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心（上）

【0】

“造就他的是生命，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裏，黑暗卻不接受光。”

【1】

如果我的願望可以實現的話

我想要

得到與你相同的事物

但因為對我而言那般的東西并不存在

所以啊

至少希望你來到這裏啊

【2】

身處于混沌之時，尚未擁有選擇權利的時刻，被上帝安排着進入這個皮囊，這個身份。

夜兔族。

什麽宇宙最強的種族，聽起來真是可笑呢。

那種标簽，誰稀罕啊。

“尊這樣格格不入，很苦惱呢，為什麽會生出這樣的孩子呢。”母親這麽說。（苦惱的該是我吧。）

“是時候也該做些夜兔該做的事了吧，尊。”父親的話，當然他已經與世界告別了。（輕視本能不代表不會好好使用。）

“尊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呢。”是誰說的來着，不記得了，總之夜兔是不會和死人成為同伴的，而且根本不能有同伴。

一生下來就被迫去戰鬥，和同族戰鬥，和自己的父親戰鬥，和本性戰鬥。

戰鬥戰鬥，一直戰鬥。

不覺得可笑嗎，還沒有看穿這一切的同類們。

那些享受着的，抗拒着的，服從着的，追逐着的。

一樣的可憐，一樣的寂寞，一樣的瘋狂。

那所謂戰鬥的天性，不過是被神打開了的，一生都沒有辦法關上的自我毀滅的開關罷了。

戰鬥的結果是殺戮和被殺，是親手造成死亡罷了。

看透了這一點，事情也變得簡單了。

所以拒絕和沒有看透的家夥們理論，因為太可悲了。

什麽渴望遇見強大的對手，足夠強大的敵人，終極力量的碰撞。

都是為了自我毀滅不是嘛。

像是從概率的海洋裏用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起海水，希望在海底能遇見那個可以了結自己的人。

這樣的尋找方式太愚蠢了，更愚蠢的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戰鬥，為何尋找，為何出生的人。

活着就是為了死亡。

為了毀滅。

毀滅自己。毀滅別人。

這是夜兔的生産之道，在目的達成之前都沒辦法停止戰鬥。

死亡時注定孤單的旅途，所以夜兔也将注定孤獨。

然而早就看穿了這一切的我，是個極其厭惡麻煩和無用功的人呢。

既然已經知道了結局在那裏，那就選擇最筆直的那條路啊。

戰鬥的結果是殺戮。

戰鬥的目的是毀滅。

戰鬥的原因是天性。

将迂回的東西都丢棄掉之後。剩下的是無法丢棄的，深深融進血液裏的。

殺戮，毀滅，天性。

既然知道了目的，就任由原因和結果來作祟吧。

更直接的方法，能不用大海撈針，在茫茫人海逐個搜尋，直接到達彼岸的方法。

已經找到了。

就是創造出一個足夠完美，足夠強大，能将自己毀滅的存在。

我和其他夜兔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除了毀滅，還會創造這一點吧。

我創造了這個地下的樂園，四處精心收集合适的獵物和捕獵者來填充裏面的牢籠和墳墓。

我要找的是和我流着不同血液的殺戮愛好者。同類不值得信任，因為他們總是被本性折磨着，容易被更加有誘惑的目标吸引，無法輕易掌控。簡直是和動物一樣，走着彎路，一次一次的撞牆，一次一次的被阻礙，還是選擇身體血液選擇的道路。

屈服于血液本能的沖動而進行的殺戮是一種低級的行為，就好像蟑螂被咬掉了頭部還是可以交尾繁殖一樣。太低級了。

我們本該活的更加高貴，更加有尊嚴才對。

所以喜歡殺戮，內心崩壞，雙手沾滿鮮血的人都到這裏來吧。

他人眼中的地獄正是我們的樂園，在這裏你能找到你的同類，能找到通向死亡最近的道路。

不管你犯了怎樣的重罪，殺了什麽人，該被判處怎樣的處罰，在這裏都沒人會計較。

因為殺戮我們聚集到一起。

走投無路，想活下去，只要一句話就行。

和上面的世界訣別吧。

與其穿越星際尋找強者，不如把具有毀滅天賦的人聚集在一起加以培養，在這個不見陽光的器皿裏，弱肉強食之後一定會有一個理想的身影出現的。

那個人，會是我的終點。會是我最自豪的創造物。

我在這裏靜靜的等待着，失望了很多次，但是還沒到放棄的地步。

直到那一天，命運将我帶到那個巨大的鐵籠子面前。

裏面關着的是即将被剝奪作為人的權利，被怯懦的失敗者抛棄的獵物。

這個籠子是發狂襲擊，劇烈反抗之後得到的獎勵，看來還挺有意思的。抱着“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困獸”這樣的心情走近了仔細的端詳。

本來背對着我們，蜷縮在一角黑暗中的困獸在幕布解開的一瞬間緩緩轉過身來，身邊牢籠鑰匙的擁有者輕輕敲打的鐵欄，被那雙眼睛注視之下也不得不退後一段距離。

“你別小瞧她，不少人走的太近被撕開了喉嚨，掏出心髒呢。”他這麽說着，眼神裏也在渴望，但是他的渴望只是肮髒的欲望罷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注視着那雙眼睛。

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因為我喜歡美麗的東西，所以看見那樣一雙眼睛不由覺得它應該用來注視盛開的櫻花，被花火點燃的天空以及許多溫柔的，美麗的東西。而不是被這個肮髒的，滿是血跡的籠子限制。

而如今這雙眼睛滿是鮮血一般的紅色，這種顏色我再熟悉不過了，夜兔一生下來就擁有的，對殺戮的渴望。而點燃她眼中這鮮豔的紅色的，并不是天性，是仇恨還是痛苦？抑或兩者都有。

依舊是那麽美麗呢。

我不由的伸出手去。

和意料之中一樣被攻擊了，力度技巧都很不錯，只是被性別限制還是走到了極限。即使這樣也很讓人心動，我喜歡這種不遺餘力的瘋狂。

眼裏看不見對死亡的恐懼，這不是困獸該有的眼神。

原來如此。

這世上還存在着驅使你活下去的東西啊。有這樣的東西存在，作為籌碼好好加以利用的話，說不定能成功。

把一切交給我吧。到我的身邊來。成為我最出色的作品。

作為交換，我會讓你活下去的。

第一次感覺到這麽強烈的渴望，想得到一樣東西。

感覺喜歡突破了極值，難道已經到了愛的程度了嗎。

【3】

用上不可思議的魔法

讓我看見了污穢的夢境

假若流出黑色的淚水的話

那将變成童話故事

不可思議的國度正凋零着

在赤紅色的空中灑落

假若流出黑色的淚水的話

一切都将在夢中終結...

【4】

像你這樣的臉蛋和身體，被創造出來的時候一定是被傾注了很多心血的吧。撫摸着被拭去血跡的臉頰，盡可能用着溫柔的聲音說着。（肌膚天然的柔軟，讓人簡直愛不釋手。）

那個人卻這麽輕易的抛棄了呢。

即使是我，也恐怕沒辦法這麽忍下心來，嗯…如果是我的話為了不讓你落在別人手裏一定會親手毀掉的。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和誰在一起過，殺過多少人，被怎麽樣對待。甚至接下來要去哪裏，如果我想知道的話，都可以知道呢。

所以作為對你了解的交換，認真看看我吧。你現在還不會恨我，但是以後的事發生以後我就無法保證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你會記住我的。

這裏有你需要的東西，生命，自由，渴望。想要的話就通通拿去，反正我也不感興趣。

我感興趣的，不是你以前是誰，現在把自己想成什麽樣。

而是你将來能被早就成什麽樣子。

我很好奇。

大約在這個世界上，能和原始的沖動媲美的，就是後天衍發的，日積月累一點點增加的恨意了吧。

人的恨能到什麽地步呢？絕望能到什麽地步呢？痛苦能到什麽地步呢？在死亡以下的那個深淵的構造，到底是如何呢？

我很好奇。

試一試吧？

不要害怕。

會和你一起的。

“為什麽是我。”聲音也很動聽，聽見這樣虛弱無力的聲音，內心再次被撩撥了。（果然越來越喜歡了。）

因為你殺了很多人。這也是你為什麽被送到這裏的原因。（從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耐心細細解釋。）

滿手鮮血，路上布滿了同伴的屍體但是最終你還是活了下來。你心裏有一塊地方是刺骨的陰冷和完全的黑暗，它一直在召喚你對吧？它在不眠不休的蠱惑着你，但是由于被抛棄，被傷害，被垂涎，你已經疲憊的聽不見它的聲音了。

但是我能聽的見，因為我心裏也有這麽一塊地方呢…不,應該說我的心全部都是那個樣子的…

除了地獄，這裏是你終會到來的地方，你屬于這裏，有很多同類能夠陪伴你。這裏是屬于我們這種人的樂園，上面的人視為地獄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天堂不是嗎？

不要猶豫了，這一切對你來說不是很輕松嗎？既然沒有選擇死亡，那麽把這裏當成落腳點也未嘗不可啊。

把一切交給我吧,嗯？

她低下頭來，不再凝視着我，這讓我焦躁起來。（再說點什麽吧，這不是應該猶豫的時刻。）

濃密纖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睑上，還是沒有擡起頭。（看着我呀，是我的理由不夠完美嗎。）

之所以是你，是因為···（還是不可避免的要說出來，這樣對之後要發生的也算做出交代。）

我喜歡你啊。（說出來了，我心裏的那個理由，沒錯。）

她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來，能在她眼裏看見微笑的自己。她這樣虛弱乏力，連厭惡的力氣都沒有了。

（想讓你完全明白我的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

《無心》這一篇基本上就是夜兔專場了，下一回神威也會出現~這一篇的規模大概是四章，分為上（第一回，第二回），中和下。

借了周防尊的人設，然後賦予了他夜兔族的身份和宿命，希望大家可以喜歡尊這個人物~尊是我唯二喜歡的紅毛啊（第一是月刊少女野崎君裏的小禦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