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周五早晨謝玦進校門前在門口進了一書包的貨,各種看着還行的漫畫雜志和單行本、小說都可勁兒裝了一點兒,書攤老板一大早開門本來沒什麽精神,見來了大主顧,哈欠也不打了,跟着謝玦瘋狂推薦。
等到大主顧買單走了,老板美滋滋擺好別的書——這可是開門紅啊!
謝玦進好精神食糧,趕着早自習的點兒進了學校。
挺奇怪,和池翰墨攤開說了之後,心情還挺好,連昨天晚上鼻青臉腫的池想又擠兌他他都沒理——昨晚上謝玦回了池翰墨家後,其他三人意外的都沒睡,池想和陶青坐在沙發上,旁邊是一臉嚴肅的池宏。
謝玦腳步緩慢地回了卧室,不忘豎起耳朵聽那邊的情況。
大概總結一下就是池宏加完班回家,看見池想臉上的傷問怎麽回事兒,池想說是打籃球被別的同學砸的,陶青早就不幹了,就等着池宏回來給兒子“主持公道”呢,說怎麽也要打電話給學校,他的寶貝兒子在學校受了傷,還是上課,老師不能一點兒責任都不負吧?
于是池宏在陶青左一句“學校的義務”右一句“真當家長都是瞎子”裏給池想班主任打了電話。
大晚上的,六中初中部又沒有晚自習,老師接起電話來說了什麽謝玦不知道,只是隔着門聽見池宏生氣地道:“你們老師說你幹什麽呢你自己心裏清楚!上課的老師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有人做賊心虛有人幸災樂禍,下了晚自習謝玦回來,碰上的就是池想被池宏逼問好好上着學怎麽滿臉傷、你到底每天在幹什麽的場面。
陶青這時候開始“孩子都受傷了”、“咱兒子被人打了,你對他這麽兇幹什麽”、“阿想這麽乖,肯定是受人欺負了”,謝玦進了屋,留了個門縫,還能聽見客廳裏陶青說:“六中環境是不好,什麽樣的學生都有,咱兒子想好好學習那老師也教不好,上高中讓他跟翰墨一樣去一中吧?”
謝玦撇了撇嘴,心想就池想那樣還去一中呢?
能進一中的要麽有錢要麽有成績要麽有關系,他池想占哪樣了?
他等了一會兒,聽見池宏說:“一中是翰墨自己考上的!你以為靠我?知道現在初中生想上個好高中有多難嗎?我同事,他家孩子去年托關系進的二中,花了二十萬!都是重點高中,你以為一中是說上就上的?”
謝玦聽見心想,這爹心裏倒是挺明白誰成績好,誰爛泥扶不上牆的。
“他今年馬上就初三了,就那個成績連個普通高中都勉勉強強,還想着光靠我給他弄進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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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想在邊上嘟囔:“不是說我被人打了的事兒麽,怎麽又扯到成績上來了?”
“說你呢!你還有理了?來,那就交代交代你撒的這個謊是怎麽回事?”
聽到這,謝玦忍着笑把門輕手輕腳地關嚴實了,隔開客廳的聲音。
挺爽的,打人的時候他沒想那麽多,沒想到這後頭還有這麽多有趣的連鎖效應。
看這一家子愁的,他回家都顧不上找他的茬了。
自己的氣出了固然令人心情舒暢,看見讨厭的人因此被罵更讓人神清氣爽。
他也懶得聽後頭池想是怎麽狡辯的了,就池想那腦子能想出來什麽天衣無縫的謊話來?
池宏做爹是失敗,但不妨礙他是在職場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精,平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是對小兒子的偏愛,真發起火來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二傻子。
這些就夠池想晚上喝一壺的了。
關上門的謝玦晚上過得不錯——心情舒暢,床墊又舒服,洗澡的時候還沒人跟他搶,去浴室的時候他還能聽見池想在那抽泣呢!
……
有了想看的漫畫助力,謝玦這天過得就舒服多了。
早自習把昨晚的笑料跟池翰墨學了,第一節課打了兩把游戲提了提神,第二節課開始看漫畫,第三節課體育課,被數學老師搶占了——得,連上最後一節課剛好是兩節課,禿頭是會安排的,大課間回教室直接讓課代表往下發試卷,說連着兩節課正好來個小考,看看前兩天講得重難點還有月考中的易錯點大家有沒有真心實意往腦子裏記。
班主任站在講臺邊上:“想去廁所的抓緊時間去個廁所,接下來兩節課都認認真真考試,別怪我到時候不讓你們去。”
以往遇到這種上課考試的時候謝玦向來就是倒頭就睡,碰上數學課要看禿頭心情好不好。要是心情好呢,對這個在桌上睡死過去的爛泥視而不見,心情不好就叫謝玦去教室門口站着,左右這人也不寫卷子。
謝玦也挺無所謂的,能睡一節課是一節課,大不了就出去站着,順便下樓買瓶飲料雪糕的趴在教室外頭欄杆上,透過窗戶看教室裏一幫書呆子做題。
可這次不一樣了,他代表的可是“池翰墨”。
看見卷子發下來他有點兒頭疼——這回可不能趴桌子上就睡了。
禿頭愛在底下轉悠,甚至還得裝裝樣子!
謝玦愁眉苦臉地在自己手上那張卷子上題了自己的名字,看了眼講臺上的老班,小聲問池翰墨:“有什麽計劃?”
“我寫快點,班主任過來的時候換卷子。”
“是不是有點兒明顯?”
“跟于欣然他們一樣把書壘起來。”這樣班主任就看不見他們手上的動作了。
“……有點兒刻意吧?”
這倆人還都是書桌上不放一本書的類型,一個是因為沒必要,另外一個也是因為沒必要。
“不用像他們那麽高,有個兩三本就行。”
有個兩三本就看不見書桌上的東西了。
“行吧。”
第三節上課鈴打響的時候班裏早已經安靜下來,除了後頭空調呼呼的制冷聲,只能聽見筆尖落在卷子上的沙沙聲。
發下去卷子之後,邊知就一屁股坐在講臺上,掀開他的保溫杯杯蓋,把保溫杯放在手邊上,拿着根紅筆開始在勾勾畫畫。
謝玦心思沒在卷子上,但不得不擺出“池翰墨”的架子來,正襟危坐,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要不太無聊了。
講臺上的情況他也斜眼瞅見了,還想呢,這麽熱的天誰還拿保溫杯喝水啊?
室溫挺低的教室裏老邊那杯子裏還往外冒熱氣兒呢,可怕不可怕?
他們卷子還沒交上去呢,老邊這是又批改啥呢?哦,謝玦想明白了。他們體育課是第三節課,二班可能是第二節課。自己班被占了三四節課考試,二班那邊極大概率被占了一二節課考試,這老班一上午上滿了,監考着他們班還得順帶批着二班的卷子,也不嫌累得慌……
看完講臺上,謝玦的目光又挪到前排,一溜煙的校服背影。
——他和他們班好學生們大多不太熟,除了一些課代表和班委。
一中沒什麽額外的校園活動,高一的時候舉行過新年晚會,坐第二排那個小個子女生是文藝委員來着,當時還問謝玦參不參加晚會,班裏打算出個節目。
謝玦當時還興致勃勃的同意了,結果節目是八個男生八個女生上去跳舞,第二天他看了一遍教學操就興致缺缺地又拒絕了——那文藝委員找的舞蹈就像是健身操!
第二年,也就是高二新年晚會前文藝委員都沒找他,可能是因為第一年答應了又不來——謝玦還挺慶幸的,因為第二年他們班表演的節目是集體詩朗誦。
這個還不如健身操呢!
他連正經學習都不背課文,會為了一個晚會背詩啊?
文藝委員旁邊坐的是英語課代表,隔着兩排的是語文課代表,自己身邊這位是生物課代表,數學課代表是第一排那個黑乎乎的矮個男生,化學……課代表是誰來着?
謝玦想。
其實也不是他和這些“課代表”們熟,只是收作業免不得要打交道,他這又是不交作業重災區,少不得來來回回跟課代表們磨叽。真要說熟,還得是于欣然,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麽買通的各位“鐵面官”,不少作業還能讓他借過來抄一抄。
謝玦對于作業向來是看心情,心情不好一個字不寫,心情好的時候瞎寫一點兒。有時候于欣然看不過去了,或者老師說不交作業的重罰時,他還會拎過來謝玦那作業幫他糊弄糊弄交上去。
诶……等一下。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問池翰墨:“這兩天怎麽沒叫我收生物課作業?”
池翰墨是生物課代表,那不得每天收作業麽!怎麽這都快一周了,自己一點兒作用都沒發揮呢?
——這時候他倒是忘了自己三天兩頭翹課的事兒了。
為了打架鬥氣日理萬機的,最沒事兒幹的時候倒是想起來了。
正在寫卷子的池翰墨筆明顯頓了一下,先看了眼講臺又看了眼他,壓低聲音問:“怎麽?”
謝玦笑了一下:“突然良心發現,生物老師不會覺得你罷工了吧?”
池翰墨欲言又止:“你沒發現這兩天生物老師換人了嗎?”
“換了嗎?”
昨天……哦,昨天他沒怎麽上課,前天他見了,上課的時候進來的不就是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穿着polo衫的老師嗎?不對……這個好像沒留胡子。
“……咱們班生物老師家裏有點兒事,這是七班八班的生物老師臨時代課一周,就沒怎麽留過作業,留了也是書上課後的習題,不用收。”
“噢噢。”謝玦道。
這麽一想,确實長得不太一樣哈!
抱歉抱歉,他實在是不咋聽課,完全看不出來。
聊完這茬,謝玦沒處可看,看起同桌寫卷子來。
這上課也沒多久,池翰墨前頭的題已經寫了一大片了。
謝玦的注意力放在對方的手上。
池翰墨握筆的姿勢很漂亮,不是那種握筆快要到筆頭的姿勢。
他看了看池翰墨放在一邊的草稿紙。
啧,怎麽同一只手,自己用的時候寫字一個樣,放在這人手上又是一個樣呢?
看來字寫的一般不能怪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