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23章
前方捷報傳來,大将軍葉溦率軍攻陷衛城平池。
卻因糧草不足,大軍停駐于平池。
在新安陷落後,楚國也陷于內政黨争,在晉軍渡江後就無力抵擋,遂派遣使臣赴晉商議求和。
晉帝也忌憚葉溦功高顯赫,在大軍渡江後就以今年災害頻發收成不利為由,斷了後續的糧草。
如今楚使已赴京,即便不知前世之事,只觀晉帝态度,也能猜到結果。
晉帝并無戀戰之意,最多就是借着暫時的勝利向南楚索要錢糧。
軍中糧草不足,在攻下衛城和平池後,葉溦命人将兩城的糧倉搬運出來,一半充做軍資,另一半搬到被晉軍占領的府衙大營作為儲備,但是也不足以支撐大軍繼續南下戰耗。
留下衛城和平池的駐軍,葉溦就下令餘下軍隊随他返回新安。
估摸着時間,永安的聖旨應該也快到了。
只是剛回到新安,原本在酒舍裏胡天海地的周監軍卻突然跳出來,指責葉溦未曾向陛下奏請就擅自挪用收繳虜獲的戰利品,乃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他要朝奏天聽禀明聖上。
周監軍在轅門外扯着嗓子嚷嚷着,好似恨不得叫全天下知曉此事。
葉溦氣得恨不得直接将這個蠢貨拖下去,難不成他以為軍中糧草不足是什麽很光彩的事情,動搖軍心事小,若是讓南楚的探子知曉這個消息很有可能趁此機會奪回江南三城。
他都要懷疑周監軍根本就是楚人的細作,故意在這裏調撥是非。
葉溦的副将賀裕忍無可忍,直接上去一榔頭将周監軍敲暈了。
明瑛并未親眼目睹周監軍的這場鬧劇,他送北行商隊出城渡江,回來就聽說周監軍在軍中大鬧了一場,然後被賀将軍敲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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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周監軍真的就死了,這種事情也不方便叫軍醫過來,便是方蔚筠過去探了一下脈,又掀開眼皮看了看,然後用兩指掐了一下周監軍的後頸,就告訴葉溦說周監軍暫時都醒不過來了。
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蠢貨徹底閉嘴,免得他再折騰出什麽花樣。
而周監軍敢這樣做,大概是永安那邊有人授意的。
京城的帝使也應該快要到了。
折騰完周監軍的事,葉溦就派人去将新安太守府的糧倉搬運空,但是密室裏的武器卻并沒有搬出來。
明瑛也剛問了方蔚筠此戰詳細事宜,就和方蔚筠一同去見了葉溦。
這還是重生後第二次見到葉溦。
上次見到葉溦還是在占領新安之日,當時正整軍準備繼續南征,軍中人人鬥志昂揚想要一統山河收複江南,和現在得勝而歸卻萎靡不振的樣子全然不同。
方蔚筠剛和明瑛來到主帥帳外,就看見明珩、薛崇淵和賀裕三人從帥帳出來。
賀裕滿臉不悅,拉着一張臉,就像是被搶了銀子一樣難受。
明珩本來也是和賀裕同仇敵忾的樣子,只是在看見方蔚筠和明瑛才稍稍舒緩了臉色,平和地和他們打着招呼。
只有薛崇淵在見到明瑛後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看得方蔚筠森*晚*整*理心裏冒火,恨不得當場和他再打一場。
完全不知道兩人有何恩怨的明珩也察覺到有些古怪,便打着圓場,然後讓他們先進去。
薛崇淵被明珩拉走了,還戀戀不舍地回頭往後面看。
明瑛面無表情的看見薛崇淵被明珩帶走,若有所思的模樣。
方蔚筠知道他在想什麽,便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畢竟明珩沒有前世的記憶,江東十六侯之間的關系也有遠近親疏,而定南侯府和寧東侯府是世交,在他這裏薛崇淵是和他自小相識的好兄弟,前世他們甚至還是結義兄弟。
現在的明珩,乃至于前世到衡城戰死的那一刻,他都不會想到五年後他的好兄弟就将他的親人都殺了。
方蔚筠輕輕撫着明瑛的後背,讓他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明瑛點點頭,就跟着方蔚筠進到帳營裏。
葉溦正愁眉不展的坐着看桌上的信件,聽見他們進來的聲音才起身。
“将軍。”方蔚筠進來就拱手道,葉溦便笑着過來:“盛亭,你我之間何需客套。”
方蔚筠回頭和明瑛對視了一眼,就向葉溦介紹起:“葉大哥,這是我的師弟明瑛。”
“思遠也同我說了。京城之事,還未多謝你提前告知,才讓我的家眷免于蒙難。”提起此事,葉溦就是愁眉不展的神色。
雖說京中已是安排妥當,但畢竟還未見到家人,只讓葉溦擔憂不已。
京中武将家眷不得擅自離京;自四十年前葉溦的祖父奉命入京勤王,就再未曾回過江東。
況且葉溦還領軍出征在外,他的家眷離京與意圖謀反無異。
“那葉大哥有什麽打算?”方蔚筠就直接問。
現在葉溦沒有退路。
晉帝的欽差就快要到雲州了,如果葉溦像前世一樣奉旨進京,結果就只有死路。
如今提前撕破了臉,晉帝還忌憚着葉溦手握邊城大軍,并不敢直接以謀逆之名宣召,只一心想在與南楚和談後先卸了葉溦的兵權再拿下問罪。
就連罪名都是現成的。
葉溦沉默片刻,才輕聲說道:“若上天不仁,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聽見葉溦這句話,他們就放心了。
“此次我軍連下數城,收複江南乃人心所向。但皇帝不願與南楚久戰,只想偏安一方。皇帝既答應與楚國議和,是因為楚國陷于內亂無心戀戰;即便楚國願以錢帛換取短暫的和平,但等到他們安定下來也始終還有開戰之日,若再讓南楚奪回江南三城,豈非讓我軍白白損失了。”
“皇帝忌憚大将軍手握南營大軍,此次遣使宣召回京;若将軍兵權被奪,只怕傾巢之下亦無完卵。”
……
方蔚筠和明瑛輪流游說,葉溦也是陷入沉思的模樣。
周監軍敢在大軍凱旋歸來之日在轅門鬧這一出,以他的愚蠢,估計是有人指使他這樣做的。
監軍的身份很特殊,現在撕破了臉皮,等到天使來到新安也要給出個說法。
現在擺在葉溦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想要卸他的兵權,如果他奉诏進京就只有死路一條。
而如若抗旨不遵,同樣也是謀逆之罪。
起兵,坐實了謀逆之罪。
或者是死。
經歷過前世的方蔚筠和明瑛都知道結果,葉溦就還需要深思熟慮,畢竟造反可不是小兒過家家。
從帥帳出來,方蔚筠和明瑛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起此事。
明瑛在心裏過了一遍前世的局勢,但并不太擔心葉溦的态度。
晉國有五方軍力,除了如今由葉溦指揮的征南軍、駐紮在雲川的江東駐軍,還有直接由晉帝指揮的京畿駐軍,以及同樣駐紮在邊城的北軍和西北軍。
前世在江東起兵後,北軍和西北軍也反了,在北國的亂戰中,最後就剩下永安及王畿。
同樣是沒有其他的退路,葉溦的選擇和北城将軍季慕淮不會有任何區別。
回去後,明瑛給方蔚筠檢查了胳膊的傷處。
當時的傷勢不算嚴重,現在已經重新長好了,只是被堅硬的兵甲磨得新長出來的肉都有些紅腫。
“快要到年關了。”方蔚筠将袖子拉起來,回頭跟明瑛說道,“最遲也就是到年後,估計就要起事了。阿瑛,等到年後,你先回一趟北原,好不好?”
望着方蔚筠希翼的眼神,明瑛還是搖搖頭。
他的身體還沒有糟糕到要回北原的地步。
也許是他天生反骨,到了準備要起兵謀反的事,明瑛就感覺神思清明,再重的病也能好轉了。
況且馬上就要起事了,他也要留在新安等待時機。
畢竟薛崇淵就在新安。
除非能殺掉薛崇淵,否則他們只能千日防賊一樣防着薛崇淵。
看見明瑛不願意離開,方蔚筠便不再提起此事,只是擁抱過明瑛輕輕撫着他的後背,将臉埋在明瑛柔軟溫熱的頸脖間。
明瑛感覺到了方蔚筠的動作,愣了一下,就由着方蔚筠。
在大軍回到新安的第三天,雲州太守派人來報,說天使已經抵達雲州;但使者不肯渡江,催促着雲州太守傳葉溦到雲州接旨。
使者的理由同樣是冠冕堂皇。
天子使者傳旨如皇帝親臨,而新安乃是南楚邊城,即便如今已被征南軍占領,但南楚使臣正在永安與晉國和談。若天使此時踏足新安,如天子親至,不合規矩。
雲州太守許冶乃是懷安侯府的旁支子弟,一見到使者來勢洶洶,就派了都尉渡江來問,要如何應對此事。
雖然不知道永安的和談結果如何,但只看使者的态度就能窺知晉帝的意思。
如今看來,從最初出兵南征之時,收複江南失地是假,以南征為名借南楚之手除掉葉溦和江東十六侯才是真實意圖。
現在昭然若揭地擺在他們面前,也由不得他們自欺欺人了。
聽到信報後,葉溦略一思索,就安排賀裕在新安準備整軍,然後由他的妹夫明珩陪他渡江北上到雲州接旨。
在葉溦、明珩一行渡江後,江東十六侯餘下諸人也陸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