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賀峋在鬧鐘響之前醒了,天剛亮。

他很久沒有一次性睡這麽長時間的覺了,賀峋的睡眠永遠是睡了醒、醒了睡的碎片化睡眠,而且因為他入睡很困難,連這些碎片化睡眠有時都是奢望。

最嚴重的時候,賀峋連着七十多個小時沒睡覺,褪黑素也不管用。安眠藥是處方藥,開藥對賀峋而言有點麻煩,他不想去走那些程序,不想做什麽心理情況調查表,他就幹熬着。直到身體扛不住了,他昏迷了一整天,也算是把那幾天的覺補回來了。

賀峋總疑心自己有一天會猝死,然後他想,猝死就猝死呗,無所謂。

I don't care.

反正活着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因為時間還挺早,賀峋去樓下晨跑了半個小時,又回來洗了個澡才去學校。教室人還不多,賀峋挑了一個偏後靠窗的位置,前面還坐了幾個女生。

“你們看到那個帖子了嗎,看了嗎看了嗎?”

“看了看了,有點好嗑。”

賀峋翻開自己的書。

“賀峋長頭發真的好帥啊。”

賀峋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前面的女生還在繼續聊:“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顧玦啊,你看見他還對誰這樣,上課也陪着吃飯也陪着。”

“還有還有,賀峋一直都獨來獨往的,沒見他和誰關系好過。”

賀峋繃着臉拿出手機點開校園論壇,找到了那個帖子,他幾乎要被氣笑了。帖子标題:震驚!!!B大痛失兩校草!

帖子裏面的內容不言而喻,還有賀峋和顧玦在食堂和自習室的照片佐證,說得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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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是真的嗎?”

“我覺得是。”

“這不重要,如果他們是真的,我嗑一下怎麽了,不過他們不是真的,我偷偷嗑一下又怎麽了。”

“有道理,有道理。”

“那他們誰是攻誰是受啊?”

“顧玦是攻吧,我感覺他看上去就比較攻。”

“但是賀峋更高诶。”

賀峋聽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了,拍了一下前面女生的肩,幾個人一齊轉過頭來。賀峋幽幽地開口:“那麽想知道怎麽不來問我啊?”

那幾個女生都呆住了,沒想到舞到正主面前了。然後還真有個不怕死的開口問:“所以你們誰在上面?”

“當然是我。”

“哦~”那幾個女生一副“嗑到了”的表情,把頭又轉回去了。

“诶,不是。”賀峋又拍了一下那個女生的肩,“不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懂了懂了,一定幫你們保密。”

操,賀峋扶額,他剛才嘴賤那一下幹嘛,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上課鈴響了,顧玦也沒出現,賀峋微微松了一口氣,下課之後賀峋一走出教室就看見顧玦等在外面。

那幾個“知情”的女生沖賀峋投過來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

賀峋咬咬牙,躲都沒地方躲,顧玦已經朝他走過來了。賀峋從沒像此刻這般後悔過,他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前天晚上,然後在門開之後好聲好氣地對顧玦說一句“抱歉”。不,他就應該直接把手機關機的,這樣他就不用接到賀霖那個電話,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場面,他那天晚上說不準還能好好睡一覺。

“今天還去自習室嗎?”顧玦問。

“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賀峋兇了他一句。

顧玦垂眸:“可是我今天沒跟着你上課了。”

賀峋竟然從他這一句話裏品出了幾分微妙的委屈來,原本十分的強硬也軟了八分,他卡了半天殼,也沒了剛才的氣勢,最後只能非常不爽地說了一句:“哦,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

兩人最後還是一起去了自習室。

在賀峋看不到的地方,顧玦輕笑了一聲,吃軟不吃硬。

顧玦就憑着時不時的示弱纏了賀峋兩個禮拜,賀峋天天趕他也沒能趕走。

賀峋每日一問:“你能不能別纏着我了?”

顧塊看了他一眼:“和我談戀愛就不纏着你了。”

“我要是真和你談戀愛,場面和現在有什麽區別嗎?”賀峋覺着要真和顧少爺談起戀愛來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顧玦認真想了一下,竟笑了出來:“沒有。”

賀峋盯了幾秒顧玦右頰上那個很淺的酒窩,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那為什麽不和我談戀愛呢,你又沒損失。”顧玦誘導他。賀峋偏過臉“哼”了一聲:“歪理邪說。”

顧玦笑笑不說話。

經過這些天的死纏爛打,他看得出來賀峋的态度已經比之前軟化了許多。

下午賀峋課快結束的時候,顧玦照例在外面等他。

賀峋收拾好東西,準備往外走。

一個女生站到了講臺上:“大家請等一下。”

賀峋又坐了下來。

“下個月,學校要舉辦音樂節,有同學想上臺表演的可以來我這裏報名。參加了音樂社、舞蹈社之類社團的也可以去社團報名。”

“另外,有沒有哪位同學會彈鋼琴的,這邊有一個節目缺了一個人。”

那個女生一連問了幾個人會不會彈鋼琴,最後走到賀峋面前,有些臉紅地低着頭:“同學,你會彈鋼琴嗎?”

賀峋看出來了那個女生的小心思,但是這個問題實在戳到了賀峋的痛處。

“抱歉,我彈不了鋼琴。”賀峋語氣有些淡。

“真可惜啊,你的手看上去就很适合彈鋼琴。”那個女生惋惜地說了一句。

賀峋沒再說什麽,走出了教室。顧玦就站在後門口,聽了全程,然後他就回想起來,他找到的賀峋的那些比賽視頻都是很早以前的,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賀峋好像就沒再參加比賽了。

可賀峋明明從很小的時候起就開始彈鋼琴了,顧玦也看得出來他是真喜歡。

顧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才會讓賀峋選擇了放棄。

雖然賀峋面上不顯,但顧玦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很低落。

賀峋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有一只手放在了他後腦勺上,動作很輕地揉了一下。賀峋腳步停住了,轉過頭去看顧玦,心裏突然就升騰出一股委屈,心裏像是被小蟲子蟄了一下,又酸又麻。

顧玦的眼睛很亮,安安靜靜地看着賀峋,賀峋總覺得這人其實什麽都知道,不由自主就有一種傾訴欲,想給那些破事兒找個宣洩口,想全都告訴他。

但是賀峋不會這麽做。

顧玦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走吧,去吃飯。”

賀峋沒說話,讓顧玦牽着走了。

顧玦沒帶他去吃食堂,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菜很對賀峋胃口,一頓飯下來,賀峋心裏那股郁悶全散光了。

吃完飯,顧玦送賀峋回家。

到半路的時候,天突然暗了下來,打了幾個悶雷。兩人加快了腳步,但于事無補,在到家之前,傾盆的雨就落了下來,他們躲都沒地方躲。

顧玦脫了外套給賀峋擋着,自己淋得徹底。但一件外套根本遮不住什麽雨,賀峋也基本上濕透了,所幸賀峋家離得不遠。

兩個人在雨裏跑了一路,一直跑到賀峋小區樓下。

看着顧玦渾身濕透,賀峋實在沒好意思趕他走:“上去換個衣服再走。”

“好。”顧玦樂意之至。

賀峋住在五樓,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電梯裏都積了一小攤水,賀峋越發覺得不好意思。

賀峋門上裝的是密碼鎖,按密碼的時候他沒避着顧玦,顧玦在他身後看得分明,密碼是賀峋之前一直參加的那個鋼琴比賽開始的日子。

顧玦眸色深了深。

門開了,室內有些昏暗。賀峋開了燈,在鞋櫃裏找客用拖鞋,然後他想起來自己從來沒買過那玩意,唯一一雙還是方澍之前來的時候自己買的。猶豫了一下,賀峋把自己的拖鞋放在顧玦腳邊:“沒客用拖鞋,穿我的行不行?”

“行。”顧玦換上了賀峋的拖鞋。

賀峋去卧室挑了一套自己基本上沒穿過的衣服,扔給顧玦。

“衣服沒有新的,這套穿過一次,浴室在那邊,裏面有新毛巾。”

顧玦沒直接進浴室,伸手摸了一下賀峋濕着的長發,輕輕地推了推他:“你先去吹頭發。”

賀峋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回房間拿吹風機。

顧玦洗澡很快,幾乎是賀峋剛吹完頭發,他就出來了。

賀峋給他的衣服是一件米白色的衛衣,樣式挺簡單的,也沒什麽繁複的圖案,就是後背上有撲克牌裏兩張鬼牌的印花,前面是字母“Joker”。

剛洗完澡,顧玦身上還帶着水汽,整張臉看着都柔和了不少。賀峋每次見他,他都穿着襯衫,賀峋還沒見過顧玦穿其他衣服的樣子。

多看了兩眼,賀峋也拿着衣服進了浴室,迅速地沖了個澡。

他從浴室出來,發現顧玦還沒走。剛才還下得很大的雨已經停了。

“你怎麽還沒走?”

顧玦站起身來,他嘴唇張合幾度,終究還是沒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問出來。

“我走了,明天見。”

但是明天他沒能在B大見到賀峋。

在他們在雨中狂奔的時候,網上掀起了一陣波瀾。

事情還要追溯到幾天前。

幾天前賀峋在自習室編曲的時候落下了一張手稿,他自己沒有察覺到,因為當時他手上有很多張廢稿。

那張手稿被人撿到了。

撿到手稿的那個同學覺得曲子寫得很好,就拍了照發在學校論壇裏順便問問是誰落下的。

本來大家只是都在誇曲子,但是兩天前方澍發了新歌,看過那個帖子的人很快就發現了這兩首曲子幾乎一模一樣。

于是就有人開始扒了。

扒出了那一天賀峋和顧玦在自習室的照片,實錘了手稿是賀峋落下的。

賀峋給方澍寫歌用的名字一直是“山旬”。簡單粗暴,啊,還無歧意。

賀峋就是山旬。

賀峋雖然一直在給方澍寫歌,但他不混圈子,在網上留下的信息只有“山旬”這個名字。網友一度苦扒無果戲稱他為“山妖”,神神秘秘的,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本來扒出了賀峋就是山旬,網友們還挺開心的,畢竟至少在顏值方面,賀峋滿足了大家的幻想。

但是身份确定了不到一個小時,又有人在網上發了一段視頻,很短,視頻裏其他人都打了馬塞克,但賀峋的臉很清晰。

視頻就是那天在教室的場景。

“我彈不了鋼琴。”賀峋說得分明。

軒瀾大波。

山旬的編曲一直很有特色,他對鋼琴的情有獨鐘随便扒一首歌也看得出來,方澍以前也提過山旬彈鋼琴很好聽。

可是現在賀峋卻說他彈不了鋼琴。

“山旬”這個名字的地位比賀峋以為的要高得多。方澍的歌一直霸榜,一方面是方澍确實唱得好,能給人一種獨一無二的感覺,二來是山旬的歌一直寫得好,山旬出品,必是精品。因為山旬不出現在大衆視野面前,方澍的粉絲組成裏有很大一部分其實都是山旬粉。

因為賀峋的那一句“彈不了鋼琴”,網上流出了很多猜測。

最廣為流傳的說法是,賀峋并不是真正的山旬,真正的山旬老師被賀峋囚禁了,被迫寫歌,成為了資本賺錢的工具。

謠言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但是這并不重要,壓根沒有人會在意。

在網上很容易查到賀峋是賀家二少爺,景行集團二公子。

網友們最愛把一個人往壞的方面想,尤其是像這種表面身份光鮮亮麗的人。一時間陰謀論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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