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謝玦怼得池宏說不出話來。
旁觀者清,謝玦不知道池翰墨自己怎麽想,就他來看,池翰墨在家裏的處境絕對不是一個人造成的。
就算有人吹枕邊風,也得有人往心裏聽,那就是明擺着偏心。
想想就火大。
謝玦覺得,自己從交朋友的角度上來看,雖然和池翰墨聊不到一起去,也不覺得池翰墨和自己能成為關系多好的朋友——他們就不是一路人。
他理解不了考試幾近滿分還在猛猛做題的池翰墨,池翰墨應該也了解不了三百分都考不到還在樂哈哈的他。
但謝玦覺得,池翰墨毋庸置疑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自律,成績又好,脾氣……脾氣也還行吧,連老班都那麽喜歡他。
這樣的人,在家裏成天被一家三口苛待,真是不懂得珍惜人。
所以話說了也就說了,謝玦忍無可忍的時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更何況一個“約定”。
更何況,謝玦也不覺得像池翰墨這樣在家裏一味忍讓就能讓他的處境好一些。
池宏聽完這句話整個人都瞪大了眼,使勁把手裏的杯子摔在地上,站起身來。
“反了你了?你說的什麽話?”
謝玦倒是完全不怕,他見過的這種場面多了去了,池宏生氣起來的樣子威懾力甚至不如謝寶海五分之一。
就算是對上經常動手打他的謝寶海,他嘴上也從來沒有虛過,更何況面前這人有點兒色厲內荏那勁兒。
“你真是翅膀硬了,你別忘了,當初我和你媽離婚,是她攀高枝兒去了不願意要你,這才過去了幾年啊,怎麽,人家給了點兒好處,你就又開始感恩戴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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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玦面色一沉。
他沒想到這種話能從一個父親口中說出來。
此刻站在這裏的是自己,尚且覺得這話難聽得不行,要是池翰墨站在這聽這些話心裏會怎麽想?
他無意了解別人的家事,白天在學校也沒問,也不想了解。
謝玦平時混了些,不代表他不明白事理。父母之間的恩怨糾葛,哪怕恨急了拔刀相向,跟孩子有什麽關系?
這個池宏真是個好樣的,有氣了朝自己兒子撒,什麽話難聽說什麽話。
“哎呀,這是怎麽了?”
聽見客廳砸東西的動靜,陶青打開主卧門出來,面上一副擔憂的樣子:“你們父子倆有話好好說,摔什麽東西?”
謝玦笑了:“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我馬上高三了,想多用點兒時間在自己的學習上,不知道為什麽我爸就發火了。”
“這……”
“還扯上我媽了,從進門開始我可一個字都沒提過,不知道為什麽老往那邊兒想。”
心裏有鬼的人自己能聽明白。
謝玦覺得目前這情況都是自己惹出來的,無論是昨天晚上的争端,還是今天這出——他是口無遮攔,忍不了就怼。
待在家裏的要是池翰墨自己,今天應該也不會有這種場面。
了解了池翰墨的處境,謝玦也不想給他找麻煩——在學校的時候找麻煩那純粹是他倆之間的事兒,小打小鬧和家裏帶來的痛苦終歸不同,他不是拎不清的人。
只是面對眼前這兩個人,謝玦也不願意就這麽忍氣吞聲的算了。
他強壓下心裏的煩躁和火氣,對着怒氣沖沖的池宏道:“您怎麽這麽大火氣?學習這種事兒主要看的還是個人,至于您說的別的,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您應該是多想了。已經很晚了,兩位趕緊睡吧,我還得學習呢。”
謝玦邊說邊在門口把床墊的包裝拆了扔外頭,說完拎着床墊往自己屋裏走,目光還打量了一下池想那間關着的房門:“畢竟學習成績是日日夜夜埋頭苦讀出來的,對吧?”
雖然但是,那池翰墨每天學習到那麽晚,寫完學校留的作業又寫自己給自己布置的,就像是個做題機器人,這個池想吊兒郎當的,脾氣差看不清事兒,還沒禮貌。
謝玦覺得這是塊比自己還扶不上牆的爛泥。
都初中了,怎麽也該有點兒自己的判斷。要是真跟着一起勾心鬥角,或者耳朵一捂只想着拿好處,那也挺完蛋的。
他拎着床墊進了門,把門一關。
池宏當然不幹,在客廳又嚷嚷了一大堆,謝玦全當聽不見。
進門之後順手掏過耳機來,一邊一個,裝起自己的床墊來。
-
池翰墨晚上被謝玦媽媽韓一蘭叫出來吃夜宵的時候,謝玦的父親也在。
謝玦說過他父親叫謝寶海。
互換這些天,池翰墨還是第一次和謝玦父親打交道。
謝玦描述不多,但能從描述裏感覺到這位父親兇神惡煞,武力了得。
池翰墨默不作聲地觀察着謝玦他爸,插着兜站在一邊等謝玦家阿姨把謝玦媽媽做好的銀耳羹端到桌子上,才跟着坐下。
謝寶海瞥了他一眼,點了根煙。
池翰墨沒說話,沉默地喝銀耳羹。
他不知道謝玦平時是什麽反應,但應該不是自己現在這個反應。就像在今天謝玦告訴自己他平時都不咋喝他媽送過來的補品之前,池翰墨也不知道。
只是當時感覺不接不太禮貌。
可就算他知道謝玦平時一定不是這樣,也沒什麽辦法。
“你就別理他”這句話說得簡單,“逆着來、反抗”的關鍵詞給了,池翰墨依舊不知道怎麽演,他又不是演員。
把握不好尺度反而容易過火,顯得離譜。
謝寶海一根煙抽完,池翰墨碗裏的東西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碗不大,也不是為了充饑的。
“你今天有沒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
池翰墨聽見謝寶海開了口。
池翰墨拿捏着謝玦那股不服的勁頭開口:“沒有。”
然後就聽謝寶海冷哼一聲,拍了桌子:“你們班老師都發消息了,今天學校發月考成績!”
池翰墨“嗯”了一聲。
“考試不說發成績也不說,我看你還是挨打挨少了,成心氣老子?”謝寶海又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池翰墨有點兒明白謝玦口裏地父親形象是怎麽來的了。
不發火的時候看起來有幾分慈祥,一生起氣來身上倒是帶上了威嚴氣場,看上去就不好惹。
謝玦他媽開口了:“急什麽,兒子這兩天都知道好好學習了,昨天晚上快十二點了還在書桌前認真做題呢。”
謝玦母親是位看起來就溫和的人,白且圓潤,不高,但說話很溫柔。
“而且老師發消息過來不是說了麽?這次兒子月考比上次多考了二十多分呢!”
“多二十多分?連三百都上不了,多了少了有什麽區別?總分七百五啊!一般都考不到,你怎麽就這麽廢物!”
謝寶海沒被寬慰道,反而更生氣地罵道。
‘兒子肖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池翰墨猜謝玦可能會挂着挑釁的笑來這麽一句。
但他骨子裏的教養沒法讓他把這種話說出口,即使已經模拟出了謝玦可能有的反應來。
池翰墨依舊什麽都沒說。
謝玦母親坐在一邊拍了拍謝寶海的肩膀:“哎呀,學習哪能那麽快見到成效呢,剛開始,那以後不就慢慢漲上來了?我問過他們老師了,還有一年呢,兒子只要好好學習分就能漲上去。對了,他們班主任還跟我說,你們班級第一調過去跟你當同桌輔導你學習了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是沖着池翰墨問的。
“慈母多敗兒!”謝寶海冷哼一聲:“他能這麽不聲不吭地服軟?還學習,指不定貓在那屋裏幹什麽呢。”
池翰墨發現,每次謝玦父親罵些什麽的時候,謝玦母親總是第一時間擔憂地看向自己,像是……擔心自己随時暴起反抗罵起來。
嗯,這種猜測也挺合理的,從謝玦口中描述的行為也很符合他平時的行為邏輯。
更符合自己對謝玦的刻板印象。
只不過自己畢竟不是謝玦,就算得了囑咐,有些舉動和話也實在說不出來。
用沉默反抗,已經是池翰墨能做出的最大程度了。
他碗裏的銀耳羹吃得差不多,推開凳子站起身來,沒打招呼就回了屋。
池翰墨覺得這種“沒禮貌”也算是完成了謝玦的囑托。
“混小子,一點兒教養都沒有,我和你媽話說完了嗎?”
身後傳來謝寶海罵罵咧咧的聲音。
“哎呀,兒子今天都沒跟你頂嘴,已經很好了……”
這是謝玦母親在小聲勸。
“你別老幫着他說話,看看你把他慣成什麽樣子了?不争氣的玩意兒。”謝寶海倒是完全沒壓低聲音。
這是池翰墨關門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進門後,他長呼一口氣。
很多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扮演另外一個人就是這樣。
池翰墨也沒想到謝玦的家庭氛圍是這樣的。
吃頓夜宵的功夫就這麽……火藥味十足。
他拿起手機,想給謝玦說一下剛才的情況,發現對方剛才已經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了。
【謝玦】:“嘿,哥們,你還寫日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玦】:“看看我翻到了什麽好東西?[圖片][圖片][圖片]”
池翰墨:“?!!”
他不是寫過了不要随便翻他的東西嗎!
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