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母養母

生母養母

還不等蘇齊說什麽,二皇子勃然大怒,拔刀就要往外沖,“老賊婆,竟然如此欺負你!待本王先去宰了她,回來再聽你講道理!”

蘇齊哭笑不得。

看來他說的道理,二皇子是半點沒聽進去。

也是,二皇子生性魯莽,并非一日之功可改。

他從後面抱住二皇子,“殿下,且聽我一言!”

“你再叨叨叨,你朋友的墳上都能長草了!”

“……”

蘇齊眼見抱不住二皇子,急道,“那是我的母親。你要殺了我母親不成?”

二皇子僵住,半晌,默默将刀收入鞘中,“剛才本王急糊塗了,都忘了她的身份。”

蘇齊不再理會他,從袖口裏掏出一錠碎銀子,塞給小沙彌,“小師父,今日你聽到的、看到的,還望一并交給佛祖,莫擾亂凡人之心。這是我給佛祖捐的燈油錢,請收下。”

小沙彌收了銀子,應了便離開。

等小沙彌走了,二皇子才懊悔地捂住嘴巴,“下次在外面,我就不稱‘本王’。”

蘇齊搖頭,“這個不妨事,就是讓人知道你我的關系,也不過是我受些為難。但是要讓人知道殿下對朝臣之妻喊打喊殺,這叫天下人怎麽想你,以後還會有臣子願意追随你?”

他越說,二皇子的腦袋就越耷拉,臉皮漲紅,雙手不知所措,一會抓着劍從身前放到身後,一會又伸手去扯蘇齊的衣角。

蘇齊見二皇子乖乖聽訓,正要滿意收尾,卻聽二皇子忐忑問,“蘇齊,你是不是對本王很失望?”

“怎麽會呢,殿下。”蘇齊怕傷了這位主兒的驕傲,奉上一個甜甜的微笑,“殿下在臣心中,是最好的。”

“本王,不,我、我在你心中?”二皇子睜大眼睛,驚詫過後又羞澀一笑。

羞澀一笑?

蘇齊愣住,二皇子羞澀什麽?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你的心了,不用天天挂在嘴邊。”二皇子捂着臉跑了。

蘇齊:“???”

他在茶室待了會,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再去謝洛夫人的點心。

若是不去,總覺得失禮。

可若是去,方才那樣的事,再見面只餘尴尬。洛夫人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念着他,怕這會也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免得沾惹上糟心事。

對,肯定是不想見他了,不然怎麽還不派人還喚他?

今日過後,洛夫人應該不會再念着他了。

蘇齊心中驟然升起一股失落。明明知道洛夫人沒有念着他的理由,可還是因為這份莫名其妙得來,又猝不及防失去的念想,而忍不住難過。

他越想越難受,吩咐外面等候的小厮給兩位夫人道聲歉,他身體不适,先行家去。

小厮跑到兩位夫人歇腳的茶室外,将蘇齊的話告知伺候彭夫人的婆子,婆子再進去告知兩位夫人。

一聽說蘇齊身子不适,彭夫人立刻就要起身去探望,洛夫人拉住她。

“我瞧他方才站都站不穩了,還要給我們行禮,可見他不會因為身子不爽,就匆匆回家。多半是因為小孩子家面皮薄,讓我們瞧見他被懲罰,所以覺得沒臉見我們了,這個時候還是讓他自己待會。”

彭夫人遲疑,“你不是想和他說說話?”

“自然是想的,但還是要照顧他的心情。”洛夫人神色落寞,“且,我今日瞧他性子與我家将軍不像,模樣與他的生母魏氏卻當真有幾分相似。”

“哪裏相似了?”

洛夫人嘆氣,“都是圓圓的臉。”

彭夫人聽了捧腹大笑,“我的好妹妹,你怕不是在逗我!魏氏是圓臉不假,可齊兒哪裏是圓臉了,他臉圓,分明是胖的!”

“……”

彭夫人揉了揉自己笑痛的臉,“你沒養過孩子不知道,小孩子胖起來,臉多圓的都有。不過你且等一二年,齊兒只要開始抽個子,就會瘦下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他是什麽臉型了。”

洛夫人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她也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笑。

“除了臉胖的圓丢丢,齊兒的樣貌幾乎同你一模一樣。”彭夫人笑道,“當時我家老爺将他領回來,我遠遠一瞧,便覺得他是你的兒子,因此吃穿住行,一點都不敢虧待他。”

“多謝姐姐。”洛夫人道,“他既模樣像我,即便不是我的兒子,我與他有緣,也該多照顧他幾分。你幫我讓他留在家中,好生護着。我找個機會好好唬一唬魏氏,不讓她再欺負蘇齊。”

“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魏氏。今日瞧你不發作,還當你轉了性子呢。”

洛夫人抿嘴笑道:“蘇齊是她的兒子,咱們不占理,不好當場發作,且不動聲色亦能殺人。”

“好一個‘不動聲色亦能殺人’。齊兒要是你這樣的性子,就不必我們出手替他收拾魏氏了。”

*

這邊魏氏在普渡寺摔了蘇齊供的牌位,熄了長明燈,又将一壇子骨灰命人撒進了茅廁,郁氣得以舒出,回去的路上心情十分舒暢。

龐婆子給她倒了杯涼茶。

“我從小便知道景氏姐妹身份尊貴,不是我這種人能攀得上的。我與她們雲泥之別,想見她們一面都難。十五歲那年與她二人一同參加宴席,她們在上位端坐,受人追捧,我卻只能位居末席。我們離的是那樣遙遠,我連她們的面容都瞧不清楚。”

魏氏心情大好,主動與龐婆子說,“後來她們一個成了皇後,國母之尊,一個成了大将軍夫人,實權在手。我嫁到蘇家後,雖然蘇家出了個寵妃,一家人飛黃騰達,可還是不如人家。”

“可今日呢,她再尊貴又如何?我還不是想怎麽折騰她兒子,就怎麽折騰她兒子!”

“你說,有朝一日,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天天跪我的兒子,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龐婆子不敢接話,洛夫人是什麽樣的心情,她老婆子不敢說,但他們家夫人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她卻能猜出來。

他們家夫人既然當着洛夫人的面兒,如此作踐蘇齊,就最好想辦法,永遠不要讓洛夫人知道蘇齊的身世。

否則,蘇齊以前有多慘,他們家夫人以後就會加倍的慘!

回到家,魏氏第一時間便去瞧她的兒子。上了香,又拿了點心供在壁龛裏。

今日不知為何,站在兒子面前,她忽然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向前撲倒,竟把骨灰壇給帶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聲音,正如天雷在她耳邊炸開,吓得她魂飛魄散。

她立刻要把地上的骨灰捧起來,她可舍不得兒子沾上一點點髒污。

但是手觸到地面,卻沒有摸到綿軟的骨灰,摸到的是濕漉漉的一灘水。

“把門打開,打開!”她厲聲喚人。

門被打開,借着暗淡的光,她看清了地上的東西。

哪有什麽骨灰?

地上只有瓷器的碎片,和一灘水。

她看着門口的下人,目眦欲裂,“我兒子呢,我兒子呢?這灘水是什麽東西?”

龐婆子吸了吸鼻子,大驚,“夫人,這是尿!”

魏氏聽了,跌坐在地,她每日又是抱,又是親的,怎麽會親近的是那種肮髒東西?她的兒子呢,她的兒子又在哪兒?

“這是誰幹的,給我站出來!”

龐婆子忙道:“給公子燒香、上供,向來都是您親自來做,我們可單獨進不得這屋。能單獨進來做手腳的,只有您和三公子。”

“是他,一定是他!”魏氏憤恨地抓住龐婆子肩膀,滔天的恨意,讓她長長的指甲都快掐進龐婆子的肉裏。

肯定是蘇齊發現了壇子裏的骨灰,便用尿代替了骨灰。

所以她的兒子,又被蘇齊放到了何處?

她的腦海裏忽然湧出一個想法,普渡寺那壇子骨灰莫不是她的兒子?

魏氏猛然張大嘴巴,卻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雙眼翻白,整個人直挺挺向後倒去。

龐婆子沒拉住,眼睜睜看着她重重砸到地上。

蘇成在禮部當差,正琢磨大皇子交代下來的事,該怎麽反複在蘇齊心中烙下他是蘇家人的痕跡,忽然有小厮跑來傳信。

“老爺,不好了,夫人重傷,還請您快快回去。”

蘇成忙告了假,快馬回了家中,奔至主院,見魏氏躺在床上,頭上包着白紗,目光渙散,瞧着竟然像是要去了的樣子。

他忙讓人開倉庫取百年人參,不管怎麽樣,先保住了性命再說。

魏氏悠悠轉醒,看見蘇成,像吃了顆定心丸,回魂了幾成。

她拉着蘇成,悲痛道:“那個天殺的逆子,他把咱們兒子的骨灰偷走了,他騙我,讓我……”

她說不出來。當時撒骨灰時,有多得意,這會兒便有多難過。

她金尊玉貴的兒子,怎麽能在茅廁裏長眠!

從來不敢想,蘇齊發現了骨灰,竟然還會給供到寺廟裏。

蘇齊以為那是什麽,自己的兄弟?

“老爺,你去殺了蘇齊,去殺了他,給咱們兒子報仇。”

蘇成低聲訓斥,“胡鬧。兒子的骨灰不是向來被你收着,跟蘇齊牽扯什麽!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折騰蘇齊,莫壞了大皇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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