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開個玩笑,最近網絡上的熱梗。”謝玦看見池翰墨的表情樂了一下:“你這裝卷子幹什麽?”
“班主任不是說了,要讓家裏人知道這次考試的成績麽。”
謝玦一把抓住池翰墨的胳膊:“啊?什麽時候說的?”
池翰墨:“……下午放學前。”
“說了嗎?不是,他說的你還真聽啊,你別裝我卷子,也別跟家裏人說我的成績噢。老師說什麽你聽什麽,你這個人怎麽就不知道拐彎呢?”謝玦見池翰墨這麽說,又想到他做事一直規規矩矩的,心裏就“咯噔”一下。
池翰墨問:“你不是不在乎成績麽?”
謝玦:“兩碼事,我家裏……算了,一兩句解釋不清楚,反正月考的事兒我也沒跟他們說過,你今天回去就把門一鎖,該幹什麽幹什麽。否則要是真把卷子拿出來,你挨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池翰墨見謝玦的表情挺認真的,點了頭:“行。”
他點了點自己的書包,有點兒猶豫地道:“我的卷子……”
謝玦:“你這好說,你這次考試不還是班裏第一年級第一麽,就,你爸會問嗎?”
他倒是有點兒懷疑,畢竟那一家子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會關心這種事兒的人。
池翰墨空調壞了沒人修,晚上回家沒人等,今天晚上回去八成另外倆屋的門還是關着的,說不定也沒人會問成績。
更有可能他們壓根不記得池翰墨參加月考了。
雖然就在池翰墨家裏住了兩天,對他的家人不能說是十分了解,但謝玦就是這麽覺得的。
池翰墨一邊收拾“謝玦”的書包,今天晚上要用到的書、筆袋之類的已經裝進去了,他正在按照謝玦的要求把月考卷子往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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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謝玦這麽問,他手上動作不停,嘴上道:“要是家裏問了,就拿卷子出來給他們看。要是沒問就算了。”
謝玦應了聲“好”,沒忍住去觀察池翰墨此時的表情。
正對上對方收拾完書包擡起頭來。
池翰墨:“怎麽了?”
謝玦:“沒事兒。”
今天關系緩和了點兒,自己還補充了那麽多條約定池翰墨都答應了,看對方這麽配合的份兒上,他也實在沒必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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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玦下了公交車,溜達回池翰墨家小區的路上心情不錯。
手機上的物流顯示,下的床墊快遞到了。
就是不明白為什麽沒給他打電話。
他點開物流,看見床墊已經放在了……額,盛豐水果超市菜鳥驿站?
不是,他明明是在東東上面買的,不應該直接送貨上門麽,怎麽電話也不打直接給他放菜鳥驿站了?
謝玦怒氣沖沖點開自己的通話記錄,發現了五個未接,還是一樣的電話號碼。
額……好像就是快遞員打的?
那也不能在沒接電話的情況下直接放在快遞點兒吧!
這邊是老小區,怎麽同一個平臺的規矩還不一樣?
謝玦在投訴頁面停了一會兒,腳步已經走到了快遞點門口,看見裏頭燈還亮着,有人來來回回取快遞,這才把投訴頁面關了。
算了,既然今天能取到,心情也不錯,那就放快遞員一馬。
搬着床墊艱難前行到池翰墨家門口的時候,謝玦已經後悔“不投訴快遞員”這個行為了。
這麽沉的東西一開始在東東上下單就是為了讓對方送貨上門,現在自己這算什麽?
又累又熱,平白無故出一身汗。
剛扛起來快遞的時候還覺得挺輕,但架不住扛着這個大家夥走那麽長路繞過一圈進小區,還要爬樓梯啊!
眼看到了家門口,謝玦把東西放下,長呼一口氣,從書包裏摸出鑰匙來,打開池翰墨家門,再把床墊拖進去。
嗯?
今天倒是和昨天晚上不一樣,客廳的燈是開着的。
等他換完鞋,聽見男聲說了一句:“回來了?”
是池翰墨他爹池宏。
謝玦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心裏想你人都在不趕緊過來幫把手,在那沙發上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嘴上卻道:“嗯嗯回來了。”
他記得池翰墨今天叮囑給他的話,并且打算勉為其難遵守一下,壓了壓心裏那股煩躁。
“你拿的什麽東西?”
池宏看見了謝玦拉進家門裏的快遞。
“床墊。”謝玦無師自通地找好了理由:“我那個床壞了,墊一下。”
池宏“嗯”了一聲,又問:“你臉上怎麽回事兒?”
謝玦昨天白天打了架,臉上留的傷口還沒消呢,昨天晚上一大家子裏估計就半夜出來的陶青看見了。
“摔的。”
“你什麽時候學會撒謊了?”陶宏皺了皺眉頭:“這傷口是摔的?昨天你陶姨看見了跟我說,還怕你跟那不好的學生學壞,我還說沒事兒,沒想到你跟我都不說實話。”
謝玦頓了頓,覺得池翰墨這破爛爹和自己的有一拼。
什麽爹看見兒子臉上有傷不先問問怎麽回事兒,倒是先聽別人說話,定性“和不好的學生學壞”啊?
也是,池翰墨發燒那兩天也沒見這人有多關心過,不過是發了點兒錢打發了事。
謝玦把鑰匙往兜裏一揣,鞋也換完了,道:“是,不是摔的,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有壞學生把我堵廁所裏打我傷的,您問清楚了,是打算幫我出頭嗎?”
池宏習慣了自己大兒子“恭敬順從”,以前他批評兩句,池翰墨也會默默聽了說好。這大兒子向來是省心的,成績好,學習上的事兒沒讓他操心過,他也就習慣了不管。
沒想到這兩天……池宏突然察覺出兒子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不太一樣的方向還是讓他非常不喜的。
這不,說話還學會頂嘴了。
池宏眉頭皺得更緊:“你怎麽跟你爸說話呢,你少跟你媽聯系,把那些不好的習性帶到我家裏來。”
陶青說得果然沒錯。
我家裏?
謝玦聽得一樂。
“在學校裏被欺負,別人怎麽不被欺負?你得先端正你自己的态度,別覺得你自己學習好就怎麽樣,還得學會怎麽和別人相處。”池宏那邊又說上了。
謝玦聽見這種“蒼蠅不叮無縫蛋”的話就煩,他見過多少被欺負的學生?那被堵在廁所裏的薛澤,是因為不會和別人相處麽?
嫌麻煩又不想管,在外頭受了氣就回家把氣都撒在自己大兒子身上是吧。
池翰墨他爸還沒有禿頭老邊拎得清呢。
謝玦真是懶得聽。
他忍了又忍,知道剛才自己那句話池翰墨聽見了肯定不讓他說。
左右這打架的事兒是謝玦自己惹出來的,這麽一想算是他給池翰墨添得麻煩。
謝玦又想起池翰墨今天在學校叮囑他的話來,決定暫時平緩一下自己的煩躁和怒氣,這畢竟不是他自己家。
“學習是一方面,也要和身邊的同學打好交道,等你以後進了社會,他們都是你的人脈。受欺負這種事兒無非是同學間鬧着玩,還能真怎麽樣?你們一整天都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別覺得是你自己受了欺負。真要怎麽樣,老師會管的。”
那邊兒池宏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謝玦敷衍地“嗯嗯”了兩聲。
見“池翰墨”聽話地應了好,池宏這才從桌子上拎起自己的小茶杯來抿了一口,想起自己大晚上等在這的正題。
“你性子冷僻,在學校應該改改,在家裏也應該改改。”池宏一口喝完,把白瓷小茶杯往桌子上一撂:“昨天晚上你怎麽跟你陶姨說話呢?她是長輩,讓你動靜小點兒,你說得什麽?真不像話!”
謝玦:“我?”
“說你弟弟是純混日子的學生?你還知道自己姓什麽,和誰是一家人嗎?平時陶青跟我說你那個媽給你灌輸亂七八糟的我沒多在意,現在我倒是真覺得他說得對了!
別覺得你媽偶爾給你兩個錢就是對你好了,現在我是你爸!我和你陶姨是你撫養人,池想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別因為外姓人給了你兩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謝玦心道好家夥,封建王朝結束多少年了?這就開始本姓外姓了,這套吹枕邊風争寵的戲碼沒想到就在自己身邊。
池翰墨過得這是什麽日子?
他從池翰墨文檔裏知道池翰墨還有個親媽,離婚後不知道去哪了,互換這幾天他是見也沒見過聽也沒聽說過,謝玦沒拿着池翰墨手機,不知道有沒有聯系。
但無論怎麽樣,池宏這話說得也有點兒太難聽了。
你們之間婚姻破裂,大人的恩怨總往孩子身上撒什麽氣呢?
謝玦聽見池宏已經開始說“池想才是你親弟弟,他馬上初三要考高中了,沒事兒多輔導輔導他成績”的時候,問了一句:“池想最近一次考試什麽成績?”
池宏以為是他開始關心弟弟成績了,答道:“剛開了家長會,他能考400以上了,也進了年級前一千,開始上進了。”
謝玦“啧”了一聲:“您知道他這麽清楚,知道我也剛月考完嗎?知道我馬上高三了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
“問我成績?不才,區區年級第一。各科都将近滿分。”
“池翰墨,你想說什麽?”池宏剛平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沒想說什麽,就是覺得讓準高考生浪費時間輔導一個好高中都考不上的學渣這事兒,有點兒荒謬。”
謝玦笑了笑,看着池宏瞪起來的眼睛道:“這麽糟蹋人,我還以為您不知道我也姓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