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自己睡醒他就到了？
起初柊與理盯着手機屏幕, 還不太相信同桌的這句話。
因為她感覺那才不到半天，從地球的另一邊趕回來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但是躺下後，柊與理又琢磨了一會。想着按照同桌家的財力, 私人飛機這種東西肯定也是有的，就又感覺一切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她關掉床頭的小夜燈, 閉上眼睛，直到停留在視網膜上的光斑散去後，又翻了個身, 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去好奇同桌的私事。
哪怕那件事情緊要到, 能讓他拒絕參加一次要專程前去參加的晚宴。
而且這個人，明明幾小時前還在悠閑地晨跑, 結果幾小時後卻又在忙着回國的事宜。
但是同桌就算脾氣再好，也不可以緊揪着別人的私事問東問西啊。
于是柊與理又對自己說。
好了。
別想了，快睡吧。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柊與理大概能感覺到, 她應該是用了比自己平時入睡時間更多一點的功夫, 才徹底失去意識、迎來又一個沒有夢的夜晚。
翌日早上，柊與理的生物鐘有點失靈了。
她一覺睡到上午九點多才醒。
醒來時柊與理只覺得腦子睡得又昏又沉，且全身上下從腦袋到四肢都是軟趴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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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她是一根被煮過頭的面條, 只想黏在鍋底, 又或者說是黏在自己的床上。
她打開手機，像是平時那樣看時間、回複消息。
北條的路程遠，将近十六個小時的航行時間剛結束不久, 登機時她跟柊與理說等回到學校宿舍再報平安, 眼下一條消息都沒有, 估計是還在路上颠簸。
而反觀柊與理的同桌就不一樣了。
他确确實實地踐行了所說的那句，等柊與理睡醒他就能抵達東京的話。還在剛下飛機那一刻就給柊與理發了消息, 跟柊與理說自己已經到了，而且還玩笑般地添上了一句“不過你應該沒醒”。
看得柊與理有點無語又高興。
傻樂了一會兒以後，柊與理又有點後知後覺地思考起，自己為什麽會這麽高興。
她翻出自己有些貧瘠的人生經歷與人際關系，拿着眼下的這份高興，與自己已有過的高興對比了一會兒後，柊與理最終将自己的這種喜悅，歸入了和北條和小光同一類型的、“朋友分享的時候會最先想到自己，所以會很開心”的行列裏。
之後柊與理決定起床，按時把早餐吃了。
她從冰箱深處翻出了一袋臨期的芝士片，給自己切了兩個水煮也很好吃的土豆，再把芝士片鋪到土豆上，最後送進烤箱，嚴格按照網上的教程設定好了溫度和時間。
然而最後柊與理預想中香噴噴的美味芝士土豆又糊了。
她不理解。一邊吃着焦糊的芝士土豆，一邊搜索原因，最後發現是烤箱的大小影響了自己的出品。
好吧。
柊與理認命地吃完了自己焦糊的早餐。
此時距離餐廳的用餐時間還有大半天，當初預定的時段是晚上七點。
昨天跟同桌聊天，柊與理就已經将用餐時間和在什麽時候碰面彙合的決定權交給了對方，這樣同桌根據他那邊的情況靈活安排了。
本來柊與理想着，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加上亟待處理的緊要事務，同桌再怎麽樣也要到下午才會聯系自己。
然而剛吃過午餐，正在計劃着該給遠在德國的小光買些什麽吃的寄過去的時候，柊與理忽然收到了來自同桌的信息。
他問她要不要趁天氣好，提前出門逛一會。
倒春寒差不多是在假期開始的第二天離去的。最近兩天的天氣已經明顯回暖了不少。
天氣預報裏還是會顯示有降雨概率，可比起之前又濕又冷的還是好了許多。
看了眼房間飄窗外淡藍色的天空，柊與理也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她給同桌回了個好，約定了在學校附近見面，蹦着跳着跑進房間隔壁的衣帽間。
雖然柊與理多數時間都喜歡衛衣、T恤和長褲這種簡單又方便的搭配，但媽媽還是會在每個季度開始的時候，為不熱衷打扮自己的柊與理添置一部分新衣服。
而作為一個更奉行實用主義并有着儲蓄預期的人，柊與理自然跟媽媽表示過自己認為衣服太多沒必要總是買的觀點。
然而媽媽卻認為每個年齡階段都有盡情展示自己的權利，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在有需要、又或者是單純心血來潮想打扮得漂亮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衣服就只有那麽兩件。
不同的觀念交彙自然會産生碰撞，這場交換意見的最後結果，是母女雙方都各退一步。
柊與理不再拒絕媽媽想要給她衣櫃裏多添些衣服的舉動，而媽媽也将為柊與理訂購新衣的間隔從每周延長到每個季度。
如果今天要去用餐的地方是拉面店或者烤肉店，柊與理肯定不會跑到衣帽間來。她常穿的制服衛衣長褲，其實都在自己房間的小衣櫃裏。
會特意跑進衣帽間挑選衣服，完全是因為餐廳對客人着裝有所要求。
柊與理從衣櫥裏拿了條只有黑白兩色的長裙出來。
結果穿完她才發現，這條羊腿袖六片裁的裙子上身後有種洛麗塔的感覺，觀感也介于常服與不那麽常服之間。
柊與理本來想換一套。
但想了想穿成這樣又不會被餐廳趕出去，而且再換還要脫掉身上的重新找一套，好麻煩，又幹脆迅速地放棄了這個打算。
只不過穿了一條這樣的裙子，平時的單肩包就不好背了。縱使柊與理不精于穿搭，也知道這樣風格的組合實在很怪。
她盡量精簡了随身物品，只帶了手機和一把黑色的長柄傘出了門。
雖然跟同桌定好了見面時間，但柊與理覺得按照那人的性格，他肯定會提前到見面的地點等着。
這樣想着她加快了步伐。
長裙的裙擺沒怎麽妨礙奔跑，反倒是風吹開了漂亮的剪裁，讓她的裙子開出一朵花來。
到了約定的地點，柊與理發現附近的人還不少，但也可以理解。
假期嘛，而且這裏離冰帝的距離不遠，店鋪走的都是精品路線，就算不好吃也一定會很好看，所以趁着假期來探店打卡的人有挺多。
讓一個臉盲找人太難了，哪怕人流并不密集也很難。
洞若觀火
但柊與理剛才在來的路上想到了辦法——她可以給同桌打電話！
差不多同時接起電話的那個，肯定就是她要找的人。
打開手機通訊錄的時候，柊與理感覺旁邊有人在看自己，她擡起頭在身邊找了找，看到幾步之外站着一個男生。
他颀長挺拔，身上也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和那些經過他們身邊穿着時尚配色大膽的路人們相比，簡單到了近乎質樸的地步。
但因為他的臉實在太好看了，即使只有襯衫長褲也依然十分出挑，所以柊與理發現包括自己還有很多人在看他。
與柊與理的眼神對上後，他朝她笑了一下。
柊與理眨了眨眼，因為從對方身上、除了臉以外的地方感到了熟悉。
可離得有點遠，她不敢認人，就還是将手裏的電話撥了出去。
聽到等待接聽的忙音，柊與理将手機貼在臉側，低頭看着裙擺下只露出了一點的鞋尖。
大概只過了非常短暫的兩秒，電話就被接通了，同時柊與理還聽見了向自己靠近的腳步聲，但她沒有理會。
“到了？”
柊與理聽見，同桌的聲音的确是從聽筒裏傳出來的。
可是比那聲響在自己耳邊的，又稍微慢了那麽一點點。
兩道幾乎相同的聲音疊在一起，讓柊與理愣了一下。
她側頭望向聽筒外，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發現那個才和自己目光對上的酷哥，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很近的地方。
他臉上的笑比剛才還要再深一些，略微俯着身，能讓柊與理看見他眼角的那顆淚痣，以及他淩厲漂亮的、藍灰色的眼眸。
“你……”
總算理清現狀的柊與理張張嘴。
旋即又在這麽近的距離下，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對方的聽筒裏傳出，聽上去甚至有點她不自知的顫抖。
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驚訝，又或者二者皆有。
再怎麽臉盲柊與理也認出來了。
這就是她的同桌，假不了一點。
但可能因為放了太長時間的假，出去玩得太久，他人也變幼稚了。
明明已經看到了她還認出了她，卻還是要用這種方式跟她開玩笑。
柊與理好笑地望着他，見他也沒有要挂斷電話的意思，柊與理就也保持着通話問：“跡部同學你非要這樣嗎？”
“啊嗯？哪樣？”
他居然還問。
“就站在旁邊還要打電話這樣。”
說完，柊與理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同桌離得太近了。
而見她往後退了兩步，她的同桌就也慢條斯理地重新站直。
“你不喜歡這樣？”
他的問題聽上去也沒頭沒腦的。
這和喜不喜歡有什麽關系？
柊與理想。
這是效率不夠高的問題。
然而同桌沒問，所以柊與理就還是說：“沒有不喜歡，但是你直接來認我不就好了嗎？更快一點……”
結果她的同桌聞言又笑了起來。
但這次他沒跟柊與理說什麽“好下次不這樣了”這種話，只是笑着說了聲知道了，就挂斷了電話。
恢複到常規的溝通方式，柊與理又和同桌讨論了一下要去哪閑逛。
他說他随意。
柊與理就問他介不介意陪自己去遠一點的商城買東西。
那家商城雖然離得有點遠，但有郵遞服務，結完賬就可以把東西拎去郵遞區，以前柊與理每次給自己發小買東西，都是去的那裏。
而這樣的要求在她的同桌看來也是小得不能再小，少年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那我們打車去吧。”
平時只要不急，柊與理自己出行都是電車，但她知道同桌往常都是有專車專人接送。
大少爺可能坐不慣電車，所以柊與理才這樣提議，結果沒想到居然被拒絕了。
大少爺說他今天想坐電車。
“假期車上的人會更多，而且比打車要慢很多哦。”
柊與理又給他打了一劑預防針，卻依然沒起到勸退的作用。
因為大少爺說就當體驗生活，而且他也不介意慢一點。
柊與理：“……”
好吧。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再勸下去就是掃興了。
于是柊與理只好帶着自己的同桌，兩個人一起向車站走去。
而這一段徒步的路線，柊與理發現，她的同桌也是比平時走得更慢一些。
平時他們兩人，都是同桌在刻意放慢速度，為了不讓柊與理走得太累太急。
可今天柊與理按照自己一貫的速度，卻又有好幾次都不小心走到他前面去了。
不過柊與理也沒有催他，因為時間确實還剩很多很多，而她今天的行程也只有外出。
還是到了很久以後有人給她說過後她才發現：其實生活裏的驚喜啊浪漫啊，就像是那通非要在一米之內接起的電話，又像是那段明明可以走得很快、卻要走得很慢的到車站的路。
它們大多都是慢慢悠悠的、沒有效率可言的、卻又令人甘之如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