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吧?怎麽什麽倒黴事兒都讓自己碰上了。
謝玦想。
蹲在矮牆頭的人還能聽見背後黃毛罵罵咧咧的聲音,剛才嘴裏跑火車的人先啞了火。
謝玦收起臉上的笑,默不作聲地從矮牆上跳下來了。
笑容不會消失,只是會轉移。
趙熙蕾一邊樂一邊問:“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叫什麽?”
謝玦:“池翰墨。”
池翰墨:“其實他……”
……
一般不這樣。
倆人在趙熙蕾的笑聲中短暫對視了一下,很快收回了視線。
謝玦難得看見池翰墨這副有別于憤怒的憋屈樣子,心裏就想着倆人現在的冷戰關系,壓了壓笑意。
池翰墨不知在想什麽,沒說話——他本來就和這個半路碰上的趙哥不太熟,和謝玦的關系又處在冰點,要不是情況緊急,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和謝玦碰面。
乍一看謝玦脫困,尴尬後知後覺地冒上來。
趙熙蕾笑完,看見的就是倆大小夥子電線杆一樣在旁邊杵着,眼神和言語都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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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下巴,覺得稀奇:“诶,怎麽你倆看上去不太熟的樣子?”
“趙哥,別看熱鬧了,許志成的人一會兒包過來了。”
謝玦被趙熙蕾打量得有點兒不适應,接話道。
“你認識我啊?”
“認識認識,謝玦告訴我的。”謝玦敷衍道。
他這麽說也不算錯吧?
趙熙蕾被謝玦推着往外走,只覺得這倆人關系有點兒意思。
他可沒見過“謝玦”在誰面前這麽啞口無言的樣子,剛才還跟自己急切地說救人呢,怎麽這到了人家面前反倒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這叫“池翰墨”的學生也有點兒意思,之前趙熙蕾從別人那打聽到的消息是這叫池翰墨的是年級裏常年考第一的好學生,他先入為主,以為這學生會是那種被堵着收保護費的老實形象。
沒想到頭回打照面,看見的就是這小子站在牆頭上脫褲子。
嘿,一上來和自己一言一語的,還挺自來熟?
之前怎麽沒聽謝玦說過還有這號人物?
聽着巷口傳來的腳步聲,趙熙蕾暫時止住了八卦的念頭。
眼前還有正事兒呢。
“趙哥,謝哥。”
巷口跑過來五六個人,見面先打招呼。
趙熙蕾“嗯”了一聲:“其他人呢?”
“往過趕呢,我們幾個就在邊上吃飯,你一打電話就過來了。”來人道:“許志成的人在哪呢?”
趙熙蕾往後看了一眼:“應該馬上就過來了。”
他說得沒錯,他們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就聽小巷外邊一大陣腳步聲,還有個很跳的聲音:“他在這邊!”
小巷不寬,并排站個三四人都擠,一大堆人烏央烏央跑進來,像是被一下收進了壓縮袋。
謝玦大概知道趙哥沒帶他們出去是什麽主意。
這邊兒窄,他們的人沒這麽快過來,對面人多。就算許志成的人真要跟他們打起來,在這種地形也很受限制。
再說了。
他估計打不起來。
……
“耿響,滾出來。”
看對面一堆人湧到面前,趙熙蕾插着兜喊道。
他收了剛才調笑的神情,正經起來整個人身上一下有股別樣的氣質。
謝玦和池翰墨站在他邊上,剛才趕過來那些人站在身後。
氣場一下就上來了。
對面亂糟糟的聲音靜了一下,後頭一個人走到前面來,撥開帶頭的黃毛站在前頭來。
邊上還跟着個鼻青臉腫的秦博。
秦博一見池翰墨和謝玦,眼睛都紅了,他惡狠狠地指着謝玦:“你……”
話還沒說完,手指就被耿響一巴掌拍下來。
“響哥?”
“別說話。”
趙熙蕾瞥着他們,往前走了兩步:“今天這事,是許志成的意思?”
耿響看了一眼剛才從自己手裏跑脫的小子,又看見“謝玦”站在趙熙蕾身後,就知道今天這試探恐怕是情況不妙。
“趙哥,巧了,你和謝玦怎麽在這,我們就是……”
“別給老子裝蒜!”趙熙蕾猝然發難,踹了一腳耿響的肚子:“上次許志成的話是自己吃了?狗挨打了還知道長記性,這才過去多長時間,你們這幫孫子連狗都不如?”
耿響被踹了一腳,面色發青地後退一步,伸手制止邊上想要上前的混混,擡頭臉色不好地道:“趙哥,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沒必要因為一個誤會破壞咱們的感情吧?要是知道這是你和謝玦的朋友我們也不能來。”
旁邊的秦博已經看傻了。
他那不大的腦子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自己這邊人多,響哥還低聲下氣的。
“別放屁,是不是誤會你心裏跟明鏡似的。還感情?”趙熙蕾冷笑一聲:“許志成人呢?讓你出頭,自己躲在後頭當縮頭烏龜?”
“許哥今天有生意。”
“給他打電話,這事兒不給我個交代,他那臺球廳的生意以後就別想做了。”
耿響臉色一下黑了:“趙哥,叫你一聲哥是尊敬,你現在也有班上,既然是誤會大家各退一步,我們也不想鬧得太難堪,要是牽扯到趙哥你的工作就不好了。”
謝玦靠在一邊牆上,聽這話沒忍住插了一嘴:“威脅誰呢?”
耿響:“不算威脅,做咱們這行的,不是就講個規矩麽。”
謝玦往前走了兩步:“真是開眼了,你們真是屎殼郎戴面具,死臭不要臉啊。上過學沒有,滕王閣序會背嗎?蚊子叮你們都得累個半死,臉皮厚得跟城牆一樣厚,知道規矩倆字怎麽寫麽?你們還講上規矩了。”
趙熙蕾聽完心道,不是說這位池同學是年級第一麽,怎麽罵人跟謝玦一個水平?
池翰墨沒忍住看了謝玦一眼,這人說的什麽,跟滕王閣序有什麽關系?
……謝玦自己明明也沒背過。
對面的人被謝玦這套連環輸出說懵了。
趙熙蕾伸手拍了拍謝玦的肩,覺得謝玦和他這朋友嘴上都有套嘲諷技能,看耿響那臉色都成啥樣了?
有個連環炮嘴替在邊上,倒顯得他說話心平氣和了,趙熙蕾道:“威脅也沒事兒,你大可以試試。我那位姑姑理發店剛開起來,是需要有人捧場,她的手段我可比不上,你們盡可以去鬧事試試,我都不能保證有人能全須全尾地出來。”
話音剛落,又聽外邊有一大片腳步聲過來了。
外圍的人大聲往這邊遞話:“響哥!我們被人包了!”
“你們什麽意思?”耿響不善地問。
“嘿,你們先來堵的人,倒問上我們什麽意思了。”趙熙蕾道:“不過來都來了,你們要是不給我個交代,今兒就別想走了。”
他掃視了一圈面前的人,最後把目光又落到耿響身上:“給許志成打電話。”
“……”
耿響跟着許志成混了這麽多年,不是秦博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他能看清局勢,知道今天這茬要是解決不了,以後的麻煩事兒肯定就多了。
而且……眼下這個樣子,也不是他說了能算的。
盡管心裏憋着氣,他還是拿出手機來,撥通了許志成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耿響剛說了句“許哥”,手機就被趙熙蕾抽走了。
趙熙蕾随手開了免提:“喂?許志成。”
“趙熙蕾?”電話那邊的人聽出了他的聲音。
“今天這事兒你給我個準話,想怎麽解決?”
“什麽事兒?”
許志成的聲音通過外放的手機聽筒傳出來。
“別裝。今天耿響能帶這麽多人過來,你要說你不知情就太假了。”
“噢……”許志成的拉長了聲音,似乎是在思考,很快他道:“今天我是讓耿響帶人出去了,我有個小兄弟說惹了點兒麻煩,找人擺平一下,我就叫人幫了幫,怎麽?”
“麻煩?你的意思是今天耿響帶着人堵謝玦和他同學,就是一點兒需要擺平的小麻煩?這樣吧,我也有點兒事兒需要擺平,準備叫點人借你腦袋兩天當球踢,這就不用你同意了吧?”趙熙蕾這張嘴和謝玦幾乎一脈相承的損。
“啊?老趙,我不知道是這回事兒,怎麽還牽扯上小謝了?我這個小兄弟就說他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想借點兒人吓唬吓唬對方。”
許志成在電話那頭道。
當了這麽多年頭,就算在謝玦眼裏是個大傻逼,多少也有點兒城府。
見過了趙熙蕾的态度,又從耿響那接到電話,許志成那點兒試探的心思早就滅了。他一開始沒自己出面,打得本來就是事态發展不對,找個借口說這事兒跟他沒啥關系的心思。
不過現場又不是只他一個明白人。
謝玦聽出來許志成的态度,見這人還在裝傻,直接湊到手機邊上道:“我們跟你不一樣,不是什麽鬼話都信。以後編謊話也編的圓一點,你不妨去問問秦博,看到底是別人欺負他,還是他不知天高地厚,腦子還沒長全就撺掇着一幫孫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收保護費。
這事兒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你別跟我們玩揣着明白裝糊塗那套,你要是沒被打服咱們就再來一次,要是沒那膽子呢,就夾好你尾巴做人,管好你的人,收起試探的心思。
教你做人這事兒一回生兩回熟,臺球廳和電玩廳的生意要是真不想做了,嘿,我和趙哥也能幫幫你。”
這番話算是把什麽都挑明了。
那點兒許志成不願意說的小心思都被謝玦攤在了面兒上。
謝玦也不是一點餘地都沒給他留,許志成要是願意現在服個軟,抛開秦博不管,做個識相的人,再道個歉,今天這事兒也好翻篇。
謝玦這一大段話說得順暢,磕巴都沒打,估摸着許志成九成九會選擇認慫。
至于秦博,趙哥自然會收拾,都不用他說。
也是被對方這不要臉的态度激到了,這都是謝玦的下意識反應,說完一擡頭,這才發現周圍的人都看着他。
包括池翰墨。
“……”
聲音通過手機信號傳遞,會有一定程度的失真,許志成聽完這一大通,只覺得這個說話人的聲音很陌生,但是聽這語氣,他非常熟悉。
“……謝玦?”
許志成在電話那頭問。
謝玦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有點兒露餡了?當着這麽多人,他總不可能這麽認下來,于是在電話這頭否認:“別管你爺爺我是誰。”
倒是趙熙蕾在旁邊打着為謝玦朋友撐場子的念頭大聲道:“這是你爺爺,謝玦的哥們,池、翰、墨。”
沉默下來的謝玦:“……”
表情複雜的池翰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