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翌日清晨, 柊與理比鬧鐘響起的時間還要早幾分鐘醒來。
媽媽還在睡，柊與理沒有去吵她，一如既往地潦草往自己的肚子裏塞了點可以充當早餐的食物, 随後便出門了。
她等待着電梯從更高的樓層上降落，而當門打開的那一刻, 柊與理雖然并不意外會見到很多其他冰帝的學生，但他們各異的神色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的驚訝。有的又像是興奮。還有的反應平淡，但在被身邊的同伴用手肘頂了一下後多看了她幾眼, 就又頗有些意外似的睜大了雙眸。
柊與理茫然地感知着身邊發生的、雖然并無惡意卻又不太尋常的變化。
随着電梯的啓動與下落, 她琢磨了半天，最後得出“可能是自己周六去告白的事被學校裏其他人知道了”的結論。
介于自己的同桌一向是位風雲人物, 柊與理認為這個猜想的準确度應該還算高，因為北條也跟她說過，冰帝的學生消息都是非常靈通的。
北條還說，等她們在學校裏公開後, 一定會有很多人羨慕她能把這麽金光燦燦的跡部景吾追到手。
但事實上柊與理本人對此, 除了剛确認關系就要向其他人宣布這件好事的興奮以外，就沒什麽其他特別的感想了。
畢竟她主動向他告白、去追求他，本來也不是為了讓別人羨慕才這麽做的。
她只是很喜歡他, 想要和他在一起。
而恰好他也喜歡她, 願意跟她在一起，于是他們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關系。
在最開始的奇怪與迷茫消散後，柊與理很快找回了往日的平常心。
而見她如此安然又坦率, 電梯裏那些悄然打量的目光, 就也随之慢慢淡去了。
清晨就已然晴朗的陽光, 帶着微微的熱度從高樓頂端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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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寓一樓的大廳，外面的馬路旁。
柊與理看見那裏停着一輛軸距霸道的加長版豪車。
有車停在這裏其實并不算罕見。
畢竟冰帝的少爺小姐不少, 即使家裏專為他們在學校附近添置了房産，也還是會時常不想自己走路上學。
但今天的情況似乎有那麽一點不一樣。
因為柊與理從前很少會聽到大家會對着一輛車津津樂道。
柊與理對車不太了解，頂多只能看出它的價值不菲。
她剛要收回目光，繼續走自己的路，餘光又瞥見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
身邊的空氣忽然因為一連片小小的尖叫聲而震蕩了起來。
地震了？？？
柊與理停在原地，像一小只迷茫的狐獴，無言又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然而沒有震感，也沒有收到警報。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直到發覺有一片影子攀上了她的裙角，柊與理這才後知後覺地朝着自己的正前擡起頭。
“景吾……”
充盈而熟悉的氛圍與氣勢讓柊與理認出了自己的男朋友。
意外于他突然的出現，她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但他沒有立刻回應她的呼喊，而是牽起她垂放在身側的手，在陽光與他人的矚目中，垂眸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早。”
柊與理看見他微笑着向自己道好，又從他被陽光映亮的瞳孔裏看見自己倒映在其中的影子。
“……早。”
她聽自己愣愣地回應着，然後就這樣傻乎乎地被他牽着上了車。
直到車門關上，人聲和風聲都被隔絕在外，柊與理這才從忽然降臨的寂靜之中回過神。
“你剛才……！”
她總算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臉瞬間燒得跟什麽一樣，正要發作，整個人就又被輕松地抱了起來。
柊與理感到自己的身體短暫地騰空了一下，随後又很快被放在了另一處堅硬又柔軟的“坐墊”上。
夏季制服的裙子和西褲面料實在說不上厚，更何況在剛才的折騰中柊與理的裙子還被稍微卷上去了一點。
裙擺與長襪之間的一小部分皮膚很輕易地感受到了只屬于常年運動的、少年人結實緊致的肌肉。
什、什麽啊……
柊與理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
她渾身僵硬，一點也不敢動，腦子亂亂地開始跟他扯一些有的沒的閑話。
“景吾你……你今天不用晨練嗎？”
“嗯？不用，今天網球部休息。”
好吧……
柊與理一只手摁着他的膝蓋，另一只手則撐在他的肩膀上。
她同樣繃緊的手臂橫在他們之間。
于是他很快騰出了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握住她撐在肩上的手掌，将她的手拿了下來。
他的手比她的寬大得多，哪怕手指舒展，也能将柊與理的手掌完全攏在他自己的掌心中。
柊與理本以為他會就這樣輕輕握着不動，但是下一秒，她的男朋友又悄不做聲地、将他的指尖撐進她的指縫。
他的指尖是不太光滑柔軟的，彎曲着搭在柊與理的手背上，很快讓她感知到他手上偏高的溫度。
可在這樣輕柔的刺激之外，柊與理又感到了一種略有些粗糙的、細微的疼痛。
來自他們相貼的指根。
那裏分布着因常年握拍而結成的繭。
從第一次握手時，柊與理就發現了這些有點堅硬、又有點粝澀的痕跡。
可那時它們從沒與她的手這麽貼合過。
自然柊與理也就不知道，當它們在她的手掌上磨蹭時，會帶來這種近乎是痛一樣的觸感。
柊與理幾乎是有些無措地擡眼望向自己的男朋友。
雖然現在這樣柊與理也不讨厭就是了。
但果然還是感覺有些陌生……
明明他昨天還不是這樣的。
他昨天還只是，在她說完喜歡之後比較用力地抱她。
柊與理不明白他怎麽突然……突然變得像是某種侵略性很強的動物。
哪怕他們此時的距離，或許還不如昨天擁抱時那樣，身體幾乎完全貼合的時候那麽近。
難道是因為這裏的空間是完全密閉的麽？昨天畢竟是在大廳那種公共場合……
柊與理悄悄看了看這輛車完全稱得上寬敞的後座。
頭頂的星星令她印象深刻，但內飾的主要顏色卻又和她上次與跡部一起外出時乘坐的那輛車不同了。
而且這次前座與後座之間完全被擋板隔開，不會再有看上去很和善的司機從後視鏡裏對柊與理微笑。
而在這個密閉的、安靜的、連車窗上的遮陽簾都是緊緊阖上的空間裏，此刻就只有他們。
跡部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朝她笑起來的時候，柊與理又感覺那種侵略性像是自己的錯覺。
就仿佛她錯怪了他一樣，他依然是那只很懂禮貌、性格穩重溫和的大貓。
“吃過早餐沒有？”
柊與理感到他用鼻尖撥開了她頸側的頭發，往那裏蹭了蹭。
她吸了一口氣，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在抖。
“吃過了……”
“吃的什麽？”
他的鼻尖離開了她的頸側，但是說話間呼出的氣息卻又沒能來得及撤離，依然有些黏在了上面。
“白吐司……”
柊與理沒忍住，還是擡手蹭了蹭自己的脖子。
“除了這個？”
“牛奶。”
“冰的？”
“嗯……”想起他之前不準她吃冰淇淋，柊與理莫名有點心虛。
畢竟早上空腹喝冰牛奶也不太好，但她實在懶得加熱了。
果不其然他輕輕啧了一聲，又接着問：“還有呢？”
柊與理搖搖頭：“沒了。”
“沒了？”他眉梢微挑。
“嗯……”
柊與理誠實地回應完，過了兩秒，她被重新抱了起來，放在一旁的座椅，又由他伸手抽出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上。
“再吃點？”
吃什麽？
柊與理盯着他，黯光下顯得格外幽綠的眼睛眨了眨。
然後看到她的男朋友打開了中央扶手箱。
按照刻板印象來說，這裏面本來應該是放酒用的。
圓形的杯座适合各式各樣盛放金色酒液的玻璃容器。
可眼下它卻被一堆小餅幹小蛋糕裝滿。
……古冰帝掌管零食的國王大人又出現了。
不但出現，還親自為柊與理推薦了裏面的栗子蛋糕和糖霜餅幹。
在奶油、面粉、黃油和糖的攻勢下，早餐只吃了兩片白吐司的柊與理很快淪陷了。
而吃完小蛋糕和小餅幹，柊與理還得到了一杯她最喜歡的青蘋果汁解膩。
唯一遺憾的是它不是冰的，不然柊與理今早的幸福指數還能更高一些。
但能吃到這麽好吃的甜品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柊與理從來都是個很好滿足的小姑娘。
就像她和跡部景吾告白，就只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至于除此之外的更多，柊與理沒想過，因為只要能像以前那樣和他在一起，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景吾，謝謝你。”
她放下手裏空空的玻璃瓶，亮晶晶的眼睛裏裝着流星，還裝着自己喜歡的、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他也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過來攏了攏她柔軟的長發。
“喜歡就好。”
他的手指輕蹭過她的臉頰，仿佛是在摩挲着一顆珍珠。
許多年間她一直無聲地伏卧于他的胸中，安靜地在那些沉默而鼓噪的歡欣無望與渴求中發着光。
總會再遇到更好的。
總會再遇到更喜歡的。
也不乏有不知詳情的外人，在得知他有一枚珍珠時這樣勸慰過。
可要将她取出的難度無異于破開一枚蚌的外殼。
刀鋒抵入、旋轉、再撕開層層覆裹于其上的軟肉。
于是他嗤笑着，得見人們總是喜歡将無關自身的事說得如此輕巧。
可萬幸的是，他還是得到了他的珍珠。
“景吾？”
她輕輕地握住他撫摸着她面頰的手。
“……啊嗯？”
“我們到了——你走神啦？”
“沒有。”
我們。
他再次被這個美妙的代稱取悅了。
“那你剛才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她有點局促，但還是很率直地向他問道。
“在想事情而已。”
他反握住她的手。
視線緩慢經過她圓潤的耳垂、纖長的脖頸和漂亮的手指。
這些地方，都很适合戴上他為她找到的珍珠。
