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母子相認

母子相認

面對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紅着眼睛的洛夫人，蘇齊急壞了。

他很感恩洛夫人待他的好，所以才更想着要救洛定風。

“夫人，我做了個夢，夢中有人對洛将軍下毒，洛将軍命在旦夕，還請夫人快快趕回邊疆，将下毒之人揪出來。”

洛夫人還未動，彭夫人先抿嘴笑了，“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胡話，做夢的事哪裏能當真？大家都別在這裏杵着了，快随我回屋裏。”

彭夫人給洛夫人使眼色，這院裏人多，即便要母子相認，也要去個清淨的地方。

她是完全沒将蘇齊的話放在心上，不想，洛夫人卻是信了。

洛夫人正是因為夢見蘇齊出了事，才會從邊疆奔波月餘趕回來，她相信這是母子連心。

那蘇齊夢見洛定風出事，不也是父子連心？

“好孩子，你夢裏都有什麽，你與我細說。”洛夫人急匆匆去拉蘇齊的手，蘇齊慌忙避開。

男女授受不親，洛夫人怎可拉他的手？

見蘇齊一臉難為情，彭夫人大笑，突然在蘇齊背後推了一把，将人推進了洛夫人的懷裏，洛夫人趁勢抱住蘇齊，說什麽也不肯再撒開手。

蘇齊被抱了個滿懷，想掙紮又覺得那樣更失禮，吓得呆若木雞，完全不敢動。

看到這一幕的二皇子：“！！！”

二皇子又怒又羞，低着頭沖向他的姨母，“放開蘇齊！姨母你這麽做，怎麽對得起洛将軍？”

彭夫人：“？？？”

她一把拽住二皇子的衣領，将人拖走，回頭對洛夫人道：“這個礙事的，我先拉走，你們說完話了，到花廳尋我們。”

蘇齊不知道被洛夫人抱了多久，他只覺得耳邊的喧嚣聲一點點遠去，二皇子不甘的叫聲已經完全消失。

他的耳中現在只能聽見洛夫人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

跳的極快。

有什麽清清涼涼的水滴落在他的頭頂，淌過他的額頭，打濕他長長的睫毛。

許是那水滴流進他的眼睛裏了，他莫名其妙地很想哭。

抱了很久很久，洛夫人終于放開他。兩人靜靜地對視，他能清楚地看到洛夫人眼中的愧疚和溫柔。

“洛、洛夫人？”

“別這麽叫我。”洛夫人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孩子，蘇家待你是不是不好？”

蘇齊擡眸，“夫人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洛夫人沒忍住，又将人抱住，哽咽自責，“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我應該好好守着你的，怎麽能把你弄丢了？孩子，我對不住你！”

蘇齊猛然推開她，震驚地望着哭泣的女人。

這一刻，他什麽都明白了。

他是蘇家撿來的孩子，既然是撿來的，必然是有人家将他丢掉或者賣掉了。

對于親生父母，他沒有想多太多。

上一世，他死前才知道自己不是蘇成親子，沒有時間多想。這一世，他只想逃離蘇家，并沒有要去尋親生父母的執念。

只是偶爾，也免不了羨慕別的孩子有父母疼愛。

按禮法，他不能一直盯着洛夫人看，所以之前他的目光幾乎不敢落在洛夫人的臉上，即便看到了，也只是匆匆一眼。

以前覺得洛夫人美極了，只顧着感嘆美的仿佛清水出芙蓉。

此刻他細細瞧去，只見洛夫人的容貌，和他極為相似。

他驚得連連後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一世活了十八年，他也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他被蘇家父母薄情相待已久，從未有人給予過他如此濃烈的愛，以至于他不知該怎麽去接受？

他後退的舉動，讓洛夫人伸出去想抓住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忽然想起這是個性子怯懦的孩子，應該是吓到了。

洛夫人強行撐起嘴角笑了笑，“是我心急了，好孩子，你別怕。你先緩一緩，等你好一些了，讓我好好同你說說話。”

說罷，她高聲吩咐下人過來，“送公子回房。”

兩個婆子過來，一左一右要扶着蘇齊往外走。她們輕輕扯了扯蘇齊的袖子，蘇齊沒有動。

“公子，咱們回去歇歇。您要是走不動，我來背您？”婆子輕聲哄。

蘇齊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盯着洛夫人一個勁兒地看。若不是他眼角有淚滑過，婆子們還以為他被抽了魂，定住了。

洛夫人見他掉淚，心裏更慌。她很後悔自己急着認親，忽略了蘇齊的感受。她的孩子性子軟，膽子小，又是大病初愈，必然承受不了這樣大的變故。

“孩子，是我吓到你了。我什麽都不說了，你快回去歇息。”

婆子們見蘇齊仍然不懂，挽過蘇齊的手，就要抱着他走。蘇齊用盡力氣掙脫，上前幾步，盯着洛夫人的眼睛，執拗問，“證據。”

他目光裏的冷靜、堅毅，看的洛夫人一愣。

這孩子不是個怯懦性子麽？

洛夫人定定心神，說，“你夢中說想吃‘胡圖餅’，你還記得我喂你吃過‘胡圖餅’。”

蘇齊咬唇想了想，搖頭，胡圖餅是什麽，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不能成為證據。

洛夫人見他否認，心知他走丢時太小，清醒時不記得的東西，可能睡夢中還會記得。

“你我模樣相似，若是你……”洛夫人伸手輕輕觸了觸他的臉頰，很輕很輕的一下，碰到之後又立刻退開，生怕蘇齊厭煩她，“若是你再瘦一點，應該和我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齊的小手背在身後，緊緊攥着，他的緊張、忐忑、尊嚴，都藏在這個手中。

面上，他還是一派冷靜。

親人二字，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令他感到安全和愉悅的存在。

他要保護好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就接受什麽人成為他的親人。

“塵世間，相似的人多了。”仰起小臉，蘇齊認真同她辯駁，“這不能成為證據。”

說完，他還是直直地看着洛夫人，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除了質疑，還有一絲期待。

他還在等洛夫人的證據。

可是洛夫人已經拿不出什麽證據了，她只能說，“世上沒有哪個母親會狠心責罰自己的孩子，蘇家那個，必然不是你的生身母親。而我一見你，便對你念念不忘，這便是母子間的羁絆。”

蘇齊沉默不語。

這不算什麽證據。

他很害怕，洛夫人是找不到自己的兒子，将他當成了替身。他已經不想給哪個倒黴鬼當替身了，他當夠了！

或者說，洛夫人就是認錯了。如果他不問清楚，到後面，兩個人都要傷心。

見他不信，洛夫人急了，很想抱住他，恨不得将他揉進自己的懷裏。

可她不能，她看出來了，蘇齊是否怯懦還有待考證，可這孩子脾氣絕對執拗，不給出強有力的證據，這孩子不會認她。

“你不用勉強自己和我認親。我會去查，等我把當年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給了你證據，你再認我不遲。但在調查期間，你不能阻擋我照顧自己的兒子。”

這已經是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讓步了。

蘇齊點頭。

*

回到房間，關上門，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蘇齊長長地松了口氣。

如果上天垂憐，能讓他找回自己的母親，他很願意是洛夫人。

對于這位夫人，他總是有說不清的親切感，或許這就是洛夫人說的，母子間的羁絆。

洛夫人為人也很親切，對他也很好，唔，是特別特別好。

剛才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後，洛夫人問他夢見洛将軍怎麽了，兩人坐下來說話，洛夫人又是給他鋪軟墊，又是喂他吃香茶，還拿帕子擋在他頭上遮陽，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賢嫔對大皇子，都沒什麽細心過。

被母親寵愛的滋味，令他有些……緊張。

他說夢見洛定風會有危險，旁人都是不信的，但洛夫人信了，并且對他的囑咐，鄭重地應了，明日便要啓程回邊疆。

走之前，洛夫人送了他一把匕首，說讓他防身。等洛夫人跟着洛将軍回到皇城，查清楚一切，就會帶他走。

去北疆？

聽說那裏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是大雪封城，百姓只能待在家中。

他想了想，那樣豈不是不用出門，有大把的時間用來讀書？！

大大的眼睛亮了亮，染上了一絲期待。

正美美地想着，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二皇子像是一頭小牛，沖着他莽撞跑來。

“你你你……”二皇子抓住他，“你跟我姨母怎麽回事？”

蘇齊心虛地摸了摸袖子，二皇子眼尖，立刻抓住他手臂，使勁抖了抖，從裏面抖出一把鑲着紅寶石的匕首。

“這匕首是……”二皇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匕首，“這是洛将軍送給我小表弟的周歲禮！”

蘇齊面不改色地撿起匕首，擦幹淨上面的塵土，重新裝入袖中。

如此珍貴的禮物，看來洛夫人并不是将他當作了替身。

哪怕最後兩人不是母子，起碼洛夫人此刻也是真心待他。

他也要回饋這份疼愛才行。

“殿下，臣聽說兵部左侍郎要告老，殿下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二皇子盤腿坐下來，臉上驚訝的神色還未退去，但還是乖乖地回答蘇齊的話，“母後想推薦忠于本王的人，不過，如此重要的位置，父皇早有人選，不會容我們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