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心（上）
【0】
某些時候我曾有這樣的感覺，覺得一切都會繼續，會緩和會讓步，毫不抗拒地接受這樣由此而彼的生活。我是說曾經，盡管現在還抱有一線愚蠢的盼望，以為這樣的感覺仍會重現。
【1】
喜歡？
聽到這樣的話，不由得擡起頭來看着那個人。火焰一般的紅發，棱角分明的俊朗臉孔帶着微笑，是個美麗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從沒見過陽光···
“當我第一次在那個籠子裏看見你的時候，你那種瘋狂的眼神和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簡直太迷人了。你知道嗎，當時我就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你了，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得到你，我要将你帶到我的世界來，不，應該說你本來就是屬于這個世界，我一定要讓你成為這裏最耀眼的存在，這麽久以來，除了你，還沒有誰能讓我産生如此強烈的占有欲。”聽着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視線因為疼痛游離開來，停留在男人耀眼的紅發上。這些話，是真是假呢···
“我在你眼裏看見了紅色，我敏銳的感覺到，這不僅代表了瘋狂，殺戮過度，還代表了痛苦。”原來是因為這個，我最後保有的···居然是這種東西，真可悲啊，你也這麽覺得對吧。
“我保證我會讓你嘗到理智崩潰那一刻的至高快感的，放心吧，這種感覺一直會愛撫你直到你崩壞，不會輕易把你弄壞的，掙紮是沒有用的，只有死亡這一條解脫之路。和我一起試試吧，你會喜歡的。”
迷惑的話語，慵懶的仿佛剛剛蘇醒的聲音，化作溫熱的氣息輕輕的打在耳框上，說明很靠近吧，喘息，心跳，都能被聽見吧，那麽動搖呢，絕望呢，無助呢，應該早就傳達到了吧。
已經不是能用拒絕擺脫的糾纏了，明明自己的一切都在他手上了，想要怎麽樣的結局不過在他提筆之間罷了，為什麽還要用這樣挑逗的方式呢。
“我就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這樣的理由對于喪失了一切的人來說都無法激起憤怒，如果不快點回應的話，身體的本能大概會先一步做出回答吧。
對于即将發生的，會無法挽回的一切應該在拒絕死亡的那一刻早有所覺悟了吧？
可是我活着，是因為還沒有辦法原諒那個人，還不能和他見面。
曾經作為一個人的刀劍的我，即使失去了守護的存在，也無法輕易的屬于另一個人，讓另一個人成為我的主宰。
但是這個人所說的，即使用這樣容易被誤解的言辭表達出來，也是如此中肯的邀約，殺戮，已經習慣了不是嗎？何不幹脆在這裏沉淪下去，至少除了死神沒有人再會來追捕自己，至少，是活着的不是嗎···
對于自己來說，殺兩千個人和殺兩萬個人有區別嗎？邁過了那條線就不會想着再回頭了啊。這不是早就釋然的事嗎。
可是那個時候，即使被逼到病入膏肓的絕境，總是有藥物醫治的。溫柔的将內心部分崩壞掉的我摟入懷中，低聲撫慰，風輕輕的從他亞麻色的發間吹過，感受着他的體溫，我總是能夠順利的忘記自己手上沾過的鮮血，我犯下的殺戮重罪，即使神不原諒我，只有那個人理解，知道我是為了誰而揮刀的，我就可以選擇全部視而不見。
而現在，我的藥，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眼前這個人不僅不是替代的藥物，反而是會把我拉進更深漩渦的毒物。嘗起來和血液一樣腥甜的毒物，會慢慢腐蝕內髒，侵蝕靈魂，瓶子上寫滿了警告和後果。而溫柔的藥物，使用過度同樣會讓人上瘾，一旦藥物不複存在帶給身體的反噬也是致命的——長達後半生的痛苦與破碎。
失掉了一個選擇，即使沒有理智，這樣的似乎也不是太困難了，畢竟選擇了活下去。
會活下去，不會這麽輕易回到你的身邊的。
在我得到他的解釋前，我無法允許自己再屬于任何人，否則這樣一來，待我來到他面前時，便是戴罪之身。
“我已經一無所有，即便如此，我卻并不廉價。” 早就被舍棄的那個身份此時卻開口了。
“離經叛道，殺戮過度，但是我無罪。”這樣說了，是拒絕吧。
【2】
夠了
什麼都不要再給我看了啊
就算再怎樣接近你
我的心髒還是屬于自己的
太殘酷了
幹脆将我的身體破壞吧撕裂吧
随你喜歡地處置吧
【3】
可是面對的，是無法拒絕的人。
“那所謂的罪，不會由你一個人承擔的。”能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令人嘲弄的是自己居然覺得十分溫暖。
“我會和你一起背負。”細細的在外殼裂開的每一處縫隙上研磨着，一副很快被攻破的樣子，依舊疲憊的抵抗着。
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想法，是想把自己最後的自尊，希望，矜持全部粉碎吧，因為所謂奴隸，貨物和機器，是通通不能擁有這些的呢。
可是，如果已經想好了怎麽碾碎，怎麽折磨的話，為什麽還要說那樣的話呢。
明明在黑暗裏，在地獄裏，大家都是孤身一人。被傷害，被孤立，被蠱惑，被鞭撻着走向更深的深淵。我已經決定要一個人了。這些痛苦，無助，憤怒還有恐懼，要一個人才能品味到全部啊。我不會害怕，早就準備好了。
不行啊。
兩個人的話不行啊，不管怎麽假裝無所謂或者憎恨的樣子，在前行的某個瞬間，一定會感受到其他感情的。一旦有了交集就會在彼此身上或多或少留下些什麽，交換什麽，會留在生命裏，記憶裏的，這是無法違背的天性啊。會産生錯覺，感情，甚至更糟糕的東西，這樣不行，是上天不允許的，我們這樣的人是不能體會到的，生命對我們而言是只能用來毀滅，不能用來創造的東西，這樣做了，會遭到更加深重的報複的。
“雖然流着不一樣的血液，但是構造還是完全相同，果然是相似的啊。”說着這樣的話，自顧的行動起來。你想給我的，不應該是輕蔑和死亡嗎？
我迷茫了，清醒過來的時候，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因為這種程度的痛苦而哭泣的自己，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更何況現在我是有罪的人了。
“不會由你一個人承擔的。”
“會和你一起的。”
就算你那麽說了，我還是有罪的，這個事實永遠無法改變。
一眼不發的沖撞，奪走，撕碎，毀滅。這樣不好嗎？不會怪你的，也不會因此掉眼淚，因為比這程度跟深的痛苦也咬牙忍耐過啊。
所以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呢，我很迷惑啊，為什麽要讓我産生不該有的錯覺呢，這樣會更痛苦的。你也懂的不是嗎？
難道這才是你的目的嗎？
拿刀将我切碎也好，掐住我的脖子讓我窒息也好，把我用火燒光也好。方法很多不是嗎，作為夜兔的你對于這種暴力再熟悉不過了不是嗎？
偏偏選擇這種方式。
“現在就幫你把桎梏解開，你也想出來對吧？”
我不懂啊。已經被你看見了全部，已經被你掌控了，為什麽還要讓我體會到感情這樣的東西呢。殺掉我不是更加簡單嗎，人的本能不僅僅只是一種，你卻選擇了最沒有邏輯，最麻煩的一種。為什麽呢？為什麽不直接殺掉我呢，你能感受到我的痛苦，我的絕望，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溫柔呢？
“我也在期待着呢，見到真正的你。”
難道僅僅是想看見我哭泣的樣子嗎？如果一直揭開過去的傷口，眼淚那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啊。你卻一定要在割開一道新鮮的，現在的，屬于你的，無法愈合的傷口。
心跳漸漸平息下來，是結束了嗎。我依舊不敢睜開眼睛。
黑暗裏你的紅色，即使緊閉雙眼也依舊那麽醒目，沒辦法逃離，也沒辦法拒絕。藉由你的引導和開啓，我身體上的紅色是否也是如此鮮豔呢，希望它會看上去美麗一些。我閉着眼睛，看不見自己和眼前的你，只能感受到你越來越鮮豔，越來越灼熱的顏色填滿了我全部的世界。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我的血液，全部都是紅色的，你的紅色與我的紅色，完美的混合在一起，竟然分不出彼此來。
“會和你一起的。”
胸口又疼痛起來。
夠了。
什麽都不要說了啊。
我只想閉上眼睛，帶着沒有擦幹的淚水投入下一個夢境的懷抱 ，我不計較這個懷抱屬于誰。
此時此刻，我只想閉上眼睛。
【4】
就算有多被你所愛
我的心髒還是屬于自己的
住手吧住手吧
不要對我那麼溫柔啊
無論怎樣
我都無法理解啊
好痛啊
用言語告訴我吧
這樣的事我不懂啊
不要讓我獨自一人
太殘酷了
幹脆将我的身體破壞吧撕裂吧
随你喜歡地處置吧
不論怎樣呼叫怎樣掙紮
怎樣哭得雙眼紅腫也好
你還是緊抱着我
永不分離
已經夠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米娜桑腦補出來什麽的話那就是那什麽了···也可能我寫的比較隐晦大家不是很能看懂···
下一章尼桑要出現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