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謝玦之前不是沒聽說池翰墨母親的事兒。
基本上是從池翰墨他爸池宏和陶青嘴裏聽說的,都不好聽。
本來就有立場的人能說出來什麽好聽話?謝玦從來就沒往心裏去。
哪怕陶青在那陰陽怪氣說不知道池翰墨他媽又給了他多少錢,謝玦也左耳進右耳出。
就算給了能怎麽着,人家是親母子,許你當小三不許人家當媽的給兒子零花錢了?
這是第二次從池翰墨自己嘴裏聽到關于他母親的事兒。
謝玦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他就納悶了,這麽一個品學兼優年年第一的孩子,怎麽當爸的當媽的都被豬油蒙了心,誰也看不見池翰墨的好呢?
還一個個地都想把他往外推。
煩死了。
謝玦從小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家庭環境,缺什麽都沒缺過錢,但他見不得好東西被人糟踐。
更不用說人不能類比器物,人有感情,不是個玩膩了可以随便丢的東西。東西不知道冷暖,人知道。
人是更是值得珍惜的。
謝玦乍一聽池翰墨這麽說,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意思後,還是有點兒不可置信,問:“真的?是不是你媽從別人那聽了什麽?”
他覺得親媽怎麽說都是疼兒子的吧?那不是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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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韓一蘭一輩子沒主見,他爸說什麽是什麽,但見他挨打也知道心疼,知道在旁邊細聲細氣地勸和,勸不動,看謝玦身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那淚珠子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流。
……
怎麽說那也是池翰墨親媽,陶青就不是個心眼正的,說不定手伸的長,在池翰墨母親那裏傳達了什麽,才有了這種偏見呢?
池翰墨聽了他的話後搖了搖頭,拉着他要過馬路。
正是下課的點兒,校園門口十米開外就是小攤,小攤門口排隊的學生一大堆,走到路上都要穿過重重阻礙。
謝玦被池翰墨拉着,穿過邊上手抓餅攤的人流,側過耳朵仔細聽池翰墨說話:“我給你打個預防針,我媽來找我一般都是有事兒,你應付不來就給我發消息。”
謝玦這麽一聽,感覺身上擔子一下重了起來:“要不我跟她說回頭再聊?我去……不大合适。”
倒不是臨陣脫逃,是覺得這種場面應該池翰墨自己來……他做事風格跟池翰墨不一樣,要是聽點兒不該聽的說了不該說的,剛建立起來的友誼小船不就又岌岌可危了?
這還和在池翰墨家裏不太一樣,他家裏那仨人謝玦算是大概摸清楚都是個什麽性格,什麽作風了,但這位池翰墨自己見得都少,謝玦更拿捏不好尺度了。
“車都開到這了,你怎麽說回頭再聊?”
“就說……臨時有事兒,或者拉肚子,人有三急。”
謝玦出了個馊主意。
池翰墨嘆了口氣:“我也想讓你避開……但估計夠嗆。”
“啊?”
“現在不見,可能下次就是你晚上放學在小區門口等你了。”
那時候他還不在身邊。
“不是,你媽霸道總裁啊?”
池翰墨看了謝玦一眼:“以我媽的性格,她只要想見我就一定能見到。”
“……”
這聽着有點兒一語雙關的意思,謝玦不說話了。
穿過馬路這邊的小吃攤,繞開街上的車流,再穿過馬路對面的小吃攤,往側邊走幾步,就基本上站到剛才謝玦看到的那輛保時捷跟前了。
剛才站在車邊朝着兩人揮手的男子還站在車邊,見他們倆過來了,客氣地說了句:“您好,請上車。”
是沖着謝玦說的。
這架勢,像是司機。
謝玦看了一眼池翰墨,問那個司機:“這是要把我帶到哪去?”
“不去哪,就在車裏聊,您一會兒不是還要上晚自習麽。”
一口一個“您”,倒是挑不出錯來,謝玦這心裏更打鼓了。
他把池翰墨往外拉了兩步,站在車旁邊的樹蔭下:“你在這等我。”
說着,還點了點校服褲兜,意思手機聯系。
然後他轉身,打開後排車門上了車。
車裏有股濃重的香水味,謝玦擡眼去看坐在後排的女人——是個長相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裙裝,淡紫色,頭發被挽起來,耳邊、脖頸上都戴着首飾,看上去很典雅。
臉上有妝,不是很濃的那種,但能看出來這妝容很适合她。
謝玦就這麽不避諱地打量對方,心裏突然起了一個念頭——池翰墨的長相還是更像他母親一點。
倆人坐在車裏,謝玦能這麽打量是因為女人在看手機。
他動靜那麽大,應該也不至于沒發現吧。
車裏冷氣開得很足,謝玦輕手輕腳把邊上窗戶開了一條縫,想着這個距離,不遠處的池翰墨應該也能聽到他們這邊在說什麽。
女人放下了手機,開了口:“翰墨,最近怎麽樣?”
她的聲音挺好聽,是那種“禦姐音”的音色。
謝玦回了個“還不錯”,扶着門邊的手又把窗戶降下來了點。
女人看了眼已經降下去小半個的窗戶,冷淡地掃了一眼窗外的人:“你冷?”
“有點兒。”池翰墨面不改色地撒謊,年輕人火力壯,其實他覺得車裏這個空調的溫度剛好。
“不是很冷就把窗戶關上,這窗戶隔音也不是很好。”女人這麽說。
謝玦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道:“沒事兒,我這個朋友不是外人,我的事情他都知道。”
知道得不能再清楚了,比他本人這個“池翰墨”更清楚。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好朋友?”
謝玦“嗯”了一聲。
“我也不兜圈子,我這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個字。”
謝玦心道,有什麽東西還需要他簽字?
女人從身邊拿過來個文件夾,展開,遞到了謝玦面前。
後排中間的扶手推下來,中間是個類小桌板的空間,謝玦和池翰墨他媽一個左側一個右側,此時這情形……倒是有點兒像公司談事兒的架勢。
謝玦打開那個文件夾一看,标題醒目:放棄遺産聲明承諾。
他心裏一驚,順着文件往下看過去。
文件裏寫明,白蕾兒子池翰墨自願放棄所有生母名下財産(包括遺産),白蕾所有所得均為沈家所有。
這鬧得是哪一出?
“我知道你現在過得挺好,有爸有媽還有個弟弟,我這邊也有新家庭,和池宏那不太一樣,這邊家産龐大,需要你簽一下這個,我才能過得好。
你希望媽媽過得好,對不對?”
女人的語氣輕飄飄的,基本上是命令的語氣。
謝玦看着手裏的文件,突然來了一句:“你知道池翰墨一個月零花錢多少嗎?”
女人看着他,沒說話,似乎是不明白他在這時候提這句話幹什麽。
“衣櫃裏自己的衣服沒幾件,買東西得精打細算,自己房間連個床墊也沒有,這些您知道嗎?”
謝玦坐在池翰墨身邊,多少也能看出來一些細節。
池翰墨不像于欣然,有個巨大的筆袋,裏頭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筆都有,這人就那麽兩根常用筆,平時都在桌子上放着。
今天謝玦親眼看着他數學小考寫完,筆不出水了,趁着自習課前課件的空閑下樓買了盒筆芯上來,換了筆芯繼續用。
還有昨天晚上在學校商店門口吃雪糕,池翰墨能直接說出學校商店的同一根雪糕比外頭貴多少,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手裏的錢是一點點省着花的,掰着過日子的。
心懷叵測之人如陶青之流不用說,看池翰墨的生活狀态,謝玦就知道那些所謂“誰知道他媽給了他多少錢”的話是憑空揣測,現在見了池翰墨母親的态度,謝玦更替池翰墨覺得不值。
在家裏一句話不反駁,背着閑言碎語是替誰背着的?
女人聽了這話,問:“你這是在怨我?”
謝玦簡直要氣笑了,面前這女人妝容精致,眼珠子裏倒是沒有一點兒人氣兒。
他不是在替池翰墨賣慘,只是把這些年池翰墨的生活實話實說。他作為一個局外人,尚且覺得池翰墨夾在中間過得艱難,一個母親聽到自己生的兒子過得不好,第一反應不是心疼,是問“池翰墨”是不是怨她?
好不好的,怨不怨的,她自己心裏沒點兒數麽?
“你是跟着池宏過的,有什麽問題應該去找他,這是最合理的。”女人這麽說。
“合理?”這兩個字在謝玦舌尖轉了一圈,笑了笑:“您不關心我怎麽樣,也沒來看過我,我也沒礙您的眼,不知好歹地找你要過錢吧?我說那些也沒什麽意思,就是我過得不容易,也沒想把您當搖錢樹,當然,這些年您也沒給過我什麽,怎麽現在讓我簽這麽一份文件,是覺得我以後會搶您的遺産?”
他這話說得算不好聽了。
女人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好像這個兒子說什麽,都撼動不了她面具一樣的臉:“你不想簽?”
謝玦替池翰墨心涼,他說了那麽多,這個女人眼裏倒是只有那份協議。
那也沒什麽可繼續聊下去的必要了。
“行啊,不過得等我一下。”
說完,謝玦打開門下了車。
剛才車窗開得不小,車裏聊天的聲音池翰墨應該都聽見了。
他關上車門,拉着樹蔭底下的池翰墨就往路口走。
池翰墨沒說話,也沒問他幹什麽去。
于是謝玦先開口:“這件事兒你怎麽想的?”
“簽字。”
謝玦“嗯”了一聲:“我估計你也是這麽想。”
這人在學校裏拒人于千裏之外,冷淡又臭屁,一遇上家裏的事情比誰心都軟。
“我……”池翰墨道:“我媽确實遇上了不好的婚姻,現在這段新的婚姻能讓她過上好的生活,也好。”
“也是。”謝玦低頭在手機上打字:“反正對你來說有她沒她都一樣,這麽些年過去了,也沒見她出來幫過你什麽。”
池翰墨皺了皺眉,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玦打完字對上他的表情道:“行了,我都懂。先前那段婚姻你媽确實是受害者,畢竟是你爸出軌,女性在社會裏本就不好立足,一段失敗的婚姻可能要付出很多代價,所以現在既然過得好,那就祝她錦上添花,你是不是這麽想的?”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她這麽想無可厚非,畢竟是你媽麽,你總會對她有精神寄托。她對待池宏的态度沒問題,那對你的呢?”
說到後面,謝玦的語氣放輕了,問:“她了解池宏,不可能不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好,池宏敢婚內出軌,我不知道陶青在她眼裏是什麽形象,但她是個成年人,總該知道一個小三後媽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吧?”
“……”
“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我知道,她離婚後可能過得不容易,但是這麽多年了,開着保時捷,配着司機,戴着滿頭滿臉的首飾,見個兒子抽不出空來?但凡她有點兒拉你的态度,你這些年也不至于在家裏是這麽個處境。”
沒人幫襯,沒人在意,所以用什麽話說他都無所謂,陶青不就是這麽有恃無恐的麽?
“畢竟這是你媽,我不好說太多。她想自己過得好,跑過來讓你簽這個字,你心裏不覺得憋屈麽?什麽好都沒撈着,她也沒關照你,倒是先來防着你了。我不知道這是那個什麽沈家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但話有千萬種說法,她明明可以好好說明情況,非要把話往人心窩子裏戳,這我忍不了。”
謝玦知道池翰墨難受。
剛才他話裏話外都是體恤他媽的意思,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麽真切地聽見自己親媽把自己往外推,拿協議出來防着自己,那是個什麽滋味?
“你就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吧”這句話謝玦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這時候說這個有什麽意義,池翰墨含着苦淚誰也不說自己過了這麽多年,那說明他堅強,他有能耐。
在烏煙瘴氣環境成長起來的孩子沒長成勢利的樣子,還知道體恤人,這是池翰墨自己人好。
他幹什麽非要這時候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呢?
謝小少爺知道人情冷暖,長着顆玲珑心,已經把池翰墨這個人劃在了“朋友”的範疇裏,就算在這件事兒上怒其不争,也多少明白些來龍去脈,理解池翰墨的決定。
沒法指着鼻子罵,還想順手拉池翰墨一把。
親媽做出這樣的事兒,池翰墨現在心裏得有多失望?
謝玦手機震動起來,有人來電話了。
他接起來,是剛才他給發消息的人。
“喂?那協議你能做吧?趕緊給我出一份,我有急用。”
池翰墨側頭去看正在打電話的謝玦。
“不是,什麽和我爸斷絕關系……不是我,我朋友要用。”
……
“哪個朋友?你不認識,急事兒,你別問了,趕緊幫我把文字稿出出來。”
……
“真不是上蹿下跳找事兒,我以人格擔保,這回真是正事兒。嗯,好好好,你弄完發我微信,速度速度,五分鐘夠了吧?我把名字發給你。”
……
“嗯嗯,知道啦,不用給我普法,我就需要這麽一份文件。”
……
見謝玦打完電話,池翰墨問:“你找人弄了什麽?”
“協議啊。解決這事兒很簡單,你媽讓你簽不繼承她財産的協議,你也讓她簽一份以後她不讓你養老、和你不再有任何經濟往來的協議呗,當做她那份的補充協議,诶,到了到了。”
池翰墨一擡頭,見謝玦帶他來的是打印店。
謝玦找的朋友動作很快,謝玦電話撂下沒多久,那邊兒文件就發過來了。
謝玦把文件打印出來,給池翰墨看了一眼。
池翰墨看完,道:“這文件沒有法律效益。”
“嗯?”
“子女贍養老人是法定義務,即使有這樣的協議也沒用。子女對父母有贍養扶助的義務。子女不履行贍養義務時,無勞動能力的或生活困難的父母,有要求子女付給贍養費的權利。*”
謝玦“呀”了一聲,然後嘿嘿一樂:“無所謂,就是出口氣。首先呢,你媽現在的新家庭這麽好,都到不想讓你沾一點光的份兒上了,應該也不至于到生活困難的程度。再說了,我朋友剛給我普了一堆法,就算你簽了她那份,到了你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她也得管你。”
“……”池翰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這麽多年以來,他都是獨自面對這些事情的。
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後,無論是心智有沒有成熟。
一個人走了很長的路,路上風吹雨打,寒風徹骨,沒有別的人。爺爺是避風港,但他有良心,不願意老人一大把年紀還為他的事兒操心,影響身體。
前兩次單獨見白蕾,他誰也沒說,無處可說。
誰會聽呢?
無論是他生父還是生母,都有了自己的新家庭。
他就像是一段錯誤往事的遺留品,誰也沒有真正正眼看過。
情緒層層疊疊地堆在心裏,時間長了,百般情緒交織,他連自己怎麽想的都看不清晰。
但……總歸是怨的。
為什麽被生下來沒人管,為什麽別人家孩子都是寶貝,他不是。池翰墨很早就明白他沒必要哭鬧,因為沒人會聽,只會招人厭煩。
是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把所有的情緒藏在心裏的?池翰墨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
他活的像個蝸牛,隔絕在厚重的殼子裏,竭力躲開外面那些刀刻劍剜。
活了十七年,有人突然敲了敲殼子,嬉皮笑臉地拉着他,帶着他……出口氣。
或許,謝玦都沒意識到,現在做的這些事,說的這些話,對他來說有多麽重要。
謝玦上車之前,他還跟謝玦說,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給他發消息,可現在,明明是謝玦在帶着他走出來。
創千山,破迷障。
這是謝玦自己踏入他生活的。
所以他想要多一點,再多一點。
謝玦也會同意的吧?
……
謝玦從車上下來,帶着白蕾簽好的文件,一股腦地遞給池翰墨:“來,一式兩份,你這份留好。”
這次對比剛才恨不得摔門的心情,可謂是神清氣爽。
他剛才把那份協議拿出來的時候,池翰墨他媽……不對,白蕾那面具似的假面都破了,那叫一個精彩。
最後還不是給簽了?
池翰墨接過文件來,說了句:“謝謝。”
“客氣了,你要是真想謝……反正你那爹媽都不稀罕你,要不你管我叫爹吧?我挺樂意有你這麽個兒子的。”謝玦開始胡扯。
他看見池翰墨神情認真地張了張嘴,突然慌了,一把蓋住池翰墨的嘴:“不是哥們,你真叫啊?別別別,折我壽。”
這小子怎麽分不清好賴話呢!
池翰墨笑了笑,把謝玦的手拉下來:“沒有。”
兩人再次穿過擁擠的人群和車流,和來時的心情不同。
謝玦聽見池翰墨開了口:“我媽,她是個很利己的人。我姥爺重男輕女,從小我媽可能就在這種環境裏長大的,長大了之後就很愛争,想讓別人知道自己過得體面,嫁得好。他們結婚後我爸就不是很老實,我媽那時候覺得她得争,不能被個小三比下去,所以經常拿我撒氣。我感覺那陣時間我媽被她自己逼得都不太正常了,很多情緒,冷臉都甩在了我身上,覺得是我不夠努力不夠乖,要不怎麽拴不住爸爸。這段我跟你講過。
後來離婚後再婚,可能更是覺得第一段婚姻是恥辱吧,尤其第二段婚姻這麽成功。我理解她,但我也怨。
小學的時候我沒現在……想得這麽清楚,池想搶我東西的時候我會想,為什麽他有他媽護着,我沒有呢?
後來我想,我媽要是念着我,這十幾年怎麽會一次都不來看我呢?再後來,我覺得我放下了,但其實沒有。”
耳邊“滴滴”聲、餅被放在油上的“嘶嘶”聲,和池翰墨輕緩的話一塊兒灌進謝玦耳朵裏。
“現在呢?”他問。
“現在我覺得,該差不多了,不要把無謂的希望放在不該放的人身上。”池翰墨轉過頭來,看着謝玦道。
得放在值得的人身上。
“可以,你這麽想是沒錯的。”謝玦拉了拉池翰墨袖子:“先去趟文具店,買個文件夾裝你這個文件。”
人多眼雜,這東西沒必要讓別人看見。
正說着,于欣然電話來了,在通話裏大叫:“謝哥你倆咋還沒來!砂鍋面上來都坨了!一會兒吃飯時間都不夠了!!!”
謝玦道:“馬上馬上”。
挂了電話他跟池翰墨說:“咱們趕快,買完文件夾吃砂鍋去。”
池翰墨“嗯”了一聲,并肩跟着謝玦過馬路往文具店走。
沒有再轉頭看身後那輛保時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