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無論是冰帝的中等部還是高等部,這所學校的社團種類之多,哪怕放眼全國也是知名的。

從學科研究會到交響樂團,從傳統體育項目到滑翔賽艇……

總之,在冰帝,只要能給出詳盡合理的社團建設方案與預算規劃,便可以創立社團、申請經費、得到一間屬于自己和同好們的活動室。

——這裏擁有一流的環境,要活用這項優勢還是扼殺這項優勢,要縱容自己還是充實自己,全都看你們如何選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距離第一次聽到這段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具體的措辭柊與理已經忘了,但她還記得它所傳達出的要旨,後面那串爽朗的大笑,以及典禮結束後班上其他同學對此的評價。

一撥人認為這個同齡人真是嚣張,敢在開學式上大放厥詞。

另一撥人認為還算有趣,畢竟國中本來也是犯中二病的年紀。

不過這兩種觀點都不算主流。

針對這場別開生面的開學演講,年級內更多人所持的觀點是:感覺被跡部景吾那家夥“霸淩”了。

畢竟常言道,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別人。

而在遇到跡部景吾之前,入學冰帝的諸多小姐少爺,幾乎都是不曾經歷過此般場面的體面人。

彼時臺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定定地望着臺上那個張揚的男孩。

包括柊與理。

後來負責那屆開學式的老師成為柊與理的班導,還私下對柊與理提到過這件事。

說她當初後悔了好一段時間,沒讓更穩重的柊與理上臺演講。

Advertisement

——可要是我上臺,大家可能根本會不記得新生代表說了什麽。

柊與理對自己有着相當清晰的認知。

她知道自己是那種會寫出一篇中規中矩演講稿,然後将其脫稿流暢默背出來的類型。

森見柊與理不羨慕他人非同一般的爽朗灑脫大心髒。

她只是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模樣,與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跡部同學,更适合在那樣的場合下發光。

而五年前曾在入學式上做出講話與狂笑的跡部同學,此時正領着她穿過操場。

這裏是田徑部和足球部的活動區,有幾個跑道上的同學路過時跟柊與理打了招呼。

柊與理回了禮。聽聲音她勉強認出了他們中的幾個,但不是全部。

知道柊與理臉盲嚴重,部友也不怪她,只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跡部,然後嘻嘻哈哈地跑遠了。

從國中一年級到現在,柊與理一直是田徑部的一員。

而當初之所以選擇體育社團,完全是因為想每天保證一定的運動量,而跑步又是最簡單方便的運動方式,于是幹脆進了田徑部,還能順便蹭個社團的選修學分。

穿過操場,站在作為隔斷的林蔭道上,就能看見遠處網球部的訓練場。

不管國中還是高中,柊與理都從沒靠近過自家學校網球部。

她連對網球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父母帶她去看的溫布爾登網球錦标賽。

溫布爾登的場地是草地,而為了适應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的環境,冰帝的則全都是硬地。

不過冰帝網球部和她記憶裏的溫布爾登,有一點倒是很像。

那便是人數。

一二年級周一下午比三年級少節課。

看着遠處已經密密匝匝圍在網球場地外的部員,柊與理第一次切實體會到了為什麽大家總說“冰帝的網球部是最受歡迎的社團,沒有之一”。

好多人啊……

好像都有近一百了。

“網球部的部員總共有216名。”

像是被她愣愣的樣子逗樂,跡部笑着主動為她說明。

柊與理一聽更驚訝了。

她從來沒了解過各個社團的情況,但高等部三個年級所有學生加起來也只有不到兩千人。

而網球部這一個社團,就招攬了其中将近十分之一的人數。

“跡部同學。”柊與理側臉看向身邊的同桌。

“啊嗯?”

“你好厲害啊。”

管理一個人數這麽多的大型社團,不說經費支出和日常的比賽訓練,光是協調部員之間的小摩擦估計都會很夠嗆。

柊與理對自己的同桌肅然起敬。

雖說她以前也從沒看低過這位在成績上與并列第一的同校同學,可畢竟那時她還不認識他。

對于柊與理來說,同年級的跡部景吾同學只是個存在于傳聞中的陌生人。

即使他們被學校派出去參加學科競賽,也基本都是各走各的,就算碰上了,柊與理也認不出他,更別談寒暄打招呼。

可當這樣的人真的變成站在身邊可以交談的對象時,曾被忽略的許多事情都立刻清晰了。

比如,柊與理才意識到,她的同桌在保持了優異成績的同時,還擔任着學生會長和網球部長這兩項職務。

哇,多核處理器的時間管理大師!

單線程的柊與理的敬佩之情更深刻了。

“真的很厲害。能同時兼顧那麽多方面。”

她側頭又說了一次,卻發現身側的空氣明亮空晃,一直并肩而行的那麽大一個同學不見了。

“……?”

把腦袋向後又轉了一點,柊與理這才看見她的同桌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走出的那片林蔭下。

四月綿羊般的風搖晃着梧桐樹新長出的綠葉,有着檸檬糖顏色的陽光穿過枝葉落在少年身上,像寶石切面折射出的點點亮光。

“跡部同學?”

柊與理茫然地看着他。

是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教室了嗎?

“……走神了抱歉,突然想到部裏不太省心的家夥。”

好在他很快恢複了正常,快步回到柊與理身邊。

“森見你剛才說什麽?”

柊與理只好重複一遍:“我說感覺跡部同學你很厲害,把網球部學生會還有學習成績那麽多方面都兼顧好。”

跡部聞言挑了挑眉梢,他笑起來,一副被誇之後心情很好的樣子。

“力所能及就那麽做了而已。”

說得一派輕松,甚至有點欠打。

不過柊與理沒覺得同桌那副意氣張揚的樣子欠打。

她平靜地點點頭,表示贊許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她是來找芥川慈郎道謝的。

“我們過去吧。”

說完她看向他,淡然得仿佛只是去參加了一場展覽。

牆上的少年像大氣華美,于是她對“他”的敬佩是真的,贊許是真的,望向他時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也是真的。

可只要展覽結束,她就會果斷從這幅不屬于自己的少年像前離開,回到本來的位置,繼續奔向原定的目标。

簡直比一顆穩定的恒星還要不可動搖。

“嗯。走吧。”

跡部景吾跟上她的步調。

一抵達網球部的球場外圍,柊與理便感受到了許多道視線,以及聽到了無數聲此起彼伏的“跡部大人”“跡部部長”“跡部前輩”。

跡部領着她來到球場外的觀賽席:“在這稍微等我一下。”

“好。”

聽他這麽說,柊與理便順勢坐下。

她把書包放在腿上,兩只手環抱着,聽到頭頂落下的一聲笑。

柊與理擡眼望去,看見同桌似笑非笑地垂眼看着自己,然後他走開了,不過沒走太遠,只是站在觀賽席外,視線在場地中逡巡片刻後喊了聲:“桦地。”

這話音剛落,一個身形格外高大健碩的男生便出現在了他身邊。

“去把慈郎那家夥找來。”

跡部向對方說。

“Usu.”

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回複。

在旁邊圍觀了這一過程的柊與理:“?”

跡部同學居然能在十秒之內确定一個部員不在球場裏。

不臉盲的世界原來是這樣的嗎?

正當柊與理心中再次升起“跡部同學好厲害啊”的敬佩,一道腳步聲在她後側方定了下來。

“诶,你是誰啊?網球部沒有許可不準外人入內。”

問話與腳步聲都來自相同的方向。

柊與理扭頭看去,說話的是個有着齊耳短發的男生,從人到聲音都透着股活蹦亂跳。

而他身邊的另一個男生,鼻梁上架着副圓片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他們一起站在她後排座位的走道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短發男生語氣不算和善。

柊與理仰着頭,想解釋,卻被眼鏡男生忽然睜大的眼睛吸引了注意。

他旋即出聲:“岳人,等——”

然而短發男生的語速比他快得多:“趁監督還沒發現,快走快走。到底是哪個笨蛋把你帶進來的啊?”

柊與理:“……”

就算是看在突然變成笨蛋的跡部同學的份上,柊與理也決定要為自己聲明一下。

然而她還剛想張口,便聽見來自身側的男聲。

“是本大爺帶她進來的。”

而聽到這句話,站在短發男生身邊的那個眼鏡男生開始扶額嘆氣。

柊與理聽見他用關西腔小聲嘟哝着。

“嘴快害人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