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受盡寵愛

受盡寵愛

彭夫人拿了簪子,就要去抓蘇齊的手。洛夫人一驚,下意識撲在蘇齊身上,急喊,“不,不要傷他。”

“好妹妹,我只是取他幾滴血。只要滴血認親,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不要傷害他。”洛夫人護着蘇齊,紅着眼搖頭,“我不會再讓他受一點傷害。”

彭夫人收了簪子,“不滴血認親也罷,單憑你二人一模一樣的容貌,再加上胡圖餅,還有什麽确定不了的?這位,就是你的兒子!”

洛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撲在蘇齊身上放聲痛哭。

這八年裏,她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得到消息的驚喜,一路奔波的期待,見面後的失望,多次失望後的絕望。

多少個日日夜夜,她食不下咽,輾轉反側,琢磨兒子在外面可吃得飽,可穿的暖,可有人疼?

兒子今年長多高了,她要做衣裳,該扯多大的布?兒子喜歡哪種花紋,腰間要戴玉佩,還是挂個小鈴铛?

別人家的孩子入學堂了,她就趕緊收拾出一個清淨的院落,選了書童,還買了能塞滿兩個房間的書。每日都給書房送點心,可那些點心在書房放一日,晚上還是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沒人吃一口。

洛夫人哭了半日,眼睛都腫了,直到蘇齊的藥送來,她才擦了眼淚,腫着眼睛接過藥碗,半勺半勺耐心地喂給蘇齊。

喂過藥,洛夫人見蘇齊有要轉醒的意向,她猛然起身,快步出了屋門。

彭夫人跟着出來,“怎麽了?”

“他快要醒了,我、我不好見他。”

“為何不好見他?”

洛夫人托了托發髻,“不曾梳洗,頭發也亂了,衣裳也髒了。”

彭夫人掩嘴笑,“好妹妹,你當你見情郎呢?這是你兒子!”

“就是見他,才更要梳洗打扮。”

“你是他親娘,就是蓬頭垢面,他還能嫌棄你不成?”

洛夫人搖頭,“他若知道自己不是蘇家子,定然想過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模樣?我得好好梳洗打扮,才能配得上他心中的那個娘親。”

彭夫人默然。

她的好姐妹,是太在乎蘇齊了,才會連見面都要這般的小心翼翼。

“要梳洗,還不跟我到嬌兒的房間去?”彭夫人挽住洛夫人的手,感受到洛夫人的顫抖,她用力握住,想給好姐妹一點鼓勵。

*

蘇齊醒來時,房間裏只有二皇子在捧着書打瞌睡。他睡得太久,睜開眼後,還有些迷糊。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甚至對于自己身處何地,都有些迷茫。

“殿下?”蘇齊準備下地拍醒二皇子,坐起身,剛将被子掀開一個角,便聽見許多東西呼啦啦掉落在地。

他低頭一瞧,只見滾了一地的金子,有小金元寶、小金兔子、小金老虎等等,花樣多到數不清,個個只有指甲蓋大小,卻是雕工精細,栩栩如生,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出來的東西。

再看被子上,還滾着許多未曾掉落的金子。

他雖然還有些迷糊,但也隐約記得自己是受了寒。怎麽他病了,有人往他被子上撒了這麽多金子?

難道這是什麽驅邪儀式?

彭昱向來清廉,彭夫人就算是疼愛他,也拿不出這樣的金子來給他驅邪。

“你醒了?”二皇子聽到動靜,跑過來扶住他,“姨母說你生了大病,你要是沒力氣,就別下地,快躺回去。”

“我想走走。”他躺的時間太久了,渾身酸痛。

“你要是想走走,不如咱們去烹茶齋,老師聽說你病了,特意從家鄉快馬加鞭趕回來,已經來看過你一次。本來老師想守着你呢,姨母和彭夫人說什麽也不同意,一定要老師回去歇息,說等你醒了,再請他過來。”

蘇齊吓一跳,要是讓老先生守他的病榻,他恐怕折壽都不足以抵!

“姨母?洛夫人也來了?”

“是啊。”二皇子并未被告知他姨母和蘇齊的關系。“姨母好像一直守着你呢。”

“一直守着我?”

他何等何能,讓大将軍夫人守他的病榻?

見蘇齊震驚,二皇子也覺得納悶,他托着下巴,認真想了想,“可能是因為你眼皮一直動,姨母覺得你快醒了,就在床邊等你。誰知道你特別能睡,姨母等了好久呢,這會被彭夫人強行拉走去休息了。”

蘇齊慌了。

從小到大,他不知生過多少場病,快病死的經歷也不止一兩回,可他從未被人如此珍視過!

這樣的珍視,他并不能像旁人那樣心安理得地享受。

他很慌,覺得自己擔不起這樣的珍視。

“這些金子是?”蘇齊語氣沉重地問。

“姨母撒的。”

“驅邪用的?”

“不是,姨母說就是想往你身上撒點金子。”

“……”

蘇齊理解不了,他找出自己藏錢的木匣,把錢倒出來,将小金元寶、小金兔子、小金老虎等等,一個個拾起,小心翼翼地放進木匣。

放好一層,他拿幹淨的汗巾鋪上,又放一層,生怕把這些精細物件磕壞了。

二皇子想要幫忙,他也不讓,全部放好了,将木匣鎖了,這才遞給二皇子。

“煩勞你交還給洛夫人。這麽多金子,臣受不起。”

二皇子也沒仔細看,随口道:“不過一些打賞人的玩意兒,姨母賞了你,你收下便是。”

打賞?

原來是打賞麽?

蘇齊垂眸,長睫輕顫,“臣與洛夫人非親非故,她為何要賞臣這麽多金子?”

“打賞還需要理由麽?喜歡你,就賞你金銀珠寶呗。”

“臣又不是洛夫人的奴才,不需要她的打賞。”

遲鈍的二皇子終于發現蘇齊有一絲絲不對勁,他只察覺出是“打賞”的錯,但想不出為何蘇齊會生氣。

姨母送金子給蘇齊,不就是打賞?

不是打賞,還能是什麽?

他哪裏說錯了?

他想不明白,他也不願意蘇齊不高興,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屋裏的氣氛陷入尴尬,蘇齊主動開口打破沉默,“咱們去給老師問安吧。”

話題被岔開,手足無措的二皇子如釋重負,跟着蘇齊出了門,穿過彭府的側門,就到了烹茶齋。

兩人剛一進門,就被幾個師兄團團圍住。大家都很心疼蘇齊這個小師弟,又是拿自己的衣擺給蘇齊遮陽,又是拿扇子給蘇齊扇風,生怕這個小師弟曬到一點,熱到一點。

倒是真正的關門弟子——二皇子,被夾在人群中,想退開也退不了,又沒人給他扇風,從門口到老師的房間,幾步路,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向來被衆人捧在手心的二皇子,哪裏被這般忽視過?

他本應該惱怒,可被大家捧在手心的是蘇齊,他卻覺得十分愉悅,竟連半絲惱怒都無。

他也樂的把蘇齊捧在手心。

到了老先生的房間外,衆人的動靜早把老先生驚動了。蘇齊還未敲門,門便從裏面打開了,老先生随便披了件衣裳,連鞋都只穿了一只……

蘇齊鼻頭一酸,拜倒在地,“弟子蘇齊讓老師擔憂了。”

“好孩子,快起來。”老先生要攙扶蘇齊,衆人怕他彎腰不易,搶着将蘇齊扶起來。

衆人進屋分別坐下,自然少不了對蘇齊一番噓寒問暖,偶爾也夾帶幾句對二皇子的關心,都是問的吃喝住行的小事。

只有老先生問了二皇子朝堂之事。

“皇兄還在禁足,小王和老三入朝聽政已久,如今父皇有什麽事,也會問問我們兄弟。老三每次都同大臣們說的一樣,父皇也不誇他,也不罵他。倒是小王,每次回話,要麽被父皇臭罵,要麽被父皇誇獎。”

老先生點頭,這些事都在他意料之中。

“老夫聽說,畔姜國要送和親的公主來?”

“正是。”

蘇齊靜靜聽着,忽然想到一件事。畔姜國的公主到達皇城時,邊疆同時也送了消息來。

洛定風被人下毒,命懸一線。

後面雖然活了下來,卻落下了病根,再也提不得刀,騎不得馬!

無法上戰場殺敵,這對于一個将軍來說,比要了他的命還要痛苦。

算算時辰,這個時候,如果阻止還來得及。

洛夫人待他這麽好,他既然知道此事,就不能坐視不管!

蘇齊忽然站起身,推開門就往外跑,衆人都被他驚到了,二皇子顧不得再跟老師說話,也跟着撒丫子跑。

一路跑回彭府,蘇齊抓着下人問:“你們主母在哪兒?”

“在這兒呢。”

彭夫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齊轉身,就見彭夫人和洛夫人站在門口,兩人額頭都沁出了細小的汗珠,臉頰也曬的發紅,可見在這裏站的有一會了。

洛夫人聽說蘇齊醒了,自行去了烹茶齋,她想盡快見到蘇齊,又不想去打擾蘇齊和老師說話,就選擇站在門口等着。

只要蘇齊回來,她就能第一時間看見他的孩子。

她向着蘇齊的方向邁了一步,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不由頓在原地。

“洛夫人!”蘇齊卻是急切地向她奔去。

她紅着眼張開了雙臂,想将兒子擁入懷中,但蘇齊卻在她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洛夫人,請您盡快回北疆,回到洛将軍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我不能走,在這裏,我還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顧。”

“還有誰能比洛将軍更重要?洛将軍他可能會遇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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