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葉溦和明珩抵達雲州,就擺了香爐恭迎聖谕。

晉帝先是褒贊了葉溦收複江南三城的功績,然後表示将要和南楚議和,宣召葉溦領兵回京。

“大将軍葉溦率将出征大捷,收複失地,加封葉溦為定國公,以彰其功。葉氏一族自先祖來屢立戰功,朕特賜婚平寧侯葉溦之長女,為五皇子之正妃,欽此!”使者念完了聖旨,就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将軍接旨吧!”

領了聖旨,葉溦心裏發笑。

在他領兵出征前,五皇子已經可以在武場上開弓了。

而他和逢安郡主成親三年,至今還未有子女。

皇帝為他的長女和五皇子賜婚,也屬實是可笑。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想要誘騙他進京奪了兵權,再把他和他的家族處置了。

但是就連誘騙都是足稱敷衍。

宣讀了聖旨,使者又拿出一封信給葉溦,滿面笑容地道:“恭喜葉将軍。陛下盼葉将軍凱旋,要在宮中設宴為将軍接風洗塵。這是老夫人給将軍的家書。将軍征戰在外,老夫人甚為思念将軍。”

葉溦面不改色地叩謝皇恩浩蕩,然後接過那封家書。

等到使者走後,葉溦還神色複雜地拿着那封信,明珩就直接過來将信搶過來:“大哥,岳母安好。”

“是。”葉溦才艱難地點點頭,聲音苦澀。

原先他的家眷都在京城,而他領兵在外征戰,家眷就是被扣在京中的人質。

若非安置了母親妻兒,他們在外面手握兵權也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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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百年間謀逆造反的京防邊将不勝其數,可幾經風波也未能動搖晉帝的江山。

等到江東十六侯陸續北渡,得知晉帝的聖谕,更是紛紛勸葉溦千萬不能進京;若是在邊城還能放手一搏,可等到進京後交出兵權,那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葉溦同樣清楚,只是若想成大事,還要師出有名。

前世平寧侯府蒙冤枉死,于是給了他們起兵的借口。

如今沒有了平寧侯府這個犧牲品,葉溦在等晉帝先動手,而江東也提前做好了準備。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使者看見葉溦在接旨後并未直接啓程,又怕将葉溦逼急了會直接起兵然後殺了他祭旗,便只能戰戰兢兢地催促着,倒不像剛抵達雲州那樣趾高氣昂。

尤其并未在雲州見到周監軍,他心裏就打着鼓。

萬一真逼急了葉溦,只怕他要性命不保了。

直到第五天,葉溦又放出染病的消息;說他自平池歸來,又逢隆冬時節,行軍途中染了寒症,現在病得起不來了。

裝病是為了拖延時間,而那天子使者也終于找到了離開雲州的借口。

聽說葉溦病重後,他匆匆過去看了一眼,就忙不疊趕回京中複旨,向皇帝渲染着他親眼見到葉溦病得多麽嚴重,只怕是命不久矣了,讓晉帝完全不必擔心葉溦再有犯上作亂的機會。

晉帝根本不信葉溦裝病這一套說辭,繼續派人催促盡快領兵歸京。

裝病的這幾日,葉溦都是待在雲州的府衙,許冶、明珩等人都借着探病的名義前來探望。

衆人心照不宣,賭上身家性命,成敗在此一舉。

在明瑛來到雲州的次日,葉溦的從官就避開方蔚筠傳來話,說将軍想要單獨見他一面。

明瑛欣然前往。

葉溦雖是裝病,但府衙也四處彌漫着藥味,尤其在進到屋裏那股藥味也變得更加濃郁。

明瑛辨別了一下,認出是治療風寒常用的幾種草藥。

葉溦也并不像從前在軍營中一樣身穿盔甲,因是養病的名目,他穿着寬松的衣袍坐在窗邊的書案旁,明瑛跟着從官進來,葉溦就回頭輕笑着招呼:“坐吧。”

“葉将軍。”明瑛道。

“不用這麽客氣。你是盛亭的師弟,便也喚我一聲葉大哥吧。”葉溦說着,明瑛便依言在他旁邊坐下:“聽聞葉大哥染病,只是終究是藥三分毒。”

目光落在書案上已經喝完的藥碗,葉溦便不太在意地笑笑:“做戲總要做全套,不是嗎?”

“聽說天子使者已經回京了。恭喜葉大哥,又贏了一局。”明瑛也輕聲道。

他們都清楚,葉溦稱病不過是給了使者一個理由,那使者可是害怕被殺才忙不疊逃離雲州。

至于他回到永安以後是将雲州所見據實已告,還是為了洗脫臨陣脫逃的罪罰而将錯就錯,都不影響晉帝對葉溦的忌憚。

京城遲早都會有動靜的。

“葉大哥可是在擔心天子震怒會降下何等雷霆?”在聽到從官說葉溦想要單獨見他之時,明瑛只有一瞬間的驚訝,随即便明白了葉溦的用意。

在葉溦看來,只有明瑛是剛從北原而來的局外人。

餘者或是江東世族的出身,或是他從京城帶來的将官,一旦有了利益點就會有所偏頗。

正如他和明珩談起此事,明珩是認為若晉帝動手,會直接號令北軍出兵,攻襲他們的駐城雲川。

如今江東十六侯的兵馬都壓在雲州,而雲川正是防備不足之時,此時打一個措手不及,還能擾亂軍心。畢竟軍中兵将都是江東子弟,若聞知江東失守的消息必然驚慌;況且若能拿下江東,還能以他們的家眷相要挾。

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既然方蔚筠将明瑛帶到江東,他們也避不開這場禍難。

葉溦便點點頭:“依賢弟高見,若我們起事,皇帝會如何應對?”

“先攻雲川,再打西臨。”望着地圖片刻,明瑛才确信地說。

今時時局不同前世,晉帝若想要阻斷他們的去路,這是最好的策略。

葉溦所調動的八萬兵馬,再加上五萬江東駐軍,足以守住江東。且不說北軍和西北軍在江東變動後都起了異心,即便晉帝調遣他們和京畿衛軍一同前來征讨逆賊,最後也只能變成捅向晉帝的刀。

江東是十六侯的祖地,若江東陷入險境必然會派兵救援。

而西臨是雲州往江東的必經之路。

等到他們接到江東危急的消息後派兵救援,晉軍再猛攻奪取西臨,截斷江東和雲州的聯系,再逐一擊破。

這是唯一能夠将他們扼殺在搖籃的辦法。

聽見明瑛的話,葉溦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點點頭就反問:“若西臨是重地,我們應當率先占領寧州……”他用手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又指了指寧州上方的潭州,“潭州易守難攻,是塊硬骨頭。”

而彭州依山傍水,同樣也不容易取下。

明瑛的目光則是落在更上面的樾州。

前世他死守的樾州。

尤其是在雪山再見到方蔚筠後,樾州之戰就像揮之不去的噩夢,而在夢中最絕望的時候是方蔚筠帶着援兵如天神般出現。

如若援軍來遲一日,樾州就守不住了。

再回到江東之時,他就在研究樾州之困的破局之法。

就像師父說的,樾州之困是死局,只有提前避險。

可是樾州是一塊肥肉,無論是在誰的手裏,都要被虎視眈眈。

明瑛晃了一下神,直到聽見葉溦說到了潭州,他才回過神來然後說:“潭州,葉大哥不用擔心。”

潭州是塊硬骨頭,但是這塊硬骨頭在前世是自己跑進來的。

當時賀裕是潭州守将,在江東起兵後,賀裕本就因葉溦之死耿耿于懷,便直接開城門倒戈了。

這一世葉溦還在,賀裕也在雲州,潭州那邊沒有人接應。

但如今,明瑛倒是想到了另一人。

潭州守将秦慎之。

秦慎之和賀裕是同道中人,只需要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他就能欣然入局。

不過相比于潭州之事,明瑛倒是想起了另一樁事。

前世晉帝嚴令朝中議論,但傳言還是不胫而走。

如若他們利用得當,則天下疑心國運大勢已去。

這段時間他夜觀星象,更加确定此事不會有變數。

晉嘉元十八年正月,熒惑守心。

距離新年還有十餘日,熒惑星已犯心宿。

此次熒惑守心持續月餘,直到二月末才結束。

熒惑,主戰。

明瑛告訴葉溦,在正月會發生熒惑守心,這是一個絕妙的時機。

“将軍可以提前放出谶言,待到熒惑守心出現之時,自會天下人皆知。”明瑛已經想好了由熒惑守心的谶言引出的所有事端。

自古以來的皇帝都忌憚熒惑守心的天象,甚至會故意将災禍轉移。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晉帝可并非明君,為了避禍,他做的出來任何事情。

先讓永安亂一陣子,那可就熱鬧了。

葉溦聽到他說一月後會出現熒惑守心的天象,驚訝不已:“此事……是否可靠?畢竟非同小可……”

“葉大哥知道,家師善謀略,也通星象;我在師父身邊多年,也略知皮毛。”明瑛謙遜地說道,“前段時日我觀星象,熒惑星已入心宿宮。一月之內,必會出現留心宿之象。”

葉溦并不懂天象之事,但聽他這樣說就放心地點點頭,說他會安排下去此事。

天象之事,無法更改;他們先派人出去散播謠言,而天象自會印證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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