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換夢境（下）
【1】
老板娘拿鑰匙打開了房間的門，看見兩個人頹廢的坐在床上。
“你們不會一個晚上沒有睡吧？”
紅蓮頹廢的拿起枕頭交給老板娘，“拿走吧。”
“诶呀還是熱的，好的好的，兩位慢走，你們要買的東西我給你們包好了放在櫃臺上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下了床。
“哦對了老板娘，我睡相不太好，流了點口水在枕頭上。”銀時經過老板娘身邊的時候淡淡的說了一句。
“抱歉··我也是呢。”紅蓮小聲的說。
兩個人迅速的消失在了樓梯口。
“口水？”老板娘看了看懷裏的枕頭。
“濕了這麽一大片！！！你們兩個人給我站住！！！”
【2】
“你剛才說謊了吧，我觀察過你睡覺的時候根本不會流口水。”銀時懶洋洋的說。
“變态。你也說謊了吧。”
“我就是會流口水的那一個類型。白癡。”
“為什麽叫我白癡？”
“因為傻，不肯忘記，不肯原諒又不肯放手。”
“可惡居然這麽說，那麽銀時···你難道就不該檢讨一下嗎？”
“我嗎？”
“銀時你信任我嗎？”
“嗯，應該信任吧。”
“說謊，明明就不信任任何人。”
“那裏說謊了？”
“那銀時你···為什麽不讓別人在乎你呢？”
“沒有啊，我一直都是樂于接受幫助，有人為我服務再好不過呢。”
“真的是這樣的嗎？”她擡起頭看着他，眼光犀利的讓銀時無法閃避，“我說的不是幫助，是在乎。”
【3】
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不管是朝夕相處的夥伴還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你都可以去包容他們的脆弱和任性，能作為他們的依靠，能為了他們坦然面對死亡···
但是，你為什麽不允許別人在乎你呢，要擺出無所謂和刻薄的樣子···
“銀時能在我們哭泣，無助的時候給出自己的肩膀，成為我們的依靠，為什麽···銀時不能完全的依靠我們呢···”
“在心情低落，覺得失去信心，遇見難題，十分痛苦的時候，都可以在大聲的哭出來啊，可以在夥伴面前流眼淚的，和我相比，銀時是健全的，心沒有變的麻木的人啊，為什麽大家都要故作堅強呢···重要的人，在他面前撒嬌，流眼淚，垂頭喪氣，都是可以的啊。銀時明明擁有可以這樣做的朋友。”說到這裏，她忽然哽咽起來。
（如果我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因為生活中的一點小事感覺到挫折，因為困難失落，因為變故悲傷的話···如果我沒有那麽早體驗到一切負面情緒的極點的話···我也想因為難過這樣的感情流眼淚，想像個孩子一樣毫無顧忌的大哭···如果我有這種能力的話···如果我的心還能感覺的到這些細微的感情的話···）
“如果完全的信任的話，為什麽還要逞強呢？”她的嘴唇顫抖着，強忍着內心即将噴薄出來的情感。
【4】
“那你，信任人嗎？”銀時沉默了半天終于開口了。
“說實話，不信任···”她有些凄慘的笑了，“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沒有信任過任何人了，應該說我不需要信任這種東西，即使是對銀時，桂先生，我也不需要，甚至有時候覺得，被利用，被厭惡我，被疏遠，最後被狠狠傷害，才是對我而言應得的結局。不是這樣的話就會十分不安，以至于自己動手謀求悲劇的地步。信任是人類之間特別的，堅固的羁絆，我不需要呢。”
我只要堅信黑暗和深淵就足夠了。
“但是銀時和我不一樣啊。為什麽銀時要拼命的把自己僞裝成一個不重要的，無所謂的人呢···明明那麽溫柔，那麽可靠，明明擁有耀眼光芒的人啊···”
“光芒什麽的，只是錯覺吧，現在的我，只是個不能給任何人幸福的男人罷了。”銀時自嘲的笑了笑，眼裏有着化不開的無奈。
“是覺得自己不能給她們幸福，所以才從來不回應，要巧妙的閃躲嗎？難道還是因為銀時覺得，自己是有罪的人嗎？”
（我讨厭那些所謂的覺得自己不能給對方幸福而違背兩人之間不斷前進的羁絆的行為，既然不是神，那麽憑什麽自己去揣測別人的未來和幸福？）
“你都看見了···”銀時有些詫異的看着她。
“嗯。”
【5】
“即使看見了，你也不會懂的。”他淡淡的說。
紅蓮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皺起了眉。
“是嘛，确實不懂呢。對你一無所知還說了這麽多惹人不快的話，真是失禮呢。這些一面之詞，你就不要深究了，畢竟，就算是以後，我也不會更加深入了解你的。”
她轉過來身去，不再面對着銀時，心中隐隐感到了一絲類似憤怒的感情，接着開始後悔起來。為什麽一時那麽沖動要說出那樣的話呢。緘口不言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讓事朝着麻煩的地方前進了。
最讨厭說了也不會有任何作用的話，最讨厭做了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麽的事。
什麽也不能改變，還像傻子一樣去在乎了，去争取了，展露出來自己費心掩蓋的一面來。
除了讨厭還有羞愧。對，說出這種話其實表明自己心裏是希望他有所改變的吧。竟然大意的去希望什麽了。
自己還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被察覺到這種希望，那将是何等害羞的事啊，像是被人□□裸的窺視了內心一樣。
現在開始讨厭起做了無謂之事的自己了。
嗯，越來越讨厭自己了呢。
【6】
銀時看着她轉過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終于慢慢的走上前去，從背後輕輕的抱住她。
她的身體和想象中一樣，不僅十分柔軟溫暖而且散發着一種誘人的香甜氣息，手臂上都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氣，生怕會把她弄壞。
銀時把臉埋在她的黑發間，低聲的說：“對不起。”
懷中的女子柔軟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仍然沒有掙脫他的懷抱。
“在別人看來在普通不過的家庭啊友情啊愛情啊什麽的，我似乎都不能順利的擁有，一開始就被定義成了不幸的存在，幸福這種東西，再努力也是不能得到了吧。”
“這樣想着就開始逃避很多東西了。”
“什麽人類啊，幸福啊，永遠啊。”
“其實我也不懂啊。”
被環繞在銀時溫暖的懷抱裏，她感到了久違的舒适，似乎很久沒有人這麽擁抱過她了呢。
心頭的堅冰漸漸融化開了，她能感受到對方此時顯露出來的脆弱和失落，她産生了一種想流淚的沖動，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在她的內心裏并沒有希望得到實現的喜悅，相反，她的心裏産生的，是一種離人世間很遠的平靜和慈悲。
還有萦繞在心尖上許多年不曾淡去的苦澀。
這個人，也是一直在逞強着呢。
如果那個時候，能看出那個人在逞強，該多好呢。
想到這裏，居然釋然起來。
她轉過了身去。
【6】
她轉過身來面朝着我，我有些尴尬的松開了手臂，但是沒有移動，雖然都是這種時候了，還是恐懼着被拒絕，被呵斥。
沉默的她向我伸出手，眼神和往常一樣的平靜，但是多了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沒有說話，只是溫柔的撫摸着我的臉。
我認真的，迫切的看着她。
她看着我，眼神那麽清澈，像鏡子一般映出了頹廢而無助的我的樣子。
但是她确實是在看着我的，此時她眼裏只有我一個人，這點讓我感到安慰。
她撫摸着我的手是那麽溫暖，那麽溫柔。
很多想要說的話暫時被壓抑下來，現在我只想靜靜的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柔。
我對她展示了內心最深處的秘密，盡管之前我還在惴惴不安。
而現在，我有種被寬恕的錯覺。
她伸出手抱住我，柔軟的身子緊貼着我的身體。
美好的像是錯覺一樣。
我伸出了手，輕輕的覆在她的背脊上。懷着的她是實實在在存在着的人，并不是我的幻覺。
漸漸的，我開始變得貪婪起來，我緊緊的抱住她，緊貼着她的臉頰，嗅着她的香味，感知着她身體的曲線和溫度。
甚至提出請求來。
因為如果是這個人，感覺可以這樣做。
【7】
“吶~今天給你看過的東西，可是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哦。就當做是交換放在你那裏保管吧，你一定要好好幫我保守，絕對不能用來傷害我啊。”
語氣說是請求，不如說是撒嬌，沒想到我也會做出這種事。
“嗯，我答應你。”
聽見她這樣說，我不由的微笑起來，然後将她抱得更緊些。
在她身上我感受到了從沒體驗過的安穩和舒适，一直以來隐藏在心底的負罪感，從來沒有給其他人展示過的恐懼畫面，都被她看見了。
而她沒有恐懼我，厭惡我，而是這樣溫柔的接受了如此冥頑不靈，無藥可救的我。
不用害怕被對方知道真相後用什麽樣的眼神看待，甚至可以暫時産生被寬恕的錯覺。
這不單單是同情和理解能夠感同身受的事。
對于如今自己依舊存在着的這個世界，這種感情只有同樣麻木過，瘋狂過，失望過，內心死亡過的人才能懂吧。
而她可以懂。
我突然産生了一種渴望了解她的全部的沖動。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兩章是關于華玉同志最後的回憶橋段，應該算是對過去給出一個交代吧。
之後紅蓮就會和假發銀時高杉等人開始新的冒（攻）險（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