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金陵的一家客棧內——
這裏不算豪華客棧,但卻一應俱全,而且位置較偏,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醒了?”女子一身黑色連衣鬥篷,坐在軟榻上把玩着一串佛珠。
“你是誰?”艱難睜開眼的苑晚瞥見軟榻上的女子,一股恐懼感迅速湧上心頭。
“我是誰?”女子站起身來,一步步逼近被綁在椅子上的苑晚,“苑晚姑娘不認得我了嗎?”
苑晚聽罷不禁多了幾分警惕,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緊緊盯着走近的女子。
猛然間,苑晚發現女子的鼻梁間有一點痣——女子雖然身穿黑色連衣鬥篷,但只是遮住了上半部分面容,鼻子往下的下半部分卻是沒有遮住。而那鼻梁間的痣恰好暴露在了苑晚眼前。
“你……”苑晚眸中有些驚訝,甚至摻雜了些許驚恐,“你是……衛夫人?”
女子嘴角上揚,她緩緩解開身上的黑色連衣鬥篷,露出了一張淡雅的臉。
而那張臉赫然是假死逃脫的柳容霜。
其實柳容霜長得并不差,只不過平日裏濃妝豔抹慣了,顯得有些許老氣罷了。她本身并不适合濃妝豔抹,她長得淡雅,只要略施粉黛就可以完全凸顯她的氣質。就像如今這般,淡雅的長相略施粉黛,氣質獨特,讓人難以忘卻。
“衛家可從未虧待過你們陸家三口。”柳容霜重新坐回軟榻之上,“怎麽?苑晚姑娘都忘了嗎?”
“苑晚不敢忘。”苑晚頓了頓,“只是聽說您跳井身亡,一時不敢相認……”
“既然苑晚姑娘都聽說了,那我也便不再瞞東瞞西了。”
柳容霜繼續把玩着她那串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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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晚姑娘想必知曉衛家目前的困境吧。”
“自然是知道的。”苑晚被綁的動彈不得,只能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可夫人把我綁來有何用?還有曉曉,他不過是個孩子。”
“曉曉還太小,自然是不能離開娘親的。”柳容霜輕笑,“有了你們,衛家自然就能脫身于滿門之災了。”
苑晚滿臉疑惑,內心隐隐有些許不好的預感。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待到衛家脫身之時,我自然會把你們二人送回陸家莊。”柳容霜又道。
“曉曉在哪?”苑晚環視了卧房一周,發現陸曉曉并未在此,不禁開口詢問道。
“他不會有事的。”柳容霜再次走近苑晚,“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一根銀針沒入苑晚的手臂,随之她便昏睡了過去。
“你只需要在這乖乖睡上幾天就好。”柳容霜順勢拔下苑晚發間的白玉簪子,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好他們。”柳容霜推門而出,對着房門口的幾名黑衣人道。
這其實是柳容霜養的死士,雖然數量不多,但卻個個武功高強,辦事利落。
“是,主子。”幾名死士恭敬道。
“對了,讓你們辦的事怎麽樣了?”柳容霜又問。
“一切順利,他已經在順德樓等您了。”其中一名死士回答道。
順德樓,金陵的一家酒樓。
“你。”柳容霜随手指了一名死士,“跟我走。”
“是,主子。”被指到的死士連忙應答。
随後柳容霜重新穿好黑色連衣鬥篷,兩人趁着夜色很快便來到了順德樓。
這個時候的順德樓已經冷冷清清了,只要寥寥幾人在此買醉罷了。
柳容霜踏進順德樓的門,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沒有危險後來到了櫃臺前,随手将幾粒碎銀扔在櫃臺上。
碎銀碰撞櫃臺發出的聲響驚醒了昏昏欲睡的店小二,店小二瞬間清醒,他慌忙地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來人後,他悻悻地開口:“兩位,有什麽需要嗎?”
“三樓,東包廂。”柳容霜鼻梁間的痣在燭火的照耀下愈發明顯,“帶路。”
“三樓東包廂有人了。”店小二仿佛是有些睡懵了,突然他反應過來,又道:“二位是與樓上包廂的公子認得嗎?”
“嗯。”柳容霜又扔出幾粒碎銀,“帶路。”
“哎,好好好。”店小二将櫃臺上的碎銀全部收入自己的口袋裏,“二位,請跟我來。”
店小二引領着柳容霜兩人來到了二樓東包廂門口前,恭敬道:“二位,東包廂到了。若是還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就是。”
“嗯。”柳容霜擺擺手,示意店小二離開。
店小二會意,很快便下樓去了。
“你守在這,有任何可疑的人都要跟我報備。”柳容霜輕聲道。
“是。”
随後,柳容霜徑直推門而入。
房間內,燭火映在男人臉上,只見他閉目養神,一張俊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身穿一襲黑色錦衣,神秘又高貴,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淩大人。”柳容霜叫出聲。
男人是淩其瑞,他收到柳容霜的求救,所以便來了。
其實淩其瑞并不想蹚這趟渾水,但他為了衛書茵,還是打算冒險接受柳容霜的求救。
衛書茵,乃衛家庶女,後被過繼為嫡,幾年前嫁與淩其瑞為正妻,是為淩家女主人。
雖然淩其瑞從未說過愛衛書茵,但他卻将所有的細節都給了衛書茵。
“岳母。”淩其瑞緩緩睜開眼,招手示意柳容霜入座。
“淩大人,您是衛家的貴婿。如今衛家有難,還請您幫幫衛家,救衛家于水深火熱之中。”柳容霜一副懇求的模樣,她就差給淩其瑞跪下了。
“既然我應岳母之請,那便是為了救衛家而來。”淩其瑞冷淡開口。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柳容霜暗中松了一口氣,随後她徑直坐到淩其瑞對面,“我想讓大人幫我,讓我去一趟金陵牢獄。”
“金陵牢獄守衛森嚴,怕是沒有那麽容易。”淩其瑞輕嘆,“若是岳母願意放下身段,可以假扮成我的貼身丫鬟,那樣進去會相對容易些。”
柳容霜睫毛微顫,很快便答應下來:“好。”
這個時候的柳容霜已經不能在意所謂的身段了,她若不能放下身段,那麽她便白“死”一場了。
一時的落魄怎能比得上一世的榮耀。
這點道理柳容霜還是懂的。
“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柳容霜有些迫不及待。
“您收拾收拾,我卯時帶您去。”淩其瑞站起身走向房門處,“稍後我派人給您送件衣裳,您好生裝扮下,切不可露了馬腳。”
“否則,到時候就不止是衛家了,淩家也得受牽連。”
此話說得毫無溫度可言,這是淩其瑞的警告。
他雖然打算幫衛家一把,但他可不想因此将淩家賠進去。而且柳容霜假死已經是欺君之罪了,他幫她隐瞞自然也少不了罪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不光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篑,就連未來的路也不會順暢。
淩其瑞的野心很大,他從來不想局限于現狀,他的目光長遠,像貪婪的狐貍,永遠不會滿足。
而他的目标是成為大亓四大世家之首,也就是說,他要取代鳳家目前的地位。
但想想趙睿與鳳家的關系,淩其瑞不禁皺起了眉頭,随後深深地嘆了口氣:當今聖上終究不是先帝。
“放心,不會牽連淩家的。”柳容霜眼神堅定,“計劃天衣無縫,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淩其瑞回頭瞥了一眼柳容霜,“嗯”了一聲後便推門離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了星星燭火照耀着柳容霜。
很快,她很快便會成為柳家嫡女了。
卯時,金陵牢獄——
盛夏的黎明總是到來得極早,光明籠罩着大地,但這裏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牢獄守衛遍布周圍,沒有人言語,森嚴中透着死寂,讓人不禁感到一陣陣寒意。
“你們是什麽人?”
牢獄門口的守衛将迎面走來的幾人攔下,神色中又多了幾分警惕。
站在首位的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遞到牢獄守衛的頭領面前。他面無表情,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
那牢獄守衛的頭領看過令牌,不過片刻,他便變得恭敬起來:“不知淩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今日聖上便要審問衛家了,本官的夫人擔心至極,昨夜特意來書信讓我前來探望。”淩其瑞異常平靜,即使是撒謊,他也表現出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
“原來如此。”那牢獄守衛的頭領點點頭,示意可以放行。
“不過,您帶那麽些人過來,都進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淩其瑞剛想踏進去,卻又被牢獄守衛頭領的這句話攔了下來。
“本官只帶她一個進去。”淩其瑞指了指一旁的小丫鬟。
牢獄守衛頭領這才注意到——只見那小丫鬟一身竹葉綠衣裙,發髻上配了兩支竹葉簪,盡顯清風之氣。她戴着面紗,只露出一雙迷人的眼睛,平白多了幾分神秘感。
“這是本官的貼身丫鬟。”似是猜到牢獄守衛頭領要詢問什麽,所以淩其瑞搶先一步回答。
但除了淩其瑞估計不會有人知道,這個貼身丫鬟其實是假死逃脫的柳容霜。
“這個,裏面裝的什麽?”牢獄守衛頭領指着柳容霜手中拿着的食盒問道。
“一些吃食。”淩其瑞示意柳容霜打開食盒。
牢獄守衛頭領檢查了一番後,便帶着兩人進去了。
昏暗的牢房內,陰森充斥着每一個角落。這裏猶如地獄一般,恐懼籠罩着人心,似乎要将人吞噬。
“到了。”牢獄守衛頭領指了指牢房內的人,那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囚犯赫然是先前高高在上的衛家人。
“謝過。”淩其瑞道了謝,“我想與岳父說幾句體己話……”
“自然沒問題。”牢獄守衛頭領聽罷立馬便明白了淩其瑞話中的意思,“但淩大人可不要呆太長時間,要不聖上那邊小的不好交代。”
淩其瑞“嗯”了一聲,順手将一個裝滿碎銀的錦袋塞給了牢獄守衛頭領。
只見牢獄守衛頭領掂了掂分量,随後一臉笑意:“那小的便在外頭等您了。”
說罷,他便一溜煙跑出去了。
牢獄守衛頭領前腳剛走,衛律後腳就竄到牢房門口。
顯然,他認出了柳容霜。
而柳容霜也認出了衛律,她走到衛律跟前示意衛律不要出動靜。
剛想喊出聲的衛律也是閉了嘴,自從看見柳容霜的那一刻起,他的內心便已經有所希望與期待了。
“等會兒聖上會帶你們去審問。”柳容霜拿出食盒裏的吃食遞給衛律,并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言語着,“到時候,你只管喊冤便是。”
衛律聽罷連忙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別忘了叮囑衛冉有,讓他別說錯了話。”柳容霜又說。
衛律也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好。”
柳容霜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後她朝身後的淩其瑞使了個眼色,便站起來走向了別處。
而淩其瑞也是迅速接收了信號,走到衛律的牢房門口,假裝與衛律說起了體己話。
柳容霜給牢房中的每個衛家人都送了些吃食,也許是柳容霜平日裏濃妝豔抹慣了,換上淡雅裝束的她除了衛律竟沒有人能認出她來。
不過這樣也正好,柳容霜也不必擔心事情會敗露了。
突然,柳容霜眸子忽閃——她找到想要找的人了。
牢房內的男人雖然蓬頭垢面,但還是能一眼看出他昔日的風采。
他便是陸寧,苑晚的丈夫,陸曉曉的爹。
陸寧見有人來給送吃食,便踉踉跄跄地走向牢房門口。他雙手接過吃食,但下面卻壓着一張折疊的宣紙。
陸寧有些疑惑,但當他對上柳容霜的眸子時,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陸寧放下吃食,将壓着的宣紙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随後,他打開那張宣紙,借着微弱的光讀了起來。
而牢房外的柳容霜便靜靜地等着,等待着陸寧看完。
她能否成為柳家嫡女便全在陸寧一念之間了。
不過片刻,陸寧便讀完了,只見他的眼睛瞪得極大,似乎不敢相信這宣紙上所說的一切。
宣紙上的內容是柳容霜寫的,大概就是說:苑晚和陸曉曉在她的手上,如若想要她放了苑晚和陸曉曉,那陸寧自己必須要為衛家頂罪,當衛家的替罪羊。
也就是說,如果陸寧想要苑晚和陸曉曉活下來,就必須把衛家私藏官銀的罪名攬到自己的頭上。
陸寧不可置信地看向柳容霜:“他們,他們在哪?”
聲音雖小,但柳容霜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擔心與些許怒氣。
“他們很安全。”柳容霜從袖中掏出一支白玉簪子,“你不必懷疑真假,畢竟這簪子你是認得的。”
陸寧沖上前搶過柳容霜手中的白玉簪子,她仔細端詳了一番,這确實,确實是他送給晚晚的那支白玉簪子。
陸寧信了,他徹底相信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言辭。
“你是誰?”陸寧死死地盯着柳容霜,仿佛要将她吞噬。
“你不需要知道。”柳容霜低聲冷冷道。
陸寧聽罷不再言語,他用力撕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料,狠心咬破自己的食指,鮮血頓時湧出。随後,他在那殘破衣布上畫下了幾行字:你我自幼相識,結為夫妻相守至今自是美滿;衛家也待我極好,讓我如此風光。誰知我無福承受,斬首之日在即,替我收屍,勿讓我橫死街頭。今生是我陸寧負了你,來世我再來找你認罪。
鮮血湧出的疼痛感仿佛使陸寧麻木了,他将寫好的血書折疊好交給了柳容霜:“求你,交給苑晚。”
幾近懇求的态度讓柳容霜內心有所動容:“好。”
“審問之時,你應該清楚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吧?”柳容霜接過那血書塞進了袖子中,順便将原先的宣紙也要了回去,她可不想留下什麽把柄。
陸寧點點頭,寬大的手掌不由得攥緊了苑晚的白玉簪子。
他愛苑晚遠勝于愛自己。
陸寧不想苑晚受到半分傷害。
那就用自己的命換苑晚和陸曉曉的命吧。
順便換衛家上下所有人的命,除了自己。
“咳,該走了。”淩其瑞走到柳容霜身旁道。
柳容霜“嗯”了一聲後便提着食盒跟着淩其瑞出了金陵牢獄。
離開牢獄守衛視線後的兩人很快分道揚镳,淩其瑞回了巡游船,而柳容霜則是回到了原先的客棧。
柳容霜的計劃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回客棧靜等結果就好。
不得不說,柳容霜的計劃是真的妙:若如結果順其人意,她便可以以柳家嫡女的身份安穩度日;如若不順其人意,那她也可以逃過死亡的結局,找個犄角旮旯隐姓埋名。
既然柳容霜當年能以柳家庶女的身份嫁與衛律為妻,那便證明柳容霜是有頭腦和手段在身上的。
柳家嫡女的頭銜,她勢在必得。
柳容霜想着,很快,便到了審問衛家之時。
“當啷當啷……”
鐵鏈碰撞發出陣陣噪音,響徹了整個大殿。
趙睿高坐在大殿之內,身旁跟着鳳雲清、鳳城、南宮泠、淩其瑞等人。
“聖上,蘇将軍已經将人帶到了。”陸泉禀報道。
“帶上來吧。”趙睿擺擺手示意。
陸泉得到指令,立馬跑到殿外言語了幾句。
随後,蘇瓊霄帶着幾人走進大殿內——衛律、衛冉有還有衛家的尚未嫁人的三個女兒。幾人都被鐵鏈铐住了手腳,走起路來踉踉跄跄,仿佛下一秒就能摔倒在地。身上的衣裳也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高貴光彩,蓬頭垢面的,很難想象這是曾經高高在上的老爺公子、大家閨秀。
“聖上,聖上……”衛律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他狼狽地爬着,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老爺形象,“冤枉啊——”
“還請聖上明察。”衛律一個勁的磕頭,甚至有了些許哭腔,“衛家,衛家怎麽會私藏官銀呢?還請聖上明察啊……”
“證據确鑿,你還想讓朕查什麽?”趙睿能來親自主持這場審問無非是因為韓芷芸。
當年韓家私藏的那批官銀還有一部分流落在外,皇家的秘密和沒證據讓趙睿不得不放棄追查。如今官銀再現,趙睿自然不願放過這個為韓芷芸洗脫罪名的絕佳機會。
為了韓芷芸,他早已将先帝的警告抛擲腦後。
當年的真相除了先帝肯定還有人知曉。
比如說淩其瑞。
趙睿想着,餘光瞥向了淩其瑞——他是當年先帝一手提拔起來的,韓家滿門也是他帶領人去的……
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趙睿懷疑淩其瑞已經好些年了,但無憑無據,他也動不了淩家。
淩其瑞似是察覺到什麽,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衛家人演的這場戲。
“聖上,衛家真得冤枉啊!”衛律又喊冤,“衛家确實有密宅,但裏面的官銀真的與衛家無關啊……”
“蘇愛卿。”趙睿示意蘇瓊霄做解釋。
“回禀聖上。”蘇瓊霄站了出來,“幾天前,臣原本想在金陵随便逛逛,但卻發現了鬼鬼祟祟的衛公子,臣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事,便想着跟上去看看,沒想到發現了衛家的密宅,随後在裏面找到了大量官銀……”
“衛律,你可聽到了?”趙睿道。
“聖上,那官銀真的不管衛家的事啊……”衛律的嗓子有些沙啞了,狼狽不堪的他毫無高貴形象可言。
一旁的衛冉有想說什麽卻又不敢說,來之前他爹特意叮囑他不要亂說話,所以他便一直沒有言語。
其實當天他還完鳳城錢後,他原本是想直接回衛府的,誰知半路上發現自己的玉佩丢了,他意識到可能是掉落在了衛家密宅裏,所以他又折返回去,沒想到這一回便被蘇瓊霄抓了個正着。
當時衛冉有只感覺腦子嗡嗡的,他不清楚蘇瓊霄為什麽會知道衛家密宅,更不明白蘇瓊霄為什麽會把自己抓走。而現在,他全都明白了。
“聖上……”陸寧踉踉跄跄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官銀,官銀不管老爺一家的事……”
趙睿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了些許疑惑。
“官銀,官銀……”陸寧顫顫巍巍,眼神飄忽,“官銀是我偷的。”
此話一出,震驚了在座的所有人。
一瞬間,所有人目光都集中于陸寧,所有人都在期待陸寧接下來的話。
“多年前,韓家滿門,官銀運輸工作便落到了淩大人手中,當時恰逢老爺去做客,老爺想要展現自己,于是便将此事攬了下來。原本也沒什麽問題,是我一時起了歹心,想發一筆橫財,所以,所以……”
陸寧停住了,不得不說,他的演技是真的好。
“所以什麽?”趙睿眉頭緊鎖,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趁老爺讓我去清點官銀數量時,偷偷将一部分官銀搬上了衛家的馬車……”陸寧裝作很後悔的模樣,“後來回到金陵時,我又瞞着所有人将官銀藏到了衛家密宅裏……”
“陸寧!”衛律大聲呵斥,“衛家從未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此時的衛律已經大概明白了柳容霜的計劃了——她要拿陸寧頂罪。
來不及想柳容霜如何威脅了陸寧,衛律又說:“聖上,衛家真的冤枉啊!”
趙睿沒有言語,他将目光轉向了陸寧,似在審視,似在懷疑:一個衛家的下人能有那麽大的本事?
“老爺,小的清楚您的好,但當時小的确實被鬼迷了心竅,才犯下如此殺頭大罪。”陸寧為了苑晚和陸曉曉真的很拼,“聖上,您要殺就殺我一個人吧,這件事老爺他不知情,全都是小的一個人的罪……”
趙睿神色凝重:“罪該萬死!”
韓家。
趙睿又想到了韓家。
所有人都在悄悄觀察趙睿的神色,都在期待趙睿接下來會如何處置。
“陸泉。”趙睿喊着,“吩咐下去,赦免衛家。”
“至于他……”趙睿指了指陸寧,“帶下去,三日後斬首。”
“是。”陸泉有些猶豫,但還是應答下來,“帶走。”
就這樣,陸寧被帶走,衛家被赦免,這個結果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衛家身上,但他們沒發現,鳳城與南宮泠相視點頭:他們二人都感覺此事有些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