醋醬汁,惹人食指大動。

林雲覓一點也不客氣,一連吐了幾塊骨頭,“外面的五星級餐廳也做不出這個味兒,我媽的廚藝真是太好了!”

林雲覓舊态複萌,沖着外婆比了個心,“媽,愛你!”

林淮溪在林雲覓身邊長大,學了個十成十,立刻放下筷子,也有模有樣地比了個心,含糊地說道:“外婆,溪溪也喜歡你!”

嘴裏塞得滿滿當當,被說一個字,鼓起來的腮也跟着動一下,臉都被撐得變了,像只小倉鼠。

外婆不吃女兒這一套,卻被林淮溪可愛到了,裝不了嚴肅,笑着給他們一人夾了個雞腿,“行,我知道了,快點吃東西吧。”

外婆沒有忘記祁妄,也想給他夾個雞腿,卻晚了一步。

林淮溪手上沒勁,胳膊上的肉繃得緊緊的,用筷子費力夾着雞腿,顫顫巍巍地放到了祁妄的盤子裏:“祁妄,你多吃一點,還有很多哦。”

祁妄看着林淮溪手指上蹭着的醬汁,沒有嫌棄,而是拿着一張衛生紙,幫他擦手。

林淮溪笑了笑,執着給祁妄夾菜,一會兒祁妄盤子裏就滿滿當當了。

林雲覓看到這幕挑了挑眉,心裏有些吃味,又想找找存在感,外婆太了解自己的女兒,見她又要沒正形了,連忙堵住了她的嘴,“別總吃肉,吃點青菜。”

林雲覓立刻調轉槍口,纏着媽媽肉麻起來,外婆雖然滿臉嫌棄,但滿眼笑意。

飯桌上充滿了歡聲笑語,祁妄沉默地看着這一幕,感覺十分陌生。

在以前那個家吃飯時,桌子上有好多道菜,但吃飯的人只有他和爸爸,爸爸也總是很嚴肅,不跟他說話,吃完就離開了。

搬到這裏來後,只剩下他跟媽媽了,媽媽依舊不跟他一起吃飯,飯桌上只有他。

這是祁妄第一次知道家人原來還可以像這樣吃飯,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羨慕和向往,眼眶也跟着酸了。

他低下頭,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飯,克制着吸鼻子的聲音,不想當着大家的面掉眼淚。

他也想融入進去,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一道無形的屏障,将他隔絕在外——他可能永遠也沒法這樣跟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了。

但那只一直牽他的小手,輕而易舉地破開了屏障。

林淮溪趁外婆他們不注意,偷偷拿了兩個小兔蛋糕,分給祁妄。

“外婆說只有晚飯後才能吃小兔蛋糕,那我們現在吃一個,之後才能再吃一個!”

林淮溪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一派天真地說道。

祁妄沉默地接過小兔蛋糕,看向林淮溪身後。

外婆早就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滿眼無奈,卻裝作沒發現,縱容着林淮溪。

見祁妄看得過來,外婆朝他笑了笑,讓他別害怕,放心吃。

祁妄的目光移動到林淮溪那張寫滿天真的臉上,什麽都沒說,只是悄悄往他那邊挪了挪,跟林淮溪緊緊挨着。

他發現,只要靠近林淮溪,就能感受到溫暖和家的感覺。

……

吃完飯後,林淮溪迫不及待地拉着祁妄,去了他的秘密小屋。

林雲覓并未因為林淮溪年紀還小,就無視了他的自我需求,端來了果盤和蛋糕之後,就關上房門,沒再打擾他們。

林淮溪把他珍藏的寶貝都翻了出來,一件一件地分享給祁妄。

“這是媽媽上個周帶回來的玩偶。”

“這是上上周帶回來的機器人。”

“這個是……”林淮溪掰着指頭數了一會,有點分不清了,含糊地說道:“很久之前帶回來的小鴨子,你看他會扭屁股。”

祁妄被玩具包圍着,拿起了小火車,“你媽媽每個星期都會送你禮物嗎?”

“對呀,媽媽要出去工作,不能經常陪在我身邊,她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禮物,不過這個是我的生日禮物,會自己動哦,是不是很厲害。”

祁妄見過比這好很多的玩具。

每次完成了爸爸的要求,爸爸不會露面,也不會誇他,只會送他一個玩具。

冷冰冰的,抱在懷裏很硬,邊緣還會劃破手指的玩具。

祁妄看着手裏檔次差了很多暖棕色小火車,真心說道:“真的很好。”

林淮溪剛說了兩個字,突然閉上了嘴,露出了很苦惱的神情,“這是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我不能送給你。”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祁妄,生怕他會生氣。

“沒關系。”祁妄放下了小火車,看了眼林淮溪後,又移開了目光,欲蓋彌彰地抿了抿唇,僵硬又別扭地說道:“我可以來你家玩。”

林淮溪年紀還小,好糊弄,沒發現祁妄的小心思,開心得海豹小手:“好呀,你每天都來吧,我們還能一起睡覺。”

祁妄頓了頓,搖頭說道:“不行,我要回家。”

林淮溪不開心地嘟起了小嘴,但他沒有哭鬧着要求,只是小聲說道:“好吧,那我待會送你回去。”

祁妄點了點頭。

孩子睡覺的時間比較早,過了一會,林雲覓便來敲了敲門,得到回複後才推門說道:“祁妄你該回家了,再晚一點你媽媽會擔心的。”

祁妄點了點,林雲覓牽着兩個小團子,朝隔壁走去。

林淮溪家院子裏種滿了花花草草,被外婆外公打理得很好,角落裏還裝着很有情調的小燈,但祁妄家的小院卻是一片漆黑,腳下是冰冷的水泥地,院牆邊堆滿了雜物,輪廓像是躲藏在暗處的怪物。

林雲覓擔心兩個孩子害怕,把他們牽得更緊,一直将祁妄送到了門口。

除了那個拉着窗簾的房間,屋裏也是一片漆黑,沒有半點人味,林雲覓往裏看了一眼,十分揪心,“祁妄,需要我送你進去嗎?”

祁妄搖了搖頭,很有禮貌地跟林雲覓他們道別後,開門走了進去。

林雲覓轉頭看着兒子,見林淮溪小臉蛋上滿是不舍,輕輕拍了下他的頭,故意調動氣氛,“好黑呀,媽媽好害怕,溪溪一定要保護好媽媽啊!”

聽到這話,林淮溪立刻湧起男子氣概,反過來牽着媽媽,十分認真嚴肅地說道:“媽媽別怕,溪溪在這裏,前面有臺階,媽媽慢點走,不要摔倒哦。”

母子倆黏黏糊糊地挨在一起,回到了隔壁的家。

門關上後,他們的聲音也随風消散,夜裏一片寂靜。

祁妄一直站在門口,踮起腳尖,用小手扒着窗臺,目光追随着林淮溪他們的身影,臉蛋上寫滿了小孩子不該有的心事。

林淮溪,其實我們不一樣。

我沒有外婆外公,現在又沒有了爸爸,而媽媽也不想要我。

我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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