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之後的日子好像有些不同,但總體上又沒什麽不同。
兩人心照不宣，但也都明白當下的首要任務是什麽。
只不過……好幾次池翰墨給謝玦講題的時候，謝玦都忍不住走神。
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怎麽看對方怎麽覺得好看。
當初他用池翰墨身體的時候也沒少對鏡自攬,現在看着怎麽和那時候完全不同呢？
難道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看“自己”和看“對方”,也許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池翰墨嘛……
謝玦再一次意識到池翰墨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
明明對方也肉眼可見的害羞過,臉紅過，但在發現謝玦會在聽題和學習的時候走神時,池翰墨還花時間專門找謝玦談過。
“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謝玦，我不希望因為我們倆之間的感情影響你學習的進度。我相信你之前說的,你想要努力,靠自己闖出一片未來,這是證明，也是一種自己的堅持。
我也同樣，高考對我們倆來說都是一件不能馬虎的事情。”
池翰墨把話說的非常明白。
如果說話的時候沒有拉着謝玦的手,十分專注地盯着謝玦的眼睛的話，謝玦覺得自己應該更能聽進去。
……不過謝玦當然也不是那麽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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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為自己的情緒和賭氣吃過虧,進過死胡同,現在身邊有池翰墨,謝玦更不會重蹈覆轍。
“嗯，我明白。順便，池老師，你是怎麽做到那麽專注的？傳授一下經驗？”謝玦問。
池翰墨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專注……”
尤其在謝玦看他的時候，他也經常走神。
正是因為這樣,池翰墨才覺得不行。
池翰墨：“發現自己走神的時候,努力克服。對你對我都是一樣。”
“……噢。”謝玦點了點頭：“那我們，相互幫助？相互監督着點？”
“行。”
讓兩個情窦初開的少年互相監督不走神,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聽上去像是監守自盜。
好在這倆人意志上都算堅定，調整了幾天之後就順利進入了如之前一般的學習狀态。
謝玦不願意讓自己影響池翰墨一直以來的“理想”，他心裏最清楚池翰墨這麽多年來如一日般自律是為了什麽，接下來這一年将是最重要的一年。
邊知老把“十年寒窗”放在嘴邊上，強調高中就是最後的“一哆嗦”。可不是麽，高三是高考前的“臨門一腳”了。
池翰墨其實也是一樣。
他見過謝玦的掙紮和痛苦，更明白現在對方每天的學習和堅持是懷着怎麽樣的心情，邁過了心理上多麽難以越過的“坎”，才能走到現在。
他希望謝玦能在最後一年有一個好的結果，不後悔那種。
兩個人為自己，也都為對方。
……
謝玦和池翰墨是在即将開學前的最後一周回到的市裏。
整個暑假，基本上完全是在池爺爺家度過的。
池翰墨的學習不必說，謝玦的學習進度倒是比池翰墨計劃中的還要快些。
像是打定主意想要在高考出分後有更多“選擇”，謝玦完全把自己投入了課本和練習題中。
甚至有好幾天他非要寫完當天的練習題再睡，做題做到快一點。
池翰墨見他這樣，就着桌上的燈拿着本書，陪着他到深夜。
除了學習，池翰墨也沒忘記謝玦剛跟着他來縣裏時，随口一提的“想去趕集”。
趁着每周趕集的那兩天，池翰墨也帶着謝玦去了一次。
除了買完當天池爺爺要的菜，還給池爺爺買了兩身舒服的T恤短褲外，池翰墨還自掏腰包買了好多謝玦感興趣的東西。
包括但不限于集上十塊錢一大包的小拐杖形狀玉米膨化零嘴、一看就色素超标但造型抽象的棉花糖……盡管棉花糖到謝玦手裏沒多久就化了一手。
還有成袋的地瓜幹和小孩紮堆圍觀的糖稀……
池翰墨還問了一句謝玦買地瓜幹幹什麽，這東西哪裏都能買到。
謝玦說他媽媽喜歡吃地瓜幹，這集上的地瓜幹一看就是自家曬的，好吃，等他回市裏給他媽媽帶回去！
……
倆人是騎電動車去的，回來的時候不僅車筐放滿了，謝玦手上、懷裏全是東西。
幸好半路就找地方把棉花糖扔了，要不然拿都沒法拿。
倆人從縣裏回去的時候，池爺爺拿出攢了不知道多久的塑料透明袋子，一邊在院裏那塊地裏拔菜，一邊往袋子裏裝。
“我這菜啊都是沒打過藥的，小墨你拿回去，讓你爸他們做給你吃。小謝啊你也拿回去，讓你家裏人嘗嘗，鄉下地方沒什麽好東西，你別嫌棄。”
“那哪能呢，我昨天還遺憾，說回家了再沒法吃到這麽好吃的茄子了呢！”
謝玦也沒在邊上空手看着，他一邊說一邊下地幫池爺爺拔菜。
池翰墨看着謝玦完全不懂怎麽拔，還非要上手幫忙，笑着搖了搖頭，在邊上撐袋子。
“是嗎，那我多給你裝點！诶诶诶，不是從那拔的，小謝你把根都拔出來了！”
“噢噢！我把它埋回去，是這樣嗎？诶池爺爺，也不用給我裝太多，我都拿走了爺爺您吃啥啊？”
“嗨，我這茄子絲瓜長了這麽多，你們不拿走我也吃不完，都爛在地裏了！你們不用管我，我這想吃啥撒點種子，沒幾天就長出來了。”
池爺爺說着，哐哐往池翰墨手裏的袋子裏放。
……
謝玦和池翰墨回去時的箱子比來的時候還要沉。
書一人一半——他們這回真是各回各家了。
放完衣服後，行李箱的空地兒全用來放菜了。就這還沒裝下，倆人手也沒閑着，一手推行李箱一手拎菜，背着的書包也沒幸免，都鼓鼓囊囊的。
池爺爺把地裏各種菜都一式兩份，全塞給謝玦和池翰墨了。
臨出小院的時候，小白像是知道他倆要走了，搖着尾巴嗷嗚嗷嗚地叫。
謝玦放下手裏的東西，趁着池翰墨跟池爺爺交代事情的時候摸了會兒它。倆人出小院之後小白還依依不舍地跟着倆人走了一陣，眼看着要拐彎了，才被池爺爺一嗓子喊回去。
“……真有點兒舍不得。”
謝玦轉頭看小白搖着小尾巴跑回去，一步三回頭的架勢，道。
這些天和小白處出感情了，每天洗碗的時候它都在旁邊亂轉。
偶爾飯後消食出去遛彎還帶着它，這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小白也長大不少。
肉眼可見跟剛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了，身體長了些，更毛茸茸了。
“舍不得就下個暑假還過來看它，那時候它應該已經長大了。”
池翰墨見謝玦這樣戀戀不舍，道。
“暑假？寒假不行嗎？”謝玦問。
“高三寒假能放幾天？”池翰墨道：“可能也就過個年三十，比放周末長不了多少，你不陪你家裏人？”
“額……也是。”
就那麽三四天還帶着謝玦往回跑？有點不現實。
不過池翰墨自己是打定主意，就算過年只放一天，也回來陪着爺爺過的。
謝玦又往回看了一眼，問池翰墨：“那平時……池爺爺就自己在這邊呆着啊？”
“我叔有時候過來。”
“噢噢，你叔叔感覺和你爸不太一樣。”
感覺池翰墨他叔叔……更樸實一些？沒有他爸那種中年男人身上明顯的既要又要和油膩感。
倆人在池爺爺這住的這段時間裏，池翰墨叔叔嬸嬸來過兩次。
帶了些吃的喝的，聽說池翰墨同學來了，還帶着他們去縣裏下了回館子。
謝玦當時連忙擺手說不用這麽客氣，最後倒還是在外邊吃的。
“你爺爺怎麽不跟你爸去市裏住？”謝玦心想該不會是池翰墨他爸不讓吧？
“各種原因吧，市裏那邊雖然是我爺爺的房子，但因為是學區房，這些年鄰居換了不少，以前的熟人也少了，沒這邊多。我爺爺又覺得有個院子比較方便，在這邊住了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尤其，我奶奶也埋在這邊。”
“……抱歉。”
“沒事兒，已經很多年了。”池翰墨邊說，還邊朝着他笑了一下：“再說了……我叔這兩年也一直勸爺爺去他們那呢，說他們那也是縣裏，叔叔家的孩子年紀小，想讓爺爺幫忙看看呢。”
“看孩子，啊，聽起來就累。”
“是，爺爺也沒答應，說你們的孩子自己看着。”池翰墨道：“爺爺還是覺得在小院這住的舒服，我之後多回來陪陪爺爺就好。”
兩人說着，已經走到了路邊。
等謝玦叫過來的車。
出租車把倆人帶到了客車站。
回去和來的時候一樣，坐的是客車。
上了車把東西放在腳底下，謝玦有模有樣地拿出來個本子——他的錯題本，趁着等車的時間看起來。
只不過沒看多久——車還沒開呢，謝玦就頭一歪睡着了。
昨晚上學習完，倆人連聊天帶收拾行李弄到一點多，今早上又早早起來，吃早飯裝東西，一路來到汽車站。
……這個客車大巴一看就是一種很好睡的樣子。
謝玦一覺睡到市裏，被池翰墨叫醒，十分不清醒地拎着東西下了車。
站在站牌邊上，他才覺得有點兒不對：“這是哪？不是汽車站？”
他和池翰墨在市裏上車的不是這個地方吧？
“這輛車去的路線和回來的不太一樣。”池翰墨道：“這離你家我家更近些。”
“坐公交車？”
“打車吧。”池翰墨道：“我打車路過你家，順便把你放下。”
謝玦也不要求這那了，點點頭。
和池翰墨一起過了幾乎整個暑假，每天倆人都形影不離的，現在乍一下要分開……謝玦還挺不習慣的。
更不用說他倆現在的關系還更親密些。
他看着池翰墨打車，倆人站在樹邊的陰涼地裏。
從節氣來說現在已經入秋了，但氣溫也沒那麽容易降下來，三十多度的天體感還是熱。
“那……你什麽時候來找我？今天下午？”謝玦問。
“咱不是說今天坐車，下午都收拾收拾東西陪陪家裏人麽，要不明天？”
池翰墨叫完車，伸手幫謝玦擦了下臉側的汗珠。
離開學還有兩天，謝玦也沒打算休息，每天日程裏肯定學習是主要的。
但他想想池翰墨要是不在，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那行吧。”
還沒分開，謝玦已經有點悶悶不樂了。
他拿着東西在池翰墨身旁等車，眼睛就沒從池翰墨身上離開過。
“下午打算幹什麽？”
說是陪家裏人，謝玦确實打算陪媽媽聊聊天，一個暑假怎麽說也有一個月，他媽沒少發消息打電話問他怎麽樣，可見她的擔心。
可池翰墨……池宏和那對母子也沒什麽可陪的吧，謝玦想。
“收拾一下書桌和衣櫃，打掃屋子，把菜往家裏冰箱放一點，再給爺爺以前的老工友送一點過去。”池翰墨道。
以前每次從老家回來，都沒少給人家帶點東西，當初人家也幫過忙。
“行吧。”
“你下午打算幹什麽？”
“陪我媽聊聊天，給她嘗嘗地瓜幹呗，順便展示一下我這個暑假學了多少有用的東西。”謝玦道。
“別忘了給我發消息，別搞失蹤。”池翰墨囑咐。
“這話我還是送給你吧。”
……
車停在謝玦家小區門口的時候，池翰墨也下來了，從後備箱幫着謝玦拿東西。
行李箱，書包，還有大袋提着的菜。
謝玦手上提滿了東西：“你上車吧，外頭怪熱的。”
他說完，被池翰墨輕輕抱了抱。
聞着熟悉的洗發水味，他把頭擱在對方的肩膀上。
那股剛被壓下去的“舍不得”就又被放大了。
雖然不至于……但謝玦莫名想起了情感劇裏生死離別的兩個主角。
“拜拜，回去慢點。”
“你也是，注意安全。”
往小區裏走的時候，謝玦跟送他們的小白一樣，一步三回頭，直到進了小區拐彎，載着池翰墨那輛車才消失在視野裏。
他轉回頭，走在熟悉的小區裏。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他換回身體之後，第一次以“謝玦”的身份回家裏。
放暑假之前也回來過，但那時候他是“池翰墨”。
要放三個月以前，謝玦覺得自己應該想不到，這段時間會發生這麽多事情。更想不到這個暑假他會一頭紮進課本裏好好學習。
要是沒有互換靈魂，沒有家裏出的事兒，或者說跟他互換靈魂的不是池翰墨，可能這個暑假他依舊在外頭到處跑着玩呢吧。
謝玦晃了晃頭，看着前邊的路。離家裏還有好一段路，手裏箱子沉，主要因為裏頭的課本和練習題沉。
菜拎久了也沉甸甸的，很有重量。
這條往家走的路很熟悉，但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陽光熱烈，兩側的樹冠茂密而濃重，謝玦的身上有了重量，這回是他自己裝進去的，和自己接受的。
謝玦沒覺得有多累。
心裏反倒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
謝玦媽媽韓一蘭女士對兒子拿回來這麽多菜很驚喜，一邊說“這種自家種的菜我都好長時間沒吃到了，好吃着呢”，一邊又嗔怪道：“你去小池家本來就是麻煩了人家，小池同學還給你輔導學習呢，應該咱們給人家送東西，結果你還從人家那拿了一堆東西回來，這多沒禮貌啊！”
韓女士叫着重新請回來的阿姨把謝玦帶回來的菜收拾着，回身從廚房儲物櫃裏拎出來好多補品：“小玦，你把這些給人家池同學家送去吧。”
“不用，媽，我是那麽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嗎？我去的那天給人家帶了好多水果過去呢，這您就不用操心了！”
“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這是咱家的一份心意。”
“真不用，我池老師不在乎這些。要不等以後我再去人家爺爺那的時候再帶上吧，您真不用操心。”
送東西給池翰墨和池爺爺可以，謝玦可不願意讓自家的東西便宜了池翰墨家那幾個他不待見的人。
他還挺記仇的，忘不了池翰墨這麽多年的痛苦都來源于誰。
“行吧，那聽你的。”韓女士見兒子這麽說，便作罷。
“讓阿姨做着飯，我給您看看我這個暑假學了點兒啥，可多了！”謝玦書包都沒往屋裏拎，直接往外頭拽卷子：“看，這是高一內容的綜合測試，滿分一百，我每一科都八十往上呢！還有這個，看看我寫的作文，池老師說我非常有文采！
還有……”
謝寶海不在，謝玦毫不吝惜地向他媽媽展示自己的“進步”。
“好好好，好孩子。”
韓女士十分驚喜地看着謝玦一項又一項地“展示”。
從放假前，他們班主任邊知專門跟她說謝玦最近變得上進了時，韓一蘭就已經很驚訝了。
那時候家裏的事兒還沒解決多少，她覺得是家裏的事兒刺激了孩子。
謝玦從小就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韓一蘭最清楚不過，在家裏出事兒的當口，她也不敢多刺激謝玦，便沒多說什麽，只托班主任多多照看着些。後來看見一班裏那個學習很好的孩子來自己家，給“小玦”輔導作業，韓一蘭更是心裏高興。
現在看見謝玦一整個暑假收獲頗豐，她是真覺得自家兒子變了。
“等你爸回來了，我跟他說！”
“不用跟我爸說，我又不是為了他。”謝玦展示完，把自己的卷子收回書包裏。
“小玦啊，你爸……”
“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學習不是為了他，也不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我自己。您這麽多年在我們父子倆之間說和，也挺難的，但我爸有些事情做的就是不對，也不用您替他在我這善後。
我給您看，是想讓您高興，我可不管我爸。”
“诶……”韓一蘭還想說什麽，見謝玦拎着書包推着箱子往屋裏走。
“媽，我先收拾下我的東西，一會兒吃飯了叫我！”
“……行，那你快收拾收拾吧，你的衣服阿姨都洗好了，我都疊好放你櫃子裏了。要不要讓阿姨幫你收拾行李？”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謝謝媽！”
謝玦說着，關上了卧室門。
他心情很平靜。
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心平氣和地聊起對謝寶海的态度。
長進了啊你，謝玦。
他在心裏想。
謝玦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卧室，轉身打開箱子，把帶回來的課本和練習冊往書桌上搬。
帶回來的衣服也都是洗好的，直接挂進衣櫃裏就行。
還有走的時候帶上的小玩偶……裝的時候覺得晚上得抱着睡，收拾回來的箱子時才發覺小玩偶根本沒拿出來過，淨抱着池翰墨睡了。
衣服裝了一大堆，剛開始是給池翰墨帶的，誰能想到沒幾天倆人就換回來了，謝玦裝進去的衣服全都自己穿了。
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謝玦簡單收拾好東西，在屋裏的衛生間沖了個涼，換了身居家服。
洗完澡吹完頭發往床上一趟，謝玦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這房間自己住了多少年……怎麽一個暑假回來，反倒習慣另外一個人成天跟自己形影不離了呢？
謝玦想到池翰墨，遂摸出手機來。
池老師幹什麽呢？發個消息問問。
【謝玦】：“到家了嗎？我已經沖完澡躺床上了。”
【謝玦】：“好累，一會兒吃完午飯我得睡個午覺。”
【謝玦】：“明天你什麽時候過來？要是早上的話，來我家吃早餐吧？有什麽想吃的沒，我跟阿姨說一聲。”
【謝玦】：“诶，要不然你明天就在我家睡吧，離開學還有兩天呢，你在我家住，也方便咱倆一塊學習，省去來回路上的時間了。”
謝玦想了想，又打了一條。
【謝玦】：“好吧，我就是覺得沒有你，自己睡覺有點兒不習慣了。我卧室床也大，你睡過的，能擠下咱們倆人。”
池翰墨沒回消息。
謝玦在床上翻來覆去，開始想，應該是池翰墨還在收拾東西？他不是還要給池爺爺的老工友送東西麽，那也正常。
翻了一會兒身，看着手機還是沒消息，謝玦想着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點開語音通話他又猶豫了，想着萬一池翰墨正在洗澡呢？
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糾結了半天，外頭阿姨都開始叫他吃飯了，謝玦這才收到池翰墨的消息。
【池翰墨】：“明天可能去不成了。”
【池翰墨】：“上午我爸在公司幫着搬東西把腰扭了，挺嚴重的，這幾天要去醫院理療，我得陪着。”
【池翰墨】：“對不起了小玦同學/抱歉/抱歉”
謝玦翻了個身起來打字。
【謝玦】：“非得你去嗎？你家那麽多人，不是還有個池想？/委屈”
【謝玦】：“你家放着那個不學無術的不用，非得使喚你這個馬上高三的，耽誤你寶貴的學習時間？我都氣憤了！”
【池翰墨】：“池想要上課外班補課，陶姨要做飯，只有我沒什麽事。”
【謝玦】：“池想？課外班？不是我看不起他，我真心實意地問一句啊，這小子還有必要補課嗎？有給他請老師補課的錢不如一口氣給他辦個臺球廳年卡吧。”
【池翰墨】：“/哈哈”
【謝玦】：“……敷衍我？”
【池翰墨】：“沒有，知道你不開心，我也想去跟你一塊兒學習。但我爸這情況确實不太好，我得跟着。”
【池翰墨】：“這兩天我不在，你正常按照計劃裏的進度學習，卷子訂正完不會的留一下，開學那天我檢查哦。”
【謝玦】：“那好吧……/委屈/委屈/委屈”
【池翰墨】：“[摸摸頭.jpg]”
“——小玦，吃飯啦。”
“這就來！”
謝玦邊回話邊起身，給池翰墨回消息：“那我去吃飯了，你也別忘了吃飯！”
【池翰墨】：“好的~”
……
和池翰墨分開不到一天，謝玦覺得自己已經充分明白了那些網上分享“網戀”帖子的當事人是什麽心情。
中午吃完飯，下午謝玦坐在沙發上陪着媽媽看電視。
看了沒一會兒，韓女士就發現他心不在焉的，于是趕他回屋學習。
坐在書桌前的謝玦也不安生。
本來已經能好好學習一整天的他老走神。
因為身邊少了個人。
忍不住老想拿手機給池翰墨發消息。
謝玦面前的卷子攤開半個小時了，前頭的選擇題還有兩道沒寫完。
要按照在池爺爺家的速度，謝玦做完一整張卷子也就一個小時出頭。
發過去的消息池翰墨沒秒回，謝玦就忍不住想，對方現在在幹什麽呢？
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沒辦法，謝玦就是靜不下來。
一把手機放下，一道題的題幹還沒看完，他就想看一眼手機，看池翰墨是不是回他消息了。
就算他把手機放在邊上，不用伸手去拿，眼珠子也老往上瞟。
兩點的時候池翰墨回他說吃過飯了，已經在醫院了。
快三點的時候池翰墨回他說別老看手機，做題專心一點。
三點十七分，池翰墨回了謝玦發的可愛表情，還誇了謝玦可愛。
四點半的時候，池翰墨在手機上簡單解釋了一下謝玦正在做的那道題應該用什麽思路。
……
謝玦除了瘋狂等池翰墨的消息，還在網上搜羅了一會兒各種可愛表情包，一股腦全都添加在了自己的微信表情裏。
包括但不限于：小兔子突然出現，配字‘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小兔子頭上冒問號，問‘你在幹嘛？’、小兔子抱着胡蘿蔔吃、小企鵝躺下說‘晚安’、小企鵝爬起來問‘醒了沒？’……
微信聊天時，給池翰墨發的表情包就是這裏頭的。
池翰墨回消息回的斷斷續續，謝玦也知道他那邊忙，沒一直催着對方回消息。
他自己表面上做題，但沒少反複看倆人的聊天框，還抽空去網上搜搜別的，比如可愛表情包，比如別人“網戀”是什麽樣。
是不是像他一樣抓心撓肝的。
到了晚上，池翰墨發消息過來，說他爸已經睡下了，他也回自己房間了。
終于可以打電話了。
已經洗漱完躺下的謝玦沒猶豫，一個視頻電話就撥過去了。
視頻電話沒打兩秒就接通了，對方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好帥。
謝玦想。
明明天天能看見的臉，怎麽現在看着這麽好看？
池翰墨的鼻子怎麽就那麽挺，側臉的下颌角怎麽那麽棱角分明的，還有這個側臉看上去好完美！嘴唇的顏色好看，睫毛也好長。
怎麽有人能長得這麽好看的？
鏡頭裏的池翰墨正在側頭關門，關上門時還聽了一下客廳的動靜，确定家裏人都睡了，這才鎖上門拿着手機回到書桌前。
謝玦剛才一直配合對方沒說話，這時候才道：“你瘦了，是不是累的？”
“哪有那麽誇張，咱們上午的時候才分開，誰一天就能瘦這麽明顯？”
池翰墨像是剛洗完澡的樣子，清清爽爽地對着鏡頭笑。
啊——謝玦看到這個笑，突然感覺自己被擊中了。
他今天沒少在網上各種軟件裏看關于“網戀”的帖子，他學會了一句話。
——怎麽有人能笑得這麽蠱？
兩個多月了吧，這張臉自己天天見，怎麽現在就越看越喜歡呢？
“笑什麽，嗯？”
池翰墨突然湊近屏幕，只露出一雙眉眼來。
他那點兒含糊的尾音是真好聽，謝玦翻身用手捂住胸口：“啊——我不行了，你怎麽這樣？”
“我怎麽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
‘勾引我’三個字謝玦沒好意思說出口，太膩歪了，像那什麽似的。
他把鏡頭轉到一邊，先盡量平複了一下自己激烈跳動的心髒，然後才把手機轉回到自己面前，問：“池哥……晚上吃的什麽？”
“怎麽叫池哥了？”池翰墨挑眉問。
謝玦覺得池翰墨這個挑眉也很好看。
“叫池老師三個字，池哥兩個字，池老師沒有池哥親切嘛。你确實比我大，大幾個月也是大。”
“行，玦弟。”
“別……你這麽叫我感覺咱倆跟江湖上拜把子的弟兄似的。”
“那怎麽叫？玦弟弟？玦寶？小謝謝？”
“什麽小謝謝！就叫小玦不行嘛！你別看這個稱呼簡單，我只讓我親近的人叫！只有我媽和我奶有這個待遇，我都不讓我爸叫呢！”
謝玦炸毛了。
“好好好，小玦。”池翰墨的笑眼很溫柔：“晚上吃的是米飯和炒茄子，從爺爺家拿回來的茄子。”
“嘿嘿，我們家晚上也吃了茄子，阿姨做的紅燒茄子，我媽還誇好吃呢！我庫庫吃了兩碗米飯！”
“好吃下次多給你拿點。”
“你說了不算，池爺爺種的，池爺爺說了算，下次我跟你回去幫爺爺種茄子！”謝玦道。
“好，那我們仨一起種。”池翰墨道：“等咱倆高考完，都有了好的成績，高高興興回爺爺家務農。”
“嘿嘿嘿嘿嘿。”謝玦在電話這頭傻樂。
他和池翰墨沒在一塊兒吃飯，但是吃的都是同一種東西，莫名有種別樣的感覺……像是羁絆？又像是此刻只有兩個人知道的聯結點，這讓他心裏喜歡。
“唉……想到離明年暑假還有一年，就覺得好遙遠啊。有點想爺爺了，回來給爺爺打電話沒？”
“打了，到家就跟爺爺報了平安。下午想起來昨天切的西瓜放了一天了，得趕緊吃，給爺爺又打了個電話，爺爺正跟下棋呢，能聽見電話裏有人怒吼說別人臭棋簍子，不知道是張爺爺還是劉爺爺。”
“哈哈哈哈——”
謝玦正笑着，就聽池翰墨道：“一年你覺得長，但你要是放在你的學習時間上來想呢？這剩下的一年你也要學完沒學完的高中課程，還要跟上學校的無數輪複習，進行無數輪模拟考試，這樣還覺得長嗎？”
“……謝謝您，一方面覺得時間緊迫，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一年更漫長了。”
視頻裏傳來池翰墨的輕笑聲：“晚上好好學習沒有？”
“學了，不過沒學進去。背了一會兒文言文，我也不知道明天能記得多少。你知道的，我語文這部分最困難的就是文言文這部分，唉，明明就是漢字，但是怎麽就那麽多種意思呢，還有偏旁部首一換，就是完全就不認得的字。”
“嗯，你還需要在這上面多下點兒功夫。”
“知道的，但是今天很難下功夫。”謝玦支支吾吾。
“為什麽？因為你池哥不在？”
“對啊。”謝玦趴在床上，把手機放在自己面前：“池老師不在我身邊，我就光顧着想你了。”
“……”
這回對面的人突然不見了，謝玦“喂”了好幾聲，池翰墨才重新從手機鏡頭裏出現。
“怎麽突然不見了？信號不好？”謝玦鼓起嘴巴來。
“你……說話太甜了，太喜歡了，我緩一下。”
聲音從沒入鏡的人那兒傳來。
“！”
這回謝玦捂着臉，也暫時退出屏幕了。
倆人在一塊相處了那麽長時間，乍一不見面，在手機通話中倒是害羞又純情，比那個剛互相知道對方心意的晚上還要激動。
“人呢？”
聽着池翰墨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謝玦轉身把自己藏在被窩裏，對着手機道：“要不然我們連麥睡覺吧？我看人家網戀的都是這樣。”
“網戀？咱們不是網戀吧。”
“不是，但是勝似。開學前我又見不到你人。”
謝玦不滿。
“行，那要關燈嗎？”
“當然，開着燈怎麽睡覺？”
“關了燈不就看不見人了？”
“閉上眼本來就看不見人啦。怎麽，池哥想一直看見我？”
“想。”池翰墨在電話那頭道。
“！！”
謝玦真不行了，他紅着臉催促池翰墨換了語音通話，起身把燈關了：“就打語音電話吧！好好睡覺，明天我還要聽池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呢，萬一耽誤了我學習的偉大進度，高考沒考好，我還怎麽開開心心去種田？”
“那好~”池翰墨的聲音裏都帶着笑意。
……
卧室裏的燈關了，謝玦把手機放在腦袋邊上，把手機裏的聲音聽得仔仔細細的。
“對了，你爸爸今天怎麽樣？”
“還好，他們這個年紀，腰和膝蓋都容易受傷，理療一陣問題就不大了。”
“那就好。”
謝玦不是真關心池宏，也就是看在池宏是池翰墨爸爸的份兒上。
說句不好聽的……他不是道德那麽美好的人，他就是怕池宏身體不好到給池翰墨添麻煩。
……
兩人又有的沒的聊了幾句，還是謝玦先道：
“真不早了，要不……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後，手機裏便沒有什麽聲音了，謝玦只能聽到對方偶爾傳來的呼吸聲。
他看了眼亮着的手機屏幕，上面是池翰墨的微信頭像，頭像下方顯示的是兩人通話的時間。
秒數正不斷增長。
謝玦長呼了一口氣，仰面朝上，閉上了眼睛。
啧。
也沒人告訴他，這種用手機和喜歡的人連麥的感覺……
這麽上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