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公平
第40章 不公平
陳森看着近在咫尺的,屬于許星然的眼淚,心中滑過難言的情緒。
太割裂了——
一邊恨他,恨不得讓他身敗名裂。
一邊又為他掉眼淚,說要永遠糾纏他。
“許星然。”他說:“你別玩我了。”
許星然怔了一下,抓住他的力道松了些,陳森借此揮開他的手,站直身體。
“你想要我做什麽呢?”他面色複雜,眼中的郁色顯眼,像是一片無望的海:“我确實還沒有完全的不……喜歡你,但這也不是你繼續傷害我的理由。”
“你不能自己向前走卻要讓我留在原地。”
“這對我不公平。”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許星然非常認真地看着他的臉,看到他微蹙的眉頭,暗淡的眼,胸口一陣一陣地發着酸。
明明是讓他很難過的話,卻又因為對方突然溫和的态度,恍惚讓他産生他們并未分手的錯覺。
在他們過去的交往中,陳森總是扮演一個“醫生”的角色,試圖糾正他的偏激思想,撫平一些他本人都不在意的“創傷”。沒想到現在他們分手了,或許是出于習慣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什麽,陳森仍沒有放棄,期望他是一個有覺悟的病人,幻想他可以治好他。
在一起七年都沒有成功的事,憑什麽指望分手後的三言兩語可以讓他“改邪歸正”?
“我不要。”他喘着氣,每說一個字就像是有人在用手擠壓他的心髒,“我不要公平——”
“我就要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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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多麽的離譜和無理他的內心是清楚的,就是因為清楚,才害怕去看陳森的臉。
幾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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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森當然沒有追出來。
一沖出樓,一道閃電當頭劈下,“轟——”地一聲,緊接着,噼裏啪啦的聲音落下來,——下雨了。
幾秒的時間,甚至更短,他的身上就全部被雨水澆濕,一月的天,雨水似乎裹着冰錐,砸在身上是鑽心的痛。
他仍站在原地,眯着眼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戶,半小時後,燈滅了。
嘴角自嘲地勾起,抱着手臂,他覺得自己像一只無家可歸的野狗,只能在街上游蕩,無人在意。
“欸,你幹嘛呢?”
不遠處,亮着暖燈的保安亭中,有人朝着他大喊。
許星然的腦子被大雨澆鈍,沒反應過來,呆愣地望向對方。那人是個急性子,根本等不及,架着一把傘直接沖到雨裏,強行将他拉入溫暖的保安廳中。
他被摁在椅子上,腳邊被對方放了一個取暖器,緊接着,手上被塞了一杯熱水。
這一瞬間,許星然才感受到渾身刺骨的寒,像置身于冰窖。
水杯中的水漾出波紋,一圈一圈的,細看,原來是他的手在抖。
那人不知道又從哪搬過一張椅子,大咧咧地坐在他旁邊烤着手,邊搓邊問道:“你是陳哥的對象吧?他人呢?怎麽大晚上就你一個人出來?”
許星然凝住的姿勢因為對方的話裂開一道縫隙,他緩緩地轉過頭去,看着對方。
他在奇怪,這人怎麽會認識陳森,還知道這麽私密的事情。
對方看懂了他的表情,“嗐”了一聲,和他說明了緣由。
原來是當初陳森裝修的時候,很多大件的快遞放不了驿站,只能當面收;又因為面館的原因,時間總是對不上,因此麻煩他代收。一來二去兩人就熟了。
“我上夜班的時候,陳哥有時候下班回來還會給我帶點吃的。”他感慨,“陳哥人挺不錯。”
“那你怎麽知道……”許星然咬了咬唇,沒說完。
還好對方理解了他的意思,一骨碌全說了出來,佯怒道:“還不是因為幫你修那個桌櫃。”
……什麽桌櫃?
他的腦中快速滑過什麽,隐約意識到對方接下來的話,心跳聲驟然大了起來。
“那玩意太難裝了,又長又直的,陳哥找我去幫了幾回忙,遞點扳手啥的。我陪他搞了好幾個通宵,問他為什麽不找人來弄,他說想自己搞。我再問,就被喂了一嘴狗糧,說是想自己幫男朋友裝。”他拍了下大腿,又說:“我好幾回看見你兩走一塊,黏黏糊糊的,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你一回來,陳哥下班都早了點,我這個月的夜班都沒碰上他幾回。”
……
對方是個碎嘴,許星然什麽都不用說,他一個人就可以說一晚上。
于是他只沉默地聽着,從對方密密麻麻的話語裏,縫補陳森的表情和動作,拼湊出一些他錯過的、“愛”的痕跡。
“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怎麽一個人出來?”
像是一根刺陡然紮了進來,讓他從那些未經的回憶中醒來,他驀地想起今晚陳森落寞的表情,讓他不要玩他,又用最平靜的話向他尋求“公平”。
他張了張嘴,還沒有出聲,對方又明白了他的意思,眼裏閃着八卦的光,道:“吵架了?”
他又閉上嘴。
“你們搞同性戀的還挺刺激,一吵架就出來淋雨玩。”
“……”
“等雨停了就回去吧,別讓陳哥着急。”
許星然無力地勾了下嘴角,心說不會的。
雨越下越大,臨近六點,還沒有停歇的趨勢,他越發坐不住了。
在第三次站起來被對方摁回來後,許星然第四次站了起來,道:“我走了。”
“雨還大着呢!”
他固執地搖頭,再晚一點,陳森出來上班就會看到他了。
不敢想象被對方看到他一夜沒走坐在這裏的畫面,——是他無法承受的難堪。
“謝謝你。”許星然怕再度被他摁下,一說完就跳到門邊,門打開後,冰冷的雨水兇猛地拍過來,他迎着風雨,語速恨快但很用力地再次朝對方表示謝意,“謝謝!”
他扭頭,毫不猶豫地跑進雨裏。
這種天氣,沒有車願意接渾身濕透的客人,他在街邊攔了很久,每一輛都非常無情地飛馳而去。
他只能作罷,沿着街邊慢慢走。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許星然心下一跳,有些慌亂地拿出來,卻不是他期望中的那個名字。
而是一串他沒有備注,卻記得的號碼。
——吳放。
許星然沒猶豫多久,接了起來,他需要知道,吳放是不是和許星灏聯合起來搞他。
“許星然。”吳放嘶啞的聲音響起,風聲很大,聽着像是在奔跑。
“你還敢打電話給我。”
“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吧。”
“你在說什麽鬼東西?”
“別特麽裝!不想死就趕緊給我過來……”
他飛快地說了個地址,随後啪地挂了電話。
話筒裏的忙音響了很久,許星然站在原地沒動,直到一切聲音都消失,他擡起腳,朝吳放說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話說:
許星然——說最放肆的話,然後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