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從實力來講,謝玦一個人就能對付秦博帶來的人。

添了個中途加入的池翰墨,解決的速度更快了。

就是有點兒容易分心。

……

秦博是轉學過來的,剛轉過來的時候沒少打聽一中的“江湖情況”,“謝玦”這個名字沒少聽。

上學期的時候還老實了一陣兒,見謝玦也沒做什麽,搞了點兒小動作也沒什麽阻力,就覺得謝玦挺慫,覺得這種都是好學生的學校能有什麽真老大,謝玦名聲在外,不過是水分太多。

就沒把謝玦這個曾經的年級霸主多當回事兒。

這不,下學期末,小弟也攬夠了,試探也做足了,手開始伸到謝玦班裏試試份量了。

只是秦博應該做夢都沒想到,剛拎出來一個不起眼的四眼仔,“謝玦”還沒出面呢,先栽到了“池翰墨”手裏。

打架見真章,謝玦和池翰墨很快就占了上風,對面一群人實在不夠看,沒多久就全趴在了地上。

謝玦沒打算罷休,他走到秦博面前,拎起對方的領子來:“這次可不能輕易放過你了。”

他這麽說。

謝玦一拳打在秦博臉上:“好好的人不做,搞校園霸淩那一套?”

“我是不願意混了,不代表我死了,欺負人欺負到我班裏來了?”

謝玦上頭了,嘴裏的話腦子都沒過,本能地往外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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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拳一拳打在秦博臉上,用足了力氣,秦博連呼痛都只能叫出半聲來,不上不下地卡在喉中。

天氣熱又悶,打完架一身汗粘在身上,再加上煩躁的心情,謝玦像是根已經點燃的炮仗,撞上秦博他們這堆攪屎棍,剛好助燃,恨不得一把把他們全燒幹淨了痛快。

其他人都被他這架勢吓住了,也沒注意他嘴裏到底說的什麽,只有站在邊上的池翰墨眼角輕微跳了下。

頂着他的臉說“我是不混了”,謝玦那腦子真的只是單線程?裝着一件事就把別的都忘了?

……

“以後我再發現你搞這一套,發現一次打你一次,不是喜歡搞欺負人那一套?我不用叫人,光憑我就能讓你享受下半輩子的殘疾生活,信不信?”

謝玦本來心裏火氣就沒消,一想要是他們剛才沒來,薛宇落在這些敗類手裏還不知道會怎麽樣,手就下得越來越重。

他和薛宇真不算熟,基本上就沒說過幾句話,更談不上個什麽交情。

只是心裏很惡心這些搞校園霸淩的。

鉚足勁的一拳打在秦博鼻子上,鼻血“唰”地一下就流下來了,再配上有些腫的臉,秦博臉上那叫一個精彩。

拳頭再舉起來的時候,被人一把攥住了。

“差不多得了。”

謝玦看見了“謝玦”皺着眉頭的臉。

他看了看滿臉都是鼻血的秦博,沒好氣地把自己手腕從池翰墨手裏拽出來,松開秦博領子往地上一撇:“滾蛋。”

被放開的秦博見了剛才那架勢,确實被吓到了,帶着帶來的一大堆人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跑了。

謝玦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也沒給池翰墨眼神——他實在和這人沒什麽好說的,轉頭就打算走。

薛宇已經從地上摸到自己眼鏡戴上了,那眼鏡被他簡單用手擦了一下,戴在臉上還能看見鏡片上沾着點兒土。

他三兩步跑到池翰墨面前:“池同學,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謝玦瞥了他一眼:“沒事兒。”

“要是你牽扯進來了他們盯上你……”

“甭操心我,我沒事兒。”說完,謝玦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池翰墨想攔都沒攔住。

剛才的事兒謝玦可還記在心裏呢,沒那麽容易過去。

更不用說剛才打架的時候這小子還背後朝他出黑拳——謝玦又在心裏狠狠給池翰墨記了一筆。

倒是完全不記明明是他先給了池翰墨一拳。

“哎呀,剛才大課間的上課鈴都響了。”于欣然拎着屈子琪蹦出來,晃悠到池翰墨和薛宇面前:“快走快走,回班裏上課了!”

薛宇目光從“池翰墨”急匆匆離開的背影上收回來,轉到“謝玦”臉上,張口說了個:“謝……”

還沒說完,就被于欣然打斷:“先往回走,走走走,邊走邊說。”

薛宇也是個好脾氣的,從平時在班裏像個透明人就能看出來,剛才被秦博一夥人拽走,能趁着他們不注意給謝玦一夥人發消息已經是他鼓足勇氣做出來的“大事”了。

說話被于欣然打斷了也不急,從地上撿起來自己的單詞冊子拍了拍塞進褲兜裏,露出個塞不進去的邊角來,墜在三人後頭急匆匆往教學樓走。

剛才大課間結束的上課鈴聲已經響過了,一路上都沒什麽人。

于欣然帶頭,沒按原路返回——第三節課可能有的班在上體育課,路過操場的話還有可能撞上剛開完會的老師主任們,得不償失,還不如兜一大圈,從醫務室那邊溜回去。

要是從那邊回去被哪個巡查的幹事碰見,還能說去醫務室剛回來,這就算有了理由。

在這方面,于欣然腦子轉得很快,要不然也不能之前給謝玦打過那麽多次掩護。

于欣然帶着屈子琪探頭探腦賊眉鼠眼地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個走路四平八穩,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池翰墨。

最後綴着個欲言又止,好半天沒找機會跟池翰墨搭上話的薛宇。

這一行人也就是繞路沒碰上老師,但凡遇見幹事,準能看出來這波人的做賊心虛來——尤其是前頭兩個。

……

池翰墨的确在想事情。

他在想,謝玦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之前他一心撲在學習上,對于別的事情不關心也不願意關心,誰和誰打架了誰又考倒數第一名了跟他有什麽關系?

班主任天天把班級榮譽感放在最邊上,每每班會都要強調半天,運動會拿名次是班級榮譽感,月考期中考期末考班級排名是榮譽感,連每周衛生的流動紅旗也是班級榮譽感。

池翰墨在邊知的角度看來聽話又自律,這些虛妄的話從來沒往心裏去過——什麽班級什麽榮譽,等高三六月的考試一結束,每個人都各奔前程,哪裏還有什麽“班級”?

剛畢業的時候有些人可能還會傷感一下,甚至寫一堆同學錄留下聯系方式,說什麽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還是朋友的天真話——都不用等十年,兩三年一過,新的生活鋪到眼前,誰還能記得微信裏躺着的“老同學”?

小學、初中不都是這麽過來的?

他知道班裏有個謝玦,是個老師很頭疼的角色。可這人沒舞到自己面前,即使在同一個班裏,也完全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在這次靈魂互換前,池翰墨甚至沒有正眼瞧過班裏這位混世魔王。

這段日子就算有了交集,謝玦也沒給池翰墨留下什麽好印象。甚至可以說一言一行都極度符合池翰墨對于“壞學生”的刻板印象。

自制力差、不可控、想一出是一處、以給別人添麻煩為己任。

甚至在家裏不尊重家長,無視父母。

在籃球場邊上的林蔭小道上被謝玦三兩句激到破防,戳到痛腳,池翰墨又在心裏給謝玦加了一筆:養尊處優,沒有半點同理心。

什麽話難聽說什麽,句句往別人心坎上戳。

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滿心全是惡意嘲諷別人的混球。

所以剛才在班門口的池翰墨調轉腳步往小花園走,他覺得謝玦做什麽全憑心情——之前衛生間那一遭是他順手撞上的,即便事後謝玦跟他說看不慣有人欺負人,池翰墨也覺得這是他的一時興起。

見義勇為和張揚顯擺裏還是張揚顯擺占了大頭,其中未必沒有非要用“池翰墨”身份給自己惹麻煩的原因。

正趕上倆人吵架正兇,那人看着氣得想把學校炸了,還能有這善心再去“見義勇為”?

所以他匆匆忙忙下來了,到了地兒卻發現謝玦已經和欺負薛宇的人幹了起來。

打完一架不算完,謝玦還拎着對面的人往死裏打。

池翰墨聽着那些話,倒是句句都不太符合他對謝玦的“刻板印象”。

怎麽,在學校當打架混子還有“守規矩派”和“不守規矩派”嗎?

感情以前謝玦打架都不是欺負人?這就涉及到了池翰墨的知識盲區。

他和謝玦沒那麽快破冰,更不可能當場問。

當然,這也是池翰墨第一次見識到謝玦有多能打,用的明明是他的身體,那一下一下打下去是不屬于“池翰墨”的兇狠。

池翰墨當然不能看着謝玦把人打出來個好歹,伸手攔了一下。

“那個……謝玦同學。”

薛宇如蚊咛的聲音響起來,打斷了池翰墨的思考。

他看了一眼薛宇,算是回複。

薛宇上前兩步,有點兒結巴地道:“謝,謝謝你,謝玦同學,之前放學的時候我被張偉他們堵那次,也是你幫了我,一直,一直也沒有,沒有當面剛跟你說謝謝。”

薛宇跟謝玦說話磕磕絆絆,也實在是因為謝玦兇名在外。雖然是一個班的,他和池翰墨和謝玦都不熟,但池翰墨那可是班裏的常駐第一,薛宇心裏的學習偶像,所以剛才跟“池翰墨”說話他沒那麽多心理負擔。

池翰墨“嗯?”了一聲。

“就,就上次,月考前我被張偉他們攔住,他們,他們找我要錢那次,你不是剛好經過麽。”薛宇看池翰墨這反應,覺得對方可能是忘了,磕磕絆絆地邊比劃邊說。

——謝玦那是什麽人物,老師罵他罰他從來不放在心上,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上課都不一定在班上,說不定每天有一百場架要打,他這麽個沒人關注的小角色,當時謝玦路過随口罵了張偉他們幾句把人吓跑了,自己能記一輩子,人家說不定早就忘了呢?

“你還說,說你和于欣然、屈子琪電話,都在班群裏,讓我,存一下,以後再有麻煩就聯系你們,我,額,上次廁所被堵沒拿手機,池同學是你叫過來的?對不起,謝謝,聽說連累你們倆去老師辦公室了,我想跟你們說謝謝的,但,但……”

班裏的“透明”學生平時上課回答問題都要做足一節課的心理準備,也未必能真舉起來那只手,要是被老師點名別睡覺,薛宇可不像謝玦那麽心大,還能嗆兩句老師回怼——被老師提了名字,哪怕是提醒一下,也能午夜夢回,反思上個一周覺得自己丢人又窩囊。

即使對于別的同學來說,很可能根本就沒注意。

放學被堵這種事兒落在薛宇身上,既不敢去找老師,怕被那夥人知道以後陰魂不散地纏上,畢竟學校這麽大,放學回家的路又那麽長,老師又不是什麽貼身管家,還真能保證他時時刻刻都安全?

薛宇自己是成績下滑了上升了都不會被老師在講臺上提一句的平庸學生,就算真下定決心找老師,也會琢磨個三天在老師面前的措辭,最後在辦公室門前失去敲門的勇氣。

告家長?更不可能。

他那個家雞飛狗跳,每天爹媽回家就是吵架,還有個沒上幼兒園的弟弟在一邊哭嚎當伴奏,誰能顧得上這個上了高中已經能當個大人使的大兒子?沒人聽他說什麽,頂多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讓他看着他弟弟,或者滾去做飯。

也不是沒有跟家長說過。

薛宇從小就長得矮,不知道是父母遺傳還是從小就營養不好,上小學五年級還沒長過一米五,放學被人搶了新買的水壺也哭過,他爸被叫到學校來先給了他一巴掌,說自己的東西都看不好,就知道給家長添麻煩。

告家長有什麽用呢,解決不了一點兒他的困境。

所以那天在小巷子裏,謝玦自己可能沒多放在心上,反倒是薛宇一直揣在胸口在無數個翻來覆去的夜裏揣到了今天。

好不容易逮到開口的機會,薛宇覺得可能不會有下次了,得趁着勇氣沒用完,一口氣全說出來。

他捏着緊張的拳頭,在夏天将近四十度的高溫裏給“謝玦”鞠了個合着汗水和淚的躬。

“謝謝你!謝玦,謝謝你和池翰墨同學,我,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報答的,我可以把我這個月的生活費都給你!”

他說着,真去掏自己的兜,被池翰墨一把摁下:“沒事兒,不用。”

很神奇。

池翰墨知道自己貨不對板,薛宇該謝的不是自己這個冒牌貨。

但莫名的,他幾乎能想到謝玦面對此刻的反應。

大概是……

吊兒郎當地彈一下薛宇的腦袋,讓他把錢收回去,順帶嘴賤一句:我要你那仨瓜倆棗幹什麽?

察覺到這個念頭,池翰墨對謝玦的觀感又複雜一分。

情緒正醞釀着呢,前頭已經狂奔到樓底下陰涼地的于欣然轉過頭來大喊:“快走吧,別在太陽地裏曬着了,到陰涼地裏來認賊作父也是一樣的!”

池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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