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宮歸家

出宮歸家

第二日,蘇齊早早同大皇子告了假,準備回蘇家。

他并不願意回到那個并不屬于他的家,可大皇子打傷了師傅,這可不是小事,要是他繼續留在宮中,說不定又要替大皇子背黑鍋。

聽說他要回去,大皇子很快就允了,寫了封信讓他帶給蘇成。

這會大皇子還小,不能随意出宮,同蘇成的交談多是通過信件。

蘇齊前腳還跟大皇子保證會将信完好地交給蘇成,回頭就拆了信。

大皇子果然在向蘇成求救,問蘇成二皇子做了邢雲翳的弟子,可有對應之法?

能不能在拜師儀式前,将二皇子以前做過的混賬事,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好讓邢雲翳斂了收二皇子為弟子的心思?

看完信,蘇齊連呸了三大口!什麽東西,二皇子是頑皮了些,可也不過是今天摘摘賢妃的花,明天追追舒嫔的狗,是個大家關上門不想搭理的小魔王,卻從未做出過傷天害理的事。

大皇子想壞了二皇子的名聲,哼,也不想想自己做過的好事?

蘇齊心中拿定主意,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随便收拾了兩,蘇齊問大皇子宮裏的掌事太監要了出門的腰牌,向着宮門,小短腿倒騰地飛快。

盡管他心中充滿了出宮的喜悅,可也争不過身胖腿短的事實,剛走到宮門口,就已經累的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好在接到消息的蘇家,已經派了馬車在門口候着。

上了馬車就能歇着了。蘇齊暗暗鼓勵自己。

誰知等他走到馬車旁,車裏卻下來個黑着臉的管家。這是蘇府的管事張大。

平時都是随便差個小厮來接他,這次張管事來了,準沒好事。

“三公子辛苦,老爺特命我來傳話,還請三公子認真聽。”

果然。

蘇齊垂頭,一副乖乖聽話的模樣,“恭聽父親教導。”

“蘇齊,為父要好好問一問你,為何不用心規勸大殿下讀書?這次落選,你是否該靜思己過?”

蘇齊心道,大皇子一心撲在拉幫結派上,哪兒是他勸幾句就會乖乖讀書的?落選之事,怎麽就怪到他頭上了?

心裏不服氣,嘴上仍舊點頭,“都是兒子的錯。”

“既然知錯,就不必上馬車了,自己走回家中,路上好好想一想,好好看一看,若沒有蘇家供着你榮華富貴,你這般愚笨無能,該是街邊終日無法飽腹的低賤小販,還是見人便磕頭的狗一般的乞兒?”

若是蘇齊不知道自己是蘇家撿回來的孩子,必然聽不懂這話裏的深意。現在他明白了,蘇成這是一邊在貶低他,一邊在他心中埋下對蘇府的感恩。

沒有蘇家,他就是乞丐,是飯都吃不飽的人!

其實不必這麽麻煩,只要蘇家不暗中謀害他性命,不讓他傷心至極,養育之恩,他又如何會不知感激?

張管事傳過話後,就坐上馬車走了。蘇齊面上看似難過、惶然,實則心中毫不在乎。

怎麽,就你蘇家有馬車?

他有銀子,想坐多少馬車沒有?

走到路邊,他四處張望,想找到租賃馬車的人。宮門口停了不少馬車,大多都是來接自己入宮的家眷,當然也有車坊的人。

他這邊在努力張望,也有人撩了車簾在看他。

“廖媽媽,你快看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的模樣……”

“夫人別急,老婆子瞧瞧。”廖婆子順着自家夫人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肉乎乎的小少年在宮牆下站着。

這孩子雖然瞧上去臉圓乎乎的,可那雙瑞鳳眼又大又亮,燦若星辰,無論多圓多肉的臉都掩不住其中光彩。

廖婆子看了一眼,手就抖了起來。

這孩子的眼睛同她家夫人生的一模一樣!

而且看這孩子應該是十歲上下,他們家小公子若還活着,也該十歲了。

“廖媽媽,你說他會不會就是我的孩子?”

廖婆子見夫人的聲音裏都是哽咽,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自己冷靜。

能出現在宮門口的孩子,非富即貴。瞧這孩子的穿着,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

越是有錢有勢的家族,就越重視血統,不會養別人家的孩子。

廖婆子知道,是自家小公子的可能性太小了,夫人這次又要空歡喜一場。她想了想,得先讓夫人有個心理準備,“夫人多想了,他也就眼睛同您有幾分像,模樣瞧上去哪有大将軍的俊朗威風?我把他叫過來,讓您仔細瞧瞧。”

“不知為什麽,同以前見的那些來認親的孩子不同,我一見他,心裏就十分的難受。你快去把他帶來。”

廖婆子便下了馬車,往蘇齊這邊走來。

蘇齊正在和馬坊的人讨價還價。馬坊在宮門口放置的馬車,都是最好的,租金相應的也貴。蘇齊雖然有銀子,可坐一趟馬車就要十兩銀子,也太貴了。

日後他若得了離開蘇家的機會,十兩銀子或許夠他買個農家小院了。

“小公子。”

有人喚他。蘇齊擡頭,就見一個老婆婆笑吟吟站在他跟前。

“婆婆您喚我?”

“是了,我們家主母不知為什麽,一瞧見你就很喜歡,想叫你過去說幾句話,你看,可方便?”

蘇齊警惕地後退一步。他順着老婆婆指的方向,看見一輛裝飾簡單卻又不失大氣的馬車,車前懸挂的木牌上寫着“洛”字。

洛家?

皇城中,似乎沒有洛姓的官員。

見蘇齊擰着眉在想什麽,廖婆子貼心地解釋,“我們家老爺是大将軍洛定風,車上坐的是大将軍的夫人。”

洛定風!蘇齊吃了一驚,那可是手握兵馬大權的大将軍啊!

他的夫人還是皇後的親妹妹呢!

從身份上來說,這二人尊貴非蘇家可比。就是蘇家在宮裏的那位賢妃,見了也只有賠笑的份兒。

這樣尊貴,犯不着要見他一個小孩子。

從友敵上來講,他是大皇子的伴讀,洛家必然是支持二皇子的,找他說話,又是為了什麽?

他遲疑着不肯去,廖婆子還以為他在懷疑他們的身份,笑道:“宮門口,侍衛們都在呢,誰敢冒充大将軍夫人。小公子放心跟我走就是。”

蘇齊起了好奇心,跟着過去。

到了馬車前,還沒站定,便有人從裏面迫不及待地撩起了車簾。

那是一個端莊華貴的美婦人,身着一品浩命夫人的朝服,發冠已經被取下,發髻上沒有什麽珠寶首飾,然而矜貴之氣仿佛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美婦人容貌姣好。蘇齊在宮裏不知見過多少美人,像這樣芙蓉出水清麗絕塵的美,無人能及這位美婦人一二。

美貌倒是其次,美婦人的那雙眼睛,着實讓蘇齊吃了一驚。

怎麽與他的眼睛一模一樣?

“蘇齊見過将軍夫人。”

美婦人本來面帶欣喜,正要與他說話,聽他自報家門後,神色驟然一僵,半晌顫着聲音問他,“蘇齊?可是大皇子的伴讀,蘇成大人家的公子?”

“是。”

“你今年十歲了吧?”

蘇齊點頭。

美婦人自嘲地笑笑,“叫你來沒有別的事,當年我與你母親同時懷子,後來去廟裏還願,因為大雨,在廟裏一起待了好幾日呢。你替我向你母親問聲好。”

蘇齊莫名其妙,應了聲,又施一禮,才離開。

他走後,廖婆子直咂嘴,“挺好的孩子,怎麽是那家人生的?要不是看這孩子還算知禮,換成他們家旁的人,走到咱們這兒,老婆子我都嫌他髒了咱們的車。”

美婦人道:“蘇夫人倒是好福氣。不差幾日生的兒子,她的還在,還教養的如此好,我的卻丢了。”

“夫人怎麽不多問幾句?”以往有認親的孩子來,他們家夫人總是拉着問許多事,才會死心。

“蘇家确實有個十歲的孩子,而且他母親我見過,那臉型與這孩子很像,都是富貴圓臉。“

既然是人家的孩子,那就不可能是她的孩子了。

美婦人雖然斷了念想,可心中那股難受勁兒随着蘇齊的離開,更是翻江倒海,她忍不住,用指甲挑了簾兒,繼續偷看蘇齊,卻見有個中年男人拿着個糖人在同蘇齊交談。

“廖媽媽,這孩子雖不是我的,可我不知為何,總覺得與這孩子親近。你去瞧瞧,與他說話的人,若是蘇家人,你就回來。若不是,小心別讓這孩子被拍花子拐了去。”

不只美婦人這般想,蘇齊也是滿心戒備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小公子,我與你父親是舊交,你父親說你文章作的好,所以讓我帶你去參加文會。你随我走,這個糖人就給吃。”

蘇齊很想給這個男人翻個大大的白眼。

這拙劣的話術,騙十歲的小孩子都不可能成功,更何況他身體裏的是十八歲的少年。

蘇齊叉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不!去!”

“诶,你這小娃娃怎麽連糖人都哄不走,頭疼,着實頭疼!”男人十分苦惱地搖頭。

蘇齊準備溜,卻見這個男人右臂和腰間夾着一,隐隐露出書名《聽雨小雅》。

他停下腳步。

這他上一世在大皇子那裏見過,是邢雲翳老先生珍藏的孤本。

這個人怎麽會有老先生珍藏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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