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怎麽怕什麽來什麽?

謝玦暗罵了一聲。

他坐在“池翰墨”的位置上,一考場1號位置,就在靠近門口的第一個。

英語老師走進門,抱着卷子站在他面前,先點了遍人。

這個距離,謝玦都能看清英語老師臉上有幾顆痣!

唯一的好消息……跟英語老師一塊兒進來的另外一位老師他不認識,應該是別的班的任課老師。

兩個班一套老師,不算文科班,那也有十幾個班呢。

“來,看一下卷子密封袋。”

點完人,作為主監考的英語老師拿着手裏的棕色文件密封袋走到了講臺上,拿小刀劃開了密封袋。

一中一直以來都是高考考場,在這些流程上,說是和高考統一的模拟考,做出來真的沒得說。

一號考場是一班教室,昨天晚自習邊知就指揮着大家把桌上、桌下的東西都裝進書包裏,裝不下的都堆到教室後頭的櫃子裏了。

還用上了幾張不用的桌子,堆不下的都在桌子上。

也就這點兒和真正的高考考場不一樣了。

“來,從前往後傳。”

英語老師開始發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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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玦接過手裏的卷子,往後傳。

然後是第二張卷子、答題卡。

發完卷子,英語老師看了眼腕表:“離開考還有五分鐘,不要動筆,可以先看看題目。”

謝玦這其實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坐在高中考試考場上,之前的考試不知道缺考了幾次,要麽到了就睡覺,填個答題卡蒙完一趴。

他那時候也不在乎自己會考出來什麽樣的成績。

不說別的,之前在最後一個考場待得多了,體會的都是“輕松”的考場氛圍。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流程正式了,還是因為第一考場的都是“尖子生”,班裏沒有最後考場那種懶散的氛圍,也沒有說小話的,都正襟危坐。

英語老師說完,一時間在考場裏只能聽到翻閱試卷的“沙沙”聲。

謝玦突然有一種“緊張感”,被環境影響的。

他先翻到第一面,去看了一下考的古詩詞填空。

啧,是沒背過的內容。謝玦自己能填上來的只有一句。

他又翻到後頭,看了一眼作文。

——池翰墨跟他說了,語文這科對謝玦來說提分可能是最快的,只要作文好好寫了,起碼三十多分能到手。

上次月考他語文能拿六十多分,也是因為作文的卷面上寫了東西,老師多少給了點兒分。那次考試謝玦正好不困,連帶着前邊能寫的題型全都亂七八糟寫了一通,倒是考出來了他高中生涯裏的語文最高分。

于是這幾天謝玦花了不少時間來專攻作文。

其實他寫東西不算差,就看他在網上罵人罵半個小時不帶有一句重複的這一點,就知道這人腦子活泛,學東西快。

謝玦還買了本高考滿分作文,學裏頭的各種句子。

池翰墨還給他總結了一些議論文可以用上的例子,萬金油那種,幾乎什麽主題都能用得上。

這次月考的語文試卷作文很簡潔,讓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為靈感,寫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作文。

題材不限。

謝玦想了一下,腦子裏有好多例子可以套用。池翰墨給他總結的那些他記得七七八八,這些東西可比什麽數學公式、英語單詞好記多了,也比語文那些需要背誦的文言文好記。

畢竟是故事麽,再加上自己的看法,最後再升升華。

……謝玦這邊想着作文該怎麽寫,時間走到了整點。

“鈴鈴鈴鈴——”

一道和上課鈴不太像的鈴聲從班裏喇叭響起,英語老師道:“開始答題。”

“各位同學注意,先按照考號填塗自己的答題卡,別最後忘了。”副監考老師提醒道。

謝玦則直接開始在草稿紙上羅列作文要寫的結構。

最近他練作文最大的問題就是掌握不好字數,老是寫超,過了那條線還沒開始收尾段呢。

周一晚自習,寫的時候一不留神,差點沒能在框裏結束。

于是池翰墨跟他說,盡量列個結構出來,提前估算一下每段的字數。估不出來的話就邊寫邊看,有結構作參考,多少能知道該從哪裏開始縮減字數。

“考號姓名。”

英語老師開始巡場,第一個就走到謝玦邊上,輕輕敲了敲他桌子。

“老師,我一會兒寫。”

謝玦頭也沒擡,一邊在草稿紙上勾劃一邊道。

不寫考號、不塗答題卡,等到最後快交卷的時候再填塗,這是他和池翰墨的對策。

考號是按照順序排的,要是早早寫完放在桌子邊上,就算是不教授他們班的老師也容易看出破綻來。

第一考場和最後一個考場的數字差着七八百呢,萬一有老師就喜歡仔細看號碼怎麽辦?

謝玦是拿着池翰墨的考號坐在第一考場,而池翰墨拿着他的,倆人昨晚上還特地背了對方的考號。

謝玦列好提綱,開始在作文紙上落筆。

其實他和池翰墨的字跡也不太一樣,監考他們這場的是英語老師,不好中又帶着點兒好——英語老師,對池翰墨的英文筆跡很了解,但是中文未必。

更好的是英語老師逛完一圈,沒有繼續在場內巡查的意思,搬來凳子直接坐在了講臺後邊看着考場。

謝玦一邊寫一邊注意英語老師的動向,見對方沒有下來的意思小小松了一口氣,之後就開始專攻作文。

巡考的老師倒是多轉了轉,不過每個學生面前沒有停留太久,目光也就是掃過謝玦的卷子,很快就過去了。

謝玦寫完作文,看了眼時間。

将近一個小時過去了,用得有點兒久。

他格外注意字跡工整,池翰墨跟他說語文作文這件事兒,有判卷老師的主觀成分在裏面。

寫得工整一些,會有無形的卷面分加在裏面。

謝玦覺得自己的字沒有池翰墨漂亮,池翰墨說他的字本來就屬于“工整”那一挂,考試的時候再注意些,說不定更得老師喜歡。

這話他聽進去了,所以剛才落筆的時候一筆一劃,寫完作文的時候握筆的手都有點兒酸。

捏得太用力了。

不過剩下的時間對于他來說也夠。

語文卷子前頭的很多題謝玦答不上來,那些文言文的字、句子釋義他連蒙帶猜寫了一通。

謝玦目前只基本學了語文1裏頭的文言文,對于字詞的注釋積累也不多,初中的底子也早忘得差不多了,偏巧這次考試幾乎沒有他學的那些,就那麽幾個字的意思他算是有把握。

他認認真真學了快三周,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很短。

謝玦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的。

昨晚上,考試前一天,池翰墨還跟他說,如果考得不好也別灰心,有進步就行,這次考試班主任也說了,是對整個高中知識的檢驗,不只是某個階段。

謝玦知道,池翰墨是擔心這次考得不好對他有打擊。

他各科也就只學了一冊,後邊兒好多知識點連看都沒看過。

謝玦自己心裏也清楚,他重新開始不到一個月,肯定不能一下有多大的進步。飯得一口口吃,誰也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不是?

語文對于他來說算是這些科目裏最容易提升的了,所以對于面前的卷子,他尤為認真。

眼看文言文部分沒什麽能寫的,他開始寫後邊兒的閱讀。

把能寫的都寫上去,考試時間還剩下一部分。

謝玦手裏轉着筆,開始翻看自己還有那部分能再寫寫。

他沒那麽“脆弱”,對自己多少斤兩心裏有個數。

至少目前的卷面比起以前的考試來,肉眼可見的不同。

除了前面古詩詞他實在不知道,其他的都填上了。

後邊的卷子更是滿滿登登,作文那一面工整又美觀——謝玦自己是這麽評價的。

這就行了!

眼看考試快結束,英語老師站起身來,又巡了一遍場。

謝玦緊盯着班裏的表,看離收卷還有三分鐘,極限把自己的考號班級填上,答題卡塗了,最後要收走的時候寫上名字。

——這一科就算是結束了。

按高考作息來,上午就考語文一科,下午考數學。

謝玦出了考場,走廊上都是出來的各班學生。

他插着兜,在班門口等着池翰墨過來。

于欣然在第七考場,先一步到一班門口揮手招呼:“謝……池哥!”

人多眼雜,他還是不瞎叫了。

池翰墨從另外一邊過來,最後一個考場在走廊另一側。

“考得怎麽樣?”他問謝玦。

“盡力了。”

“考完一科就不想了,準備下午那科。”

“嗯。”

謝玦莫名覺得,池翰墨和他的對話有點兒像高考考場出來之後家長和孩子的對話。

“對對對,走,吃飯去。”

于欣然摟着兩個人的肩膀:“走,屈子琪剛才提前交卷了,路過我考場門口指了指樓下,估計已經在下頭等咱了。”

……

下午有一個好消息,有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謝玦考場地倆老師都不是他們班的任課老師。

壞消息是他拿到卷子看了一遍就知道,大部分題他不會。

也就選擇填空的前兩道他有把握。

後邊簡答題大題也有幾問他能寫寫吧……數學果然不同,不會就是不會。

自己學的內容還是太少了。

寫完自己能努力的所有內容,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個小時。

謝玦百無聊賴地翻來覆去看自己手上的卷子,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怕兩個監考的老師看出破綻來。

交完卷他才松了一口氣,心裏也知道,他這次數學的成績……真不能說會有多大的提升。

現在心态是真不一樣了,謝玦頭一次感覺到“寫不上來題”的挫敗感。

……

晚自習。

班裏氣氛和昨晚上有很大不同。

昨晚上忙着搬桌子挪凳子,弄完老邊又坐着給他們動員了半天,力圖給所有人提勁頭。

今晚上晚自習上頭坐着的是語文老師,忙着判卷子呢,壓根就沒跟他們說幾句話。

——一中也挺有意思。

按照高考正經流程出的答題卡,也讓學生們塗卡,但實際閱卷沒上機。

閱卷還是老師們手動來,主觀題把分數用紅筆寫在邊上。

其實各個學校自己的月考基本都是這樣。

答題卡過機子出選擇題的分,看學生們答題卡填塗是否正确,然後卷子再分到老師們手裏給其他部分的非客觀題打分。

可能也跟實際因素有關吧,老師們要迅速閱卷出分,沒時間呆在機房,因為還要監晚自習,還要開各種會,還有各種事情要忙。

真要按照高考的規格閱卷,那每次月考之後得先把學生放羊一陣,再等個幾天才能把分出出來。

班裏的氣氛有些騷動。

大家都知道,明天考完試之後基本就等同于放假了。

——雖然這次放假的時間跟以前沒法比,還有一大堆寫都寫不完的作業,但那也是放暑假。

按班主任的意思,這很有可能是高考之前最後一次長假了。

考完兩科,明兒還剩下兩科。

一晚上的複習時間能有多大的作用?有人覺得有用,有人覺得沒用。

于是有人在埋頭看知識點,有人已經開始在底下說小話,讨論暑假去哪玩了。

于欣然介于兩者之間。

之所以說是“兩者之間”,因為這小子晚自習前半節課的二十分鐘裏忙忙叨叨翻書翻卷子,把單詞本往腦袋上磕,後半節課左看看又看看,一會兒問屈子琪暑假幹什麽,一會兒轉過頭來問謝玦池翰墨暑假要不要出來玩。

謝玦家裏的事兒沒讓太多人知道,他這個暑假基本不會像以前一樣,跟朋友出去亂玩了。經濟上他想着分擔,不可能再伸手朝家裏要錢,從別的方面來說……他估計也沒有玩的心思。

池翰墨更不用說,過暑假對于這人來說就是長達二十多天的自習生活,噢,現在不一樣了,他很有可能還會兼任謝玦的家教。

聽完屈子琪的“國外游”計劃後于欣然滿臉都寫着羨慕,看見自己後頭這兩位的反應後,于欣然又覺得沒勁。

“不是吧,你們真打算暑假就學習啊?開學了還不夠學的嗎?謝哥,你是不是被下了什麽降頭,這兩周突然換了性子就算了,你放假真不玩啊?真不玩啊?真不玩啊?”

于欣然不可置信。

謝玦從英語試卷裏擡起頭來:“你到底在激動什麽?放暑假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媽估計早已經把你的假期安排好了吧?”

“是啊!”于欣然道:“我媽已經把假期的作息時間表貼出來了,一周六天課,保持和學校一樣的頻率,但我每周有一天的假期!一天假期!沒有任何補課的假期!”

“但你得寫作業吧?”

“那也是假期!”于欣然十分不忿地反駁。

“好好好。”謝玦又低下頭了。

“……”

池翰墨看了于欣然一眼,跟謝玦道:“不用一味做新題,複習舊的就行。”

“嗯,我知道,這是昨晚上沒做完的。”昨晚上晚自習耽誤了不少時間,今天來了就開始準備語文數學考試,謝玦都沒時間把昨晚上的英語卷子做完。

——當然,這張英語卷子是之前池翰墨給他留的作業。

“錯的不少。”謝玦對完答案,看着卷子上紅色的叉和對鈎幾乎持平。

“比上一套錯得少。”

“就少倆。”

“那也是進步。”

“行吧。”

謝玦也不知道為什麽池翰墨每次都可勁兒鼓勵他。

正準備看看注釋,謝玦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掏出來正準備挂斷——這年頭還打電話的除了推銷就是詐騙,正經人誰打電話啊?

不對。

來電顯示上寫着“媽”。

謝玦手頓了一下,掏出手機來放在池翰墨面前,示意他出去接電話。

倆人看了眼講臺上的語文老師,她似乎正陷入批卷buff裏,沒關注下邊兒的學生。

中間那倆人唠了一節課了,語文老師都沒管。

于是謝玦舉了舉手:“老師,上個廁所。”

語文老師頭都沒擡:“去。”

池翰墨跟着謝玦出了教室,倆人從走廊下來,到了一樓高一教室的拐角,謝玦這才把手機遞給池翰墨,讓他接起電話來。

“喂?”

……

“嗯,今天考試結束了,在上晚自習。”

……

“好,嗯。”

……

“知道。”

謝玦在旁邊根本聽不出來電話裏他媽說了什麽,池翰墨一直在“嗯”、“好”。

等到池翰墨那邊把電話挂了,他才問:“怎麽了?是家裏出什麽事兒了嗎?”

池翰墨晚自習結束就回家了,謝玦想不出來為什麽他媽會這個時候把電話打過來。

盡管他以前從來不好好上學,但他媽從來不會在上學上課期間給他打電話。

家裏出什麽事兒了,這是謝玦的下意識反應。

“沒,你別緊張。”池翰墨道:“你媽媽說你爸那邊兒有消息了。托關系找的人剛才遞話,說調查基本上結束了,你媽媽帶着你爸助理去找一趟中間關系人,再問問情況,看你爸什麽時候能回來,怕我晚上回家的時候家裏沒人着急,打電話說一聲。”

“調查結果說了沒?”

“說是……你爸之所以被扣下來是因為借錢那人和詐騙團夥有關系,還是公安正在重點偵破的一起案件。正好你爸這邊有大筆資金,就被當成突破口調查了。不過詐騙團夥的地址都在境外,借錢這人跑得很快,現在也不在國內了,錢是追不回來了,不過你爸這邊倒是洗清嫌疑了。”

謝玦聽完,心情複雜,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嗯。”

“你媽說,就是跟你說一聲,怕你着急。讓你好好準備考試,他們會解決後邊兒的事情的。”池翰墨看着謝玦不知在想什麽的表情,安慰道。

謝玦胡亂應了一聲。

這算是好消息吧?

謝寶海沒真的出事兒,公司雖說被牽扯,但好在之後會沒事兒。

但他心裏非常不爽。

這算是怎麽一回事?折騰這麽一大通。

他心裏有種有勁兒沒處使的感覺。

自己确實幫不上什麽忙。

這幾周謝玦周日都呆在自己家,一方面是關心着他媽媽的情況,一方面是跟池翰墨一塊兒學習,或者說,主要是池翰墨給他補習。

借款導致的他家虧空他補不上,公司員工的投訴和不安他安撫不了,實際的有幫助的事兒他都做不了,只能當個吉祥物綴在那,證明“謝玦”在好好學習,希望多少能寬寬他媽的心。

越學越覺得池翰墨說得對,他沒必要非得争那一口沒邊兒的氣。

自己成長起來,也能讓謝寶海看看,不靠“逼迫”,他謝玦也能長出形狀來。

但是……謝寶海又是其中的變數。

“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真沒事兒。”謝玦瞅見池翰墨擔憂的眼神,笑了一下。

心裏的确是亂,至少和沒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不一樣。

不知道謝寶海什麽時候能回來、能不能回來的時候是無助,是壓抑,是找不到宣洩口的憤怒和無力,是對母親的擔憂。

知道謝寶海能回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有時候明知道不該那麽想,但念頭不受控制。

一切仿佛回到原點,謝寶海還是家裏的頂梁柱,他那股決心能堅持多久?會不會再被謝寶海激到?

道理謝玦都懂,可這些年來和謝寶海之間的交鋒是積年累月下形成的條件反射。

謝玦深知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他身上有很多“謝寶海”的性格。

沖動和暴躁不用說了,做事不留餘地、用最極端的方式達成自己的目的,這一點他簡直像極了謝寶海。

看這幾年他徹頭徹尾的自棄就知道了。

謝玦寧願完全放棄自己,也不願意讓謝寶海舒坦。

眼下自己的這條“路”剛走出點兒起色來……謝玦甚至也不知道有沒有起色。

今天一天的考試讓他明白,很多東西不過才剛剛起步。

他能維持現狀用了很大的努力和毅力,謝玦不知道一旦現在出現裂痕,他還能不能堅持。

那抹裂痕,可能産生在回來的謝寶海身上,他不能确定自己會不會被他爸激到。

不對,不是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路要開始自己走了嗎?

人最怕還沒發生的“預想”,和對未來的恐慌。

看不見摸不着,和鬼一樣,壓迫的是人心。

“別勉強。”

池翰墨學着他的樣子,靠在身後的牆上,和他肩并着肩:“在我面前,你不想笑就可以不笑。”

“……”

謝玦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他輕聲問:“你覺得我真的行嗎?”

謝玦沒說什麽具體內容,但池翰墨理解了。

“你行,你是我見過最有潛力的人。”

“有潛力,是因為起點低吧。”

“跟那個沒關系。你能從龐雜紛亂的世界裏把你的注意力拉回來,這一點就已經很厲害了。學習的速度也是,一個月不到,學完高一好幾個月講完的東西。”

“可我學的內容很多還沒完全掌握。”

“沒人能學一遍就全會,那是機器人。謝玦,你是小機器人嗎?”池翰墨側過頭看他。

這回謝玦真心地笑了一下:“你的話我都不敢信了,老是誇我。”

“誇你是因為你值得。”

“……”

很奇妙。

明明謝玦知道,池翰墨跟他一樣,成績再好也是個沒出社會的高中生。

但他說的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下安撫了他大半無處安放的雜亂思緒。

經過這麽一遭,也不是一無所獲。

好歹他學會了從漫無目的的混日子裏長出自己的主見來。

“謝寶海”這仨字,也許在自己這,份量會逐漸變得沒有那麽重。

會慢慢的……不再是壓在心頭一座沉甸甸的大山,也不是一想起就滿腔憤怒的目标。

他得到了池翰墨的認同和肯定。

這是謝玦很久很久,可能是……奶奶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給過他的東西。

池翰墨在他這裏,也許比他以為的份量還重。

垂在身側的手指被人拉了拉。

池翰墨握住了他的手,兩人在燈光照不到的拐角,肩并着肩。

……

下課鈴響了,樓上傳來些許嘈雜的聲音。

謝玦攥了一下池翰墨的手。

“嗯?”

“回吧,我物理化學還沒看呢。”

“好。”

“一會兒你有空嗎?”

“怎麽?”

“理綜你還沒給我劃完重點呢。”

“你不是說押題不容易準麽。”

“那得看是誰押的。”謝玦道:“我不信我池老師,還信得過誰?”

走廊裏的風穿過走廊,路過少年的臉。

拂過黏膩的空氣,流向兩人交握的手心。

留下沒人戳破的,交織在兩人之間的氣溫,夾雜着一絲暧昧,和更多難以言喻的東西。

這是盛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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