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這是懲罰誰啊?

虞知微急了, 目光炯炯地瞪向卿見,企圖用眼神鼓勵他反悔。

觸及她急切的視線, 卿見原本微微繃着的臉倒是放松了,好整以暇地向椅背上一靠,甚至連漆黑深邃的眸子都顯出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像是在看好戲一樣的眼神讓虞知微的逆反之心頓起,咬牙切齒地想:你刁什麽?看我笑話是吧?我還怕你不成?來啊,同歸于盡啊!

她用力地盯着卿見以示自己的憤怒,卻不想落在旁人眼中, 更像是迫不及待的熱切。

于是法官笑嘻嘻地開玩笑道:“快點啊部長,難不成你還害羞?人家學妹可比你積極大方,等着呢。”

瞎說什麽屁話!虞知微扭頭就要反駁,還沒轉過去,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不重不輕的力道, 接着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右邊轉去,像個被強行扭過去的小陀螺。

卿見慢條斯理地收回了原本按她手上的大拇指與食指——區區兩根, 輕松地仿佛轉得不是一個八九十斤重的人而是一個陳年老舊的水龍頭似的。

虞知微感覺自己自己被羞辱了,鼓着眼睛瞪向他。

卿見卻像是不明白似的偏偏頭——這個動作發生在他身上莫名有些孩童般的稚氣——然後彎腰, 正對上她的眸子, 唇角還帶了笑。

兩雙同樣清澈且流光溢彩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對望,像是兩對漂亮的黑曜石沐浴在朦胧的光暈裏,是不用明說的天作相宜。

像是被引燃的爆竹, 起哄上轟然在周邊炸開。

“喲~~~”

“咳咳咳咳。”

還有人“喔喔喔”地上蹿下跳地起哄, 活像只在太陽下跳來跳去的公雞。

虞知微繃着臉嚴肅地看着卿見的眼睛。

她和他的視線在空中膠着,明明他面上淡漠, 虞知微卻莫名地感到他在笑。在眼底, 笑得無聲又隐約,目光又帶了些銳利, 仿佛夜晚海上的燈塔,她的所有想法都一覽無餘。

笑笑笑,一張木頭臉,有什麽好笑的?春天來了想開花是嗎?

虞知微忿忿,壓下忽視心中的那點不太明顯微妙,努力地将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這樣近距離地看,連他的睫毛都似乎可以數清,載着頭頂的光輝,在冷白的眼睑打上一層陰影。

他的眼睛很深邃,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透過山崖交錯間的缺口,似乎能看見裏面幽暗的黑潮在無聲地反翻滾着;又像是廣袤無垠的黑洞,将周遭的光線都扭曲、吸入其中。

虞知微幾乎将自己的不自在忘了,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孩童看見了新奇的寶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端詳着,她甚至盯着自己映在卿見眼中的影子看。

這下輪到卿見不自在了。睫毛輕微又連續地顫着,像只想要逃離蛛網的蝴蝶撲閃着翅膀,卻又留戀着網上的香氣和蜜意,最終停了動作,甘願陷入網中。

喉結上的小痣像是被撥動的玉珠,幹巴巴的滾了好幾次,脖子上也不知不覺間蔓開了紅暈。

有人說,如果男女對視的時間達到8秒,那麽彼此間産生愛情的幾率就會加倍。

就像原本兩條平行的江,在這個點有了交彙,表面上尚且平靜,江底卻已經波濤翻滾,兩條江的水在旁人察覺不到的地方翻滾、交融、甚至撕扯,又撞上了暗礁,激起無人知曉的浪花。

耳邊的喧鬧聲都似乎遠去了,像是在另一個世界,被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膜。耳中鼓膜連同心髒一起跳着,咚咚咚,咚咚咚,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她。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看熱鬧的法官拖身拖氣地數着秒數,每一秒都拉得老長老長,幾乎把自己喊岔氣了才會數下一秒。

嘻嘻哈哈的笑鬧聲不絕于耳。

一直到三十秒的音落下,卿見開口:“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擁入懷中。”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像是被砂紙打磨過的暗啞,眼眸也變得有些晦澀,只是脖子越發紅了,一直暈染到耳根。

包廂裏一靜,接着口哨聲歡呼聲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再次響起。如果能将聲音的力量具化,絕對可以将屋頂掀翻。

虞知微終還是沒練就那麽厚的臉皮,臉漲得通紅,從座椅上跳下:“我去上個廁所,你們繼續玩。”

匆匆丢下一句,然後逃命似地離開了包廂。門一甩,将起哄聲關在了後面。

卿見盯着漸變紅的耳朵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下一個受懲罰的是姜新源了吧?快點。”

正在一邊看戲、卻猛地被拉過來擋槍的姜新源:MMP,兄弟就是這麽用來坑的?

——

這個飯店的廁所裝修得還挺好,洗手臺後面是一整面牆的鏡子,邊上的熏香不急不緩地燃燒着,就連暈黃的燈光也顯得很有氛圍。

水龍頭嘩啦嘩啦向外淌着水,虞知微手捧着水拼命将其往臉上澆,企圖以此來降溫。

但鏡子裏的人仍臉紅得明顯,像是一朵欲燃的榴花,水珠順着她光潔的皮膚滑下,像是清晨花瓣上的水痕。

虞知微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紅暈仍頑強地占據着面頰,眼角含羞帶粉,端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春色。

從廁所裏面走出來幾個人,打開了她邊上的水龍頭,邊洗手邊擡頭,目光不經意間在鏡子中交彙。還有兩個沒占到洗手池,排在虞知微身後等着她洗完。

虞知微一窘,也不好意思在還有人等的情況下占着鏡子不放,飛快地将頰邊的碎發,扭頭向廁所裏面走去。

算了算了,她在廁所裏面冷靜冷靜,等一會兒沒人了再出來。

她一直走到最裏面,挑了牆角邊倒數第二的隔間,推開門走了進去。

顯然店家在廁所環境問題上是花費了一些氣力了的,瓷磚幹幹淨淨,空氣中熏香味明顯,站在裏面幾乎聞不到臭味。

所以在裏面站一會兒也不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

只是沒帶手機,看不到時間,還有些無聊。

虞知微不想上廁所,靠在隔間板上放下已經摳完倒刺的右手,在心中百無聊賴地自我嘲諷:她現在簡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照進現實的經典寫照。

外間嘩嘩流淌的水龍頭被人關了,然後是烘手機器隆隆的運作聲音,女人們聊天的聲音逐漸遠去,随着一陣啪啦的打簾聲,空間裏徹底陷入了安靜。

虞知微想,再緩九十秒,她就出去。

她一邊低頭盯着地上一只爬來爬去的小蟲看,一邊在心中默默地數數: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偌大的廁所裏安靜極了,沒有布料摩挲的窸窣聲,沒有的沖水聲,也沒有有走動的腳步聲,像是除了她之外再無別人。

可是之前她往臉上狂澆水的時候,好像迷迷糊糊感覺到個黑色頭發的人進來了的啊?虞知微分神想着,有些迷惑。

那頭發油膩膩地卷曲着,像是團浸過燈油的稻草,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都折射出油亮亮的光,給她留挺深的印象。

就在這時,隔壁間傳來些許響動。

她的視線不自覺望過去,被防潮板擋住了視線,她就說有人嘛!

這樣想着,那點微妙的自己吓自己的洗手間鬼故事也被壓了下去。

就在這時,隔間下面的空隙處伸出半個手機,黑漆漆的攝像頭沖着她的方向。

虞知微一愣,腦袋還沒轉過彎來,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

她擡腳落下,狠狠地将手機踩到地上,然後向裏一勾,手機搓着地面被她撈到了腳邊。

隔壁人的手隔着手機被她重重地踩到地上,然後有一壓一搓,發出了低聲的痛呼。

聲t音粗粝像只被卡住了脖子的老鴨,很明顯是個男音。

虞知微一激靈,迅速地蹲下/身撿起手機,打開門鎖就往外沖。

手一翻露出手機屏幕,果然顯示出正在錄制的畫面。

變态!偷拍狂!

她狂奔着竄出去,身後也傳來隔間鎖被打開的聲和重重的腳步聲。

“手機還給我!”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追了上來,假發都歪了一半,想團雜亂的水草。

“下流無恥的狗東西變态垃圾渣子傻逼玩兒你想P吃,你等着進局子吧你!你來追我呀煞筆!”

虞知微頭也不回地罵道,腳上跑得更快了。

等她跑回包廂搬了救兵,看不把這狗玩意兒嘴打歪!

-

長長的廊上,一群染了各色頭發敞着領口、看着就像社會青年的人勾肩搭背地向洗手間走去,或嘴上叼着或指尖夾着煙,大聲談笑逗趣。

“诶诶诶,飛哥你快看。”

一個染着藍毛的人壞笑着用手肘捅了捅邊上的紅毛,指着那邊狂奔過來的少女笑道。

少女皮膚瓷白,菱唇嫣紅,明眸若水湧動着氣惱的火焰,像是夜晚湖面的點點星光,因為劇烈的運動臉上泛起紅暈。

杏色的裙裾飛揚,像是蹁跹的蝴蝶,露出纖細白皙的大腿,魚骨辮在背後跳躍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黑弧。

多年以後,已經長大了的、不能再稱之為少年的衆人再次聚會,觥籌交錯間有人停下筷子,問秦度飛:“飛哥,你是為什麽喜歡上虞知微的啊?”

秦度飛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眯眼不答,細細長長的丹鳳眼仿佛自帶了些冷峻的邪氣。

為什麽喜歡她呢?他想。

他也不知道。

但大概就是那年飯店的走廊上,她穿着杏色裙子朝他沖過來,清亮盈盈的目光望過來,像是一道閃電劈在漆黑的雲端,萬物倏得一亮。

很沒道理的,就喜歡上了。

不過現在,張揚又粗心的少年察覺不到內心微妙的情感變化。

“這妞帶勁啊。是你喜歡的款吧,飛哥?”藍毛說,引得周圍人噓笑聲不斷。

被他叫“飛哥”的紅毛擡頭瞟了一眼,目光不動了。聽着他的話才回過神,笑着踹了他一腳。

“放屁。”

但看着他臉上的笑,周圍人哪兒有不懂的,擠眉弄眼的相互使眼色,然後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于是有人若無其事地上前,在女生即将沖到面前的時候,故作自然地伸腿一絆——

虞知微正準備叫他們幫忙報個警的,張開口還沒發出聲音,被一個臉上露着壞笑的男生一絆,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真·飛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因着慣性向前,雙腳騰空,然後重重地落到了地上,還摩擦了一段距離。

虞知微摔懵了,怔怔地擡頭,喃喃出聲:“同夥?”

“你瞎幾把幹什麽呢!”紅毛怒吼一聲,一腳踹在那男生屁股上,“哪個讓你絆人家了?”

和之前開玩笑似地踹藍毛的那一腳不同,這次他踢得很重,那男生一下子被踹到了地上。

衆人紛紛圍過去,或扶男生,或勸紅毛:

“算了算了,飛哥別生氣。”

“張武也是為飛哥你能搭上話是不是,下次不會了。”

男生委屈極了:“我們之前不是都是這樣做的嗎?為什麽這次……”

“閉嘴!”紅毛有些緊張地看了虞知微一眼,然後用眼神警告道。

男生閉嘴不再說話了。

虞知微認定了這群人不是好東西,咬着牙忍着腿上的劇痛爬起來,繼續往包廂的方向跑。

“诶诶诶,”紅毛連忙攔住她,指着她腿上往下淌着血的傷口,笑道,“對不起啊,我送你去醫院?”

那模樣看得周邊衆人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七嘴八舌地說。

“對對對,去醫院去醫院。”

“我們給你賠醫藥費。”

虞知微惱火地将他手臂向外一推:“讓開!”

紅毛不讓,甚至向她方向走了兩步,面上的笑容又痞又張揚:“同學,給個将功贖過的機會呗?”

“你這人是聽不懂話是怎麽的?”虞知微惱火地一跺腳,再次把他的手一推,“就是故意絆的,用得着你假好心?滾!”

糾纏這一會兒浪費了不少的時間,身後的男人追了上來,氣喘籲籲,目露兇光:“兄弟幫我抓住這個女的!她偷我手機!”

“喲,”紅毛挑了挑眉,低頭望向虞知微,“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是個小偷?那我可更不能讓了。”

“你們在幹什麽?”

“誰偷……”

清透冷徹的從背後響起,帶着幾分寒意,落在虞知微的耳朵裏,卻是救命稻草一樣的好聽。

虞知微眼睛一亮,趁紅毛不備從他的手臂下鑽了出去,奔向卿見,像是小雞奔向母雞似的:“卿見快報警!那個男的在女□□!”

她扯住卿見的衣角,像是告狀一樣大聲嚷嚷。

卿見面色一變,毫不遲疑地掏出手機按下110。

那男人見兩人年紀都不大、一副學生樣子,半點不怕,甚至氣勢洶洶地上前就想搶手機:“你敢報警!”

卿見護着身後的虞知微避開,轉身一腳掃到男人膝蓋,巨大的力道讓他重重地跪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即使是在這樣大的動作,他面上也沒有太大的波動,語速飛快又有條不紊地向電話那頭描述着具體情況。

偷拍狂見勢不妙,咬牙站起來就準備跑,手機也不要了。

“別讓他跑了!”

像是突然間有了底氣,身份陡然間調轉,虞知微從卿見身後竄出來,擡腿就要來一記“斷子絕孫腳”。

話音未落,身邊的紅毛沖上來,跟着一腳踹過去,把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按在地上:

“老實點!”

七彩鹦鹉團旋即跟着老大叽叽喳喳圍了上來,将還欲反抗的男人死死壓制住。

卿見挂了電話,皺着眉看向虞知微鮮血淋漓的膝蓋:“我去樓下買點藥。”

-

“嗷嗷嗷嗚嗚嗚——”虞知微坐在椅子上,叫得哭爹喊娘。

蹲在她面前的卿見手一抖停了下來,有些無奈地仰着臉看向她:“我還沒擦上去呢。”

“哦。”虞知微一秒收聲,委屈巴巴地垂下了頭,“那你擦。”

她的皮膚嬌嫩白皙,那塊鮮血淋漓的傷口邊緣處是一片可怖的青紫,還沾了地上的灰塵,看上去可憐極了。

卿見壓制住心中莫名湧起的煩躁,将沾了醫用酒精的棉簽小心地按上了傷口。

“嗷嗷嗷嗷——!!”

凄厲的聲音再度響起。

強烈地、針紮一樣的灼痛感陡然從皮膚破損處傳來,虞知微下意識一蹬,卿見猝不及分被她一腳踹到了地上。

卿見:“……”

虞知微:“……”

她讪讪地笑着,将膝蓋向回收一收:“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卿見淡定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嗯,我知道,類似膝跳反應。”

“嗚嗚嗚真的好疼。”

一邊的紅毛陰陽怪氣地企圖上來接過棉簽:“要我說就是你動作太重了,我看還是我來吧。”

“呵。”

“你走!就是你害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同樣清澈悅耳,一長一短。

紅毛蔫巴巴地坐了回去,氣呼呼地踹了一腳被小弟們用衣服捆在椅子上的偷拍狂。

“變态東西!”

他遷怒道。

偷拍狂:……

卿見在塑料袋子裏翻了翻,找出一瓶雙氧水:“或許是酒精的刺激性太大了,換上雙氧水試一下?”

虞知微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卿見擰開蓋子,換了個棉簽蘸了蘸。

他看着虞知微光溜溜的腿,默了一下,脫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小腿上,隔着衣服牢牢地按住她腿,同時半跪着同膝蓋壓住她的鞋子,不讓她動。

薄薄的布料隔不住溫度,虞知微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心的灼熱慢慢地傳遞過來,還有他呼吸熱撲撲地落在肌膚上,有些不自在地收了收腿。

但卿見卻以為她又因為疼要踹人了,用力将她的腿按住。

燈光下,他黑眸專注地盯着虞知微的傷口,手上的動作又輕又緩,像是在拂試脆弱珍寶上的灰塵。

正在消毒的腿上傷口還是傳來陣陣的疼痛,卻驀然間就和緩了許多,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了。

可能是因為換了一種藥吧。

虞知微想着。

*

虞知微沒想到她人生第一次而進派出所,是因為舉報偷拍狂。

她坐在椅子上,警員小姐姐給她倒了一杯水,有些憐愛地看着她:

“不t要怕,壞人已經被抓起來了。”

其實一點也不怕、當時還趁亂踹了他好幾腳的虞知微一頓,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正義的小姐姐更多了幾分對那個變态的厭惡,順手塞給她一把糖:“來,吃糖。”

因為涉及未成年人,警察聯系了他們的家長。

虞知微坐在邊上含着糖,臉頰一鼓一鼓地等着爸媽來。

和她一起等的還有卿見和紅毛,鹦鹉團在警察來之全被紅毛趕散了。

來的路上聊了幾句,知道這紅毛叫秦度飛,是六中的學生。

不過好歹也算是幫了她,虞知微撥着手中把的糖,小氣吧啦地給邊上的兩人一人分了一顆。

警察小姐姐給的呢!

閑着也是閑着,三人在派出所的辦公室裏聊了起來。

準确來說,是秦度飛和虞知微,卿見面無表情地坐在邊上,看上去沒有參與群聊的意願。

“你們學校居然同意你們染頭發!”虞知微驚訝極了,同時小心眼兒地嘀咕,“我們檢查的太嚴了。就我這顏色的頭發之前還被人揪下來問是不是染的。”

身邊揪她的檢查的人手握成拳頭咳了一聲。

“不讓啊。”秦度飛吊兒郎當地說,“但是他們管不住我,我喜歡,不好看嗎?”

他昂着頭在虞知微面前炫耀,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不等虞知微回答,卿見睨了他一眼,淡淡地吐出來派出所後和他說的第一個字:“醜。”

秦度飛一個爆竹脾氣當場就要炸,想到虞知微還在邊上,勉強壓住火氣,呵呵冷笑道:“老古板就是老古板,一點對潮流的審美都沒有,年紀輕輕就跟不上時代潮流,這叫新潮。”

“雀巢。”卿見不動如山情緒平和,說出的話卻像是帶了刀,“還是火烈鳥的巢。違反校規,嘩衆取寵。”

“你這B——”秦度飛氣得七竅生煙,擡腳就要踹椅子,又凝固在虞知微的目光中,氣急敗壞地原地跺了一下,轉頭看向她,“違反校規?他在你們學校是不是搞紀檢的?”

虞知微點了點頭。

秦度飛冷笑一聲,怪聲怪氣地說:“我就說怎麽一股令人讨厭的調調!”

他轉頭望向虞知微,語重心長地說:“要我說,就這些紀檢委員最假!芝麻大點小事揪來揪去,也真是對教導主任忠誠!二鬼子似的。你可得離他遠點,別讓他的濁氣污染了你。”

這幾乎被人指着鼻子罵,卿見卻半點不生氣,甚至唇角還勾起一絲隐秘的笑容。

果然,虞知微先火了:“你罵誰二鬼子呢?”

秦度飛一愣,聲音都小了一些:“我,我沒罵你,我說的是他……”

虞知微翻了個白眼:“我也是紀檢部的!你就是再罵我!你是不是有病啊?自己不遵守校規還罵紀檢委員。”

她恨恨地搶回剛遞給他的糖,轉頭塞給了卿見:“才不給你吃!”

“不是……”秦度飛抓耳撓腮就要解釋,虞知微才懶得聽,扯着卿見的袖口站了起來:

“走,才不跟他坐一起,可別讓我們的濁氣玷污了他!”

卿見捏着糖順從地站了起來,兩人一起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秦度飛欲哭無淚,看着虞知微甩給他一個後腦勺。

空氣中隐隐約約還傳來一聲嘀咕:“什麽人啊。”

他看見女孩邊上的少年順着她的話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于是女孩像是找到了同盟,看他目光都更親近了。

秦度飛懊惱地在心中抽了自己一巴掌,讓你不了解情況瞎說八道。

然後就想死皮賴臉地湊過去。

卻見卿見朝他的方向突然擡頭,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隐隐約約還有點不屑的意思。

秦度飛腳像生了根似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中又有點懷疑人生:

他是不是撞見傳說中的綠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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